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揚拜占庭

第65章 奇貨可居

“喂,尊敬的杜卡斯族長。..有人會在餐盤里切肉時,許下神圣的誓言嗎?”聽到了博希蒙德的話語,阿爾塔巴斯多斯覺得這位公爵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博希蒙德紅胡子上抖動著面包屑和肉粒,寒光閃閃的匕首在他的手與肉塊間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他的眼神冰冷,毫無立誓的熱忱衷心,看著自己與帝國凱撒,就像是兩塊肥的流油的鹿肉。

經過加利波利大公的提醒,連凱撒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他環視四周,整個帳篷內,都是手持利劍的諾曼人,馬糞的臭味,和血的腥味交相混同,熏得他五臟六腑都在翻滾。于是凱撒只得硬著頭皮繼續提議,“在你營地后面約三個古里外,駐屯的是帝國第三榮耀的佩尼帕瑟巴斯托斯,他叫尼基弗魯斯.布雷努斯。”

“我知道,他在都拉佐城,就帶著五千人一直跟在我的身后,是個如同女子般靜婉的好人。”博希蒙德哂笑起來。

“是這樣的,他屬下的騎兵總管是我的奴仆,名叫泰提修斯。而布雷努斯本人,也是我這次要擁戴的共治皇帝,你知道嗎?他還是安娜長公主的未婚夫,安娜你認識嗎?”

博希蒙德聽到這話,好像非常感興趣的模樣,接著他把切肉的匕首擱下,用手指捻了兩下胡須,“所以呢?”

“我的希望是,在明日的時刻,公侯閣下就與我一起,游說布雷努斯與泰提修斯,讓他的五千軍馬也加入我們,這樣勝算會更加的大——我可以許諾給布雷努斯至尊的御座,讓他迎娶安娜,做這件事情就像是你們諾曼人狩獵般輕巧,其余的條件不變。”凱撒搓著手,提議說。

接著,他看到博希蒙德像玻璃球般的眼珠,看住了自己。便覺得陷于了獵人的羅網,背脊都在發亮,“凱撒閣下,很可惜。你已經沒有了價值,身為老朋友的我,便是如此認為的。尼基弗魯斯.布雷努斯不會聽你的話,抱歉我剛才的話有所疏漏,那就是凱撒你依然有個價值。”博希蒙德的言語。也如同冰冷的玻璃那樣,刺痛了這初冬沒有熱氣的陽光。

頓時,凱撒就明白了。

狡猾如狐貍般的博希蒙德,口中自己唯一的“價值”,就是讓諾曼人綁縛著自己,獻給阿萊克修斯.科穆寧......

那自己的行為真是蠢的可以,不妨用“自投榖中”這個詞匯來形容。

“我對你們間的皇位爭戰沒有興趣,只對你們希臘人的財寶,和在安納托利亞或圣地的國感興趣。所以,尊貴的凱撒閣下。就化為我道路上腳下的基石好了,我相信以你的地位,皇帝是會對我開出合適的價碼的......”博希蒙德自己得意地說著,便微微揚起了匕首的刃,繼續開始咯吱咯吱地切肉,低下了腦袋吞食撕咬起來。

痛苦悔恨的凱撒,用顫抖的手摸著自己脖子上的圣伊利西斯畫吊墜,沒想到,真是沒想到,之前在圣智大教堂里安娜這小妮子預言和擔憂居然成真了。早知道若此。真的應該隨著那群泥腿子朝圣者,前去投奔高文的!接著,博希蒙德聽到了比自己切肉還要劇烈的聲響,那是坐在自己對面。低著鴕鳥蛋般腦袋的凱撒牙齒錯動發出來的,看起來這個老家伙憤激后悔的樣子,眼淚和鼻涕都流出來,大約在痛惜自己當年為什么要在加利波利,把原本被守捉官捕虜的自己給放走吧?

“嘻嘻嘻嘻。”博希蒙德很喜歡看到別人如此,他快意地笑起來。聳動著肩膀,并且越來越大聲。

“凱撒!”這時候,忠心杜卡斯家族的阿爾塔巴斯多斯,立身拔劍。

劍光一閃,阿爾塔巴斯多斯的胳膊連帶劍鞘,全被削斷,血噴撒得餐桌和盤子上皆是,也飛得凱撒滿頭滿臉,讓他尖叫起來,忙不迭地舉起手來擦拭著自己臉上的血。

接著,阿爾塔巴斯多斯被身后出現的坦克雷德揪住了后領,翻轉過來,諾曼長劍的劍刃,直接從他的嘴巴,“深吻”到他的后腦而出。

坦克雷德將劍抽出,把阿爾塔巴斯多斯的尸身推倒在了餐桌上,而后劍刃瞬間往左一撣:凱撒好不容易拔出來,用來自盡的匕首被打飛,而后劍刃便橫在了凱撒的脖子上。

看著滿臉血污,滿臉淚水汗水,被劍鋒給挾持住,可憐得如同個捕鳥老漢的麥考利努斯。主人坐席上的博希蒙德打了個飽嗝,用絲質的餐巾,擦了擦濺到自己眼眶邊的星點血跡,淡淡地說,“何必這樣呢......反正科穆寧應該也不會取你的命,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不是嗎?您應該好好愛惜自己的生命。”

隨后,幾位諾曼的伯爵男爵,呼啦拉開了帳篷的帷幕,他們是在外面聽到了里面的斗殺聲,趕過來的。博希蒙德豎起了手指,“別緊張,有點小吵鬧罷了。馬上安排人手,保護我們敬愛的帝國凱撒安全抵達君士坦丁堡,隨后,全軍開撥——我要親自見到,科穆寧皇帝。”

此刻,君士坦丁堡下,六七萬朝圣者,列成長龍般的隊伍,高呼著主和皇帝的口號,朝著海岸邊涌去,在那邊停滿了阿萊克修斯調遣來的船只,是要把所有人送往海峽的對岸的。高聳軍門的塔樓上,阿萊克修斯滿意地看著這幕景象,并不斷揮手,向如螻蟻般的朝圣人群致意,“給朕十年的時間,朕會還給原本瀕死的帝國一個永恒的安泰。”他有些得意地對身邊的伯里爾與達米拉說。

“我們前去布拉赫納宮看看,好久沒見到朕的女兒了。”接著,滿感輕松的皇帝,走下了梯道。

寢宮內,冷清寂寥的大理石地板上,艾琳皇后眼神空洞地坐在小御座上,只剩下使女與宦官的靴子,在其間的回蕩聲音,安娜坐在下首的座位上,用擔憂的眼睛定定看著母親,卻沒有任何安慰的言語可說——四周沒人理會她們母子,也沒人敢,這是皇帝下達的命令,“長公主與皇后殿下,都需要靜養,敢于隨意接話者當即處死。”

在聽到了熟悉的號角聲和馬蹄聲后,安娜的眼神,順著長長的柱廊而去,在那里一會兒后,她看到自己父親修長的身影,出現在彼處,并一步步朝著自己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