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驚訝的是,這座宅邸是沒有執事的,英格麗娜笑著用鑰匙打開了門,而后也只能與高文一起將其重新推合而上。
正中央是一處向上的樓梯,兩側是自然隔出的甬道,帶著燃燒的壁燈,高文探著腦袋朝里面看了看,其間堆滿了箱篋與包裹,英格麗娜也用手指攏攏整理下發絲,回答了高文的疑惑,“擱架上的有鹽,箱篋里應該是絲綢與亞麻布,這是威尼斯和君士坦丁堡商人們共通的建筑風格,三分樓的第一層,全部是用來儲存貨物與錢幣的,這主人家也真是大膽豪氣,就如此讓我們進來了。”
接著,兩人肩并肩走上了主要供人居住的第二層,這下子高文算是明白了何謂“三分”,整個二層的面積,被中央的大廳給貫穿,臨海的那邊做成了l形,是延伸出去的帶著涼亭的露臺。而另外兩分則是被大廳割開,排在兩側的廚房與臥室,地面上全是特拉佐大理石,閃閃發亮,與青銅燈臺和鏡子,以及主人的武器架和各種獵取來的獸骨,交相輝映,古色典雅。
外面的露臺上望去,外面的海洋與航道,正是大雨瓢潑。
“又下雨的呢?”英格麗娜笑著說到。
隨后兩人便相擁在一起,互相親熱地接吻起來......
他倆是睡在一側靠邊的素雅小房間里的,畢竟主人隨時都可能歸來,繾綣萬千后,才相伴著在床榻上沉沉睡去。obr
夢中,高文見到了肩膀上立著布谷鳥的阿婕赫,站在云端,正朝著自己走來,“要踏上征途了,真正的征途,高文。”
“是的,按照你的建議,我還是要路過君士坦丁堡的。”高文握著手里的磷火之劍,他現在明顯感到阿婕赫的魔力正在減弱,所以說話的底氣也足了不少。
“唔,好好為你的主保人安娜而戰。”
“這也不用你提醒,我與安娜間的誓約,高文定會履行的。”
“那你現在就帶上安娜出征好了,我想這也一定是她,不,是它的心愿......”阿婕赫詭異而美麗地笑著,接著她的身后,用繩索牽出了一只可憐的小鹿,對著高文呦呦叫著,帶著茶色的眼瞳。
“安娜,你怎么會是這副模樣!”高文一眼就認出來,驚詫地大喊起來,就撲過來要解救長公主。
但是接著腳下一空,猛地就從彩色的云端墜下,高文眼睛就此瞪開,伴隨著劇烈的心跳,一下從床榻坐了起來。
“你喊的是長公主的名字嗎?”那邊,寡婦也被驚醒了,拉住了高文的肩膀。
“不,我沒事的......只是個噩夢而已。”高文說完,就在額頭上擦了下汗水,笑著對英格麗娜解釋說。
整個城市的雨早已停了,已是凌晨時分,兩人而后便聽到了激越的歌聲,高文披上了袍子,打開了房屋邊的格子窗,看見潟湖與海水邊,林立的城市屋頂與塔樓,天際的云層很厚,重重疊疊,但很快高文就看到了幾座不斷移動的“塔尖”,帶著那種裂云破石的嘹亮歌聲,
“海洋是我們的城墻,
海洋是我們的新娘,
海洋是我們的母親,
當農夫將種子播撒在泥土里時,
威尼斯人只能在風浪里耕耘收獲,
航跡便是我們的犁......”
這會兒,英格麗娜也走了過來,從后背摟住了高文,原來這移動的“塔尖”,就是城市入海航道里的船只桅桿,上面端坐著位年老硬朗的了望員,就這樣大剌剌地在那里,下面甲板上的水手們齊聲高唱,老了望員是和兩人同一高度而過的,他見到便哈哈笑起來,用奧伊語喊到,“來到利多潟湖的客人們,你們好,糟糕的天氣已經過去了。”
說完,原本濃重如同黑墨般的云,忽然爆裂出五顏六色的色彩來,紅色的朝陽已經開始撲向這片海域了,海霧也瞬間飄散而去,整個海面上頓時千帆競發,各自拉著不同的航跡,真的如同犁在田地上的軌跡般。
“我覺得好像真的有一頭圣馬可雄獅,站在云端。”英格麗娜迎著那片云霞,喟嘆著說到。
高文則回眼看去,那老了望員已經不見了蹤影,大概是滑下去了。
“高文,能告訴我你的航跡是什么嗎?”那邊寡婦已經開始下一個問題了。
“最初我只是希望保護一座村落不受兵亂的襲擾和毀滅,但最終覺得卻是徒勞的,你想消弭戰火,就必須有權力,而你想要權力,在這個世界里只有通過血與火來索取。我就像那個時刻的我,陷于了某種無奈的悖論當中......現在我已經掌握了堪稱巨大的力量了,但是還不夠,還遠遠不夠,保護一座村莊,其實和保護一個帝國所需的,差不多。”
“如此,你的航跡會經歷整片海洋,還要實現你所說的,對安娜長公主的誓約,是不是?”英格麗娜托腮,倚在了窗臺之上,陽光將她的瞳子照得如透明的玻璃那樣,“假如你渴望保護羅馬帝國,而皇帝陛下卻厭惡你越來越強的力量,那又該怎么辦?”
“那就和我一起并肩作戰,與錦冊兄弟會一起并肩作戰,擊敗那個不識時務的皇帝。”高文就這樣大膽地說,隨后將黑絲綢的花托出,“這花和這顏色不用再繼續了。”
于是乎英格麗娜便笑著,將那花,拋向了城市外的天空。
樓下忽然傳來一片嘈雜,高文側過身去,“難不成是主人回來了?不,好像是那群斯基亞沃尼人的聲音。”
高文急急忙忙把夾衣與扎甲給穿戴好這東西可比鎖子甲的穿戴要輕松不少,接著帶著突厥彎刀與磷火之劍,囑咐英格麗娜呆住不要亂動,隨后便走到了大廳那端的樓梯口。
他看到了一位披著黑色長袍,脖子上戴著氣派金鏈的白發老人,正在合攏后門,將斯基亞沃尼人的喊叫抗議擋在門外,接著那老人轉身抬頭,看到了立在上面的高文,“哦,歡迎你,遠道而來的尊榮客人。”
“是你......”高文失聲說出來,原來這老頭,就是剛才坐在桅桿上的導航了望員。
若是這樣,他的速度下桅桿,換衣服,躍到這座宅院前門身手也真夠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