說是氣息有點不太妥當,如果以更具體的方式描述,那是一種源于靈魂深處的本能。就像自然界的生物鏈一樣,一環扣著一環的同時,注定了生物之間不死不休的命運。正因如此,生物們基于生存本能,當天敵接近時多少會產生一股難以描述的危機感。
但是,當下情況卻有些不大一樣。
應該把這個說法反過來才對。
危機感什么的,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但是因為這股氣息的突兀出現,讓灰袍人的心情莫名緊張起來。他一時無法理解這個現象,不過通過暗自觀察那名法之座魔術師的臉色,他發現刃舞依舊不為所動,毫無破綻的持刀姿勢,周身環繞著異樣的扭曲之力,神情并無絲毫變化,硬要說的話只有蘊含戰意的鋼鐵般冰冷,這說明她感覺不到那股氣息,不然不可能半點反應也沒有。
懸浮車——沒有判斷失誤的話,目標應該就在車內,莫非目標也是那個計劃參與者?但是從未聽說有這么一號人物,盡管其氣息相似程度幾乎與符文體系如出一轍....
灰袍人遲疑了片刻,他收到的任務內容是,不擇手段阻止目標前往意大利,盡可能將其留下來,實在不行就殺了。
與計劃一致,目標身邊有神秘側的魔術師保護,而且還是達到第六階級的法之座,這意味著這名魔術師幾乎達到了人類極限。即將跨入那至高之門背后的世界。與之相比,灰袍人是以某種不為人知的途徑形式達到了那個高度。盡管如此,不同的力量體系之間,位階所帶來的力量差距也是極為顯著的。
不管氣息源頭的真面目是什么,也不管眼前這名技藝精湛的魔術師日后能否跨出那一步,總而言之眼下最重要的是搶在其他神秘側勢力插手之前,將目標掌握在手中。
原本存于灰袍人心中的遲疑立刻粉碎殆盡,精神、物質、能量,構成他自身的三大要素融洽合為一體,這是第三位階.創造最具代表性的內在體現。只要其本人愿意。便可將自身的渴望、狂信、執念具現,化成規則迥異之‘異界’。
意志即是規則,已然拋棄了全部身為人類的感情。
之前的遲疑并不妨礙灰袍人繼續出手,然而與之前不同的是。一開始經受陽光灼烤。甚至形成陽炎現象的高速路面之上。霍然涌現出大量不可名狀的黑色物質。籠罩著天空的黑暗之幕,覆蓋大地的影之潮汐,伴隨著漆暗如泥漿般的黑色物質。像是在黑色畫板上再噴上一層墨色的汁液,難看又污穢的‘異界’在灰袍人的意志下逐漸形成。
“...進一步侵蝕現界,打算一口氣解決嗎?”刃舞咬緊了牙關,經過長年磨練的戰斗本能已然像她發出了警告,體內流動著的非人之血亦是在瘋狂咆哮,似乎想趕走那無處不在的森冷視線。不過根本找不到在哪,看不見也摸不著,只是在向她傳遞世界的惡意。
她很清楚對方的優勢在哪,也非常了解自己的劣勢所在。
但是,這并不代表她一定能想出辦法解決。
別看她是第六階級法之座,即將跨入非人之域的魔術師。雖然那時,她或許有資格成為新的境界之主,掌握一定程度的秘儀,為魔術領域金字塔頂端的存在。
可是現在,刃舞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即便這個事實再難以接受也一樣。
“秘域之影,綻放死亡之相。縈繞永劫命題的王座沉于彼岸界,以撫慰之觸或懲罰之拳喚起虛質流出之理。”
那濃稠的漆暗物質如同跗骨之蛆,凡是有陰影的地方,都有它們的身影。
讓人不禁想起噴泉灑水的場景。
從毫無縫隙的路面上一股腦涌現出來,與其說是噴泉,倒不如說是巖漿!
從見到這些黑色物質的第一眼開始,刃舞心里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油然而生,仿佛無形的巨手緊緊握住她的身體,根本不給絲毫喘氣的機會,她那細膩柔滑的肌膚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眼看那惡心的玩意以超乎想象的機動性形成浪潮席卷而來,她立刻施展出了某種源自歐洲神話的高級轉移術式。
——妖精的足跡。
只見她倏地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現的時候已經在四五米開外了。
而她原來的位置,則閃爍著微弱的磷光,像是熒光粉的效果一樣。
據說在歐洲愛爾蘭的歷史舞臺之上,盛傳妖精的存在。說是精靈也好,幻想種也罷,通過現代魔術師們,將神話信仰與魔術原理相結合之后,令神話記載的某些傳說重現。其中,根據妖精的傳說,凡是它們跳舞之后的地方,皆會草木茂盛,殘留有異常的光芒。也有說那種地方會發生神隱,深信不疑的人會避開過往那些地方也是正常的。
神隱——說到底,只不過是高超的空間轉移術式。
因為刃舞個人喜好問題,凡是有利于白刃戰的一切術式,她差不多都學習過,雖然不是每一個術式都極為擅長,可是臨時使用卻一點問題也沒有。
利用空間移動術式竭力避免與黑色物質的接觸,這是刃舞的首要目的,其次——
“刃十!”
劃過空氣時的清響即是術式最大的體現!
刃舞緊抿嘴唇,巧妙地進行小范圍轉移,同時完美運用自創術式所帶來的突進特性,這樣便于發揮腰背整體力量。臨敵運用時,輾轉連擊、疾速凌歷、身摧刀往,刀隨人轉,勢如破竹,殺傷威力極大,真正意義上的刀隨人轉——攻防一體。
如果說灰袍人的手段仿若神跡,那么刃舞則是徹底展現出了魔武結合的奧義。
然而——
“死者現形之地,由不眠之影所掌控,吾終將其引至往世。即時可令鐵生銹、木腐朽,靜默覺醒者的歌唱,不為吾輩中最敏感之人所發現。”
詠唱如暴風也無法動搖其一般毅然,宛如大海浪一般宏偉。緩慢,祥和,卻帶著強烈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