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山峰,沿著山間一條小道向后山疾行,一路上山青水秀,云霧升騰,奇花異草隨眼可見,風景之美,宛若世外桃源,不愧為一處武道圣地。偶爾還能看到有金龍閣弟子盤坐于山道兩側高高的山石或峰頂上,或潛修玄法,或推演秘術,一道道神華在他們身周流轉,氣勢迫人。
葉洛看著那些正在修習玄法秘術的弟子,目泛異彩,心中滿滿的都是羨慕,不知自己是否還有希望成為他們中的一員,如他們一般步入武道,進而去追索那虛無飄渺的長生。
這個世界,武者高高在上,尊崇無比,普通人低賤如狗,命如草芥,倘若自己真的與武道無緣,那么這一輩子,也就只能做個默默無聞、庸庸碌碌的藥童了。
暗嘆了口氣,葉洛神情有些蕭索,腳步也變得緩慢起來,行走之間,能夠感覺到山道兩側的一些弟子居高臨下、仿佛在俯視一只螻蟻般的看著自己,可以想象此刻他們的目光里,肯定全是輕蔑和不屑。
“想當年,我葉洛掙扎求活,奮力向上,給人洗過碗、干過小保安,從一家公司最底層的普通員工混到白領階層,什么挫折打擊沒遇到過?我還就不信了,在這個世界里永遠都翻不了身!說我與武道無緣?世事無絕對,總有辦法的!總有辦法的!”
葉洛用力揮舞了一下拳頭,自我激勵,抖擻精神,大步流星向后山行發。
金龍山脈,綿延十萬里,每一座山峰都高聳入云,給人一種無可抗拒的浩大威壓。
從蒼穹中俯視金龍山脈,宛如一條臥伏的巨龍,每當日出時分,那些裸露于植被之外的山體在陽光照耀下,就會隱隱泛出一層金黃色光澤,仿佛鍍上了一層黃金,炫目耀眼。
金龍山脈的“金龍”之名,正是由此得來。
據說在強者輩出的荒古時期,金龍山脈一帶還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后來眾多擁有通天徹底威能的強者在此展開一場對決,導致大地或隆起為山峰,或開裂為淵澗。最終,那場對決導致其中一位至尊強者隕落,那位隕落強者體內的黃金之血灑落下來,將整條金龍山脈盡皆染為黃金之色……
只是,傳說終究是傳說,后世的人們聽了,不過淡然一笑,沒幾人會當真。
葉洛所在的金龍閣,就建在金龍山脈邊緣,占據上百座山峰,閣中弟子數以千計,是方圓千里內首屈一指的武道圣地,那一座座氣勢恢宏的宮殿,依山臨水而建,雄奇壯美,鐘靈毓秀,令人驚嘆。
金龍閣后山,有十幾座低矮山峰,山坡上郁郁蔥蔥,生長著許多靈藥,只是這些靈藥,并非野生,而是由金龍閣弟子種植,生長到一定年份后,便會被采摘下來送到丹房,交由宗天材煉制各種靈丹。
這些低矮山峰的坡度都不大,攀登起來,要比那些高逾千丈、險峻陡峭的山峰容易許多。葉洛成為藥童后,每隔幾日,宗天材便帶他一起來這里采摘靈藥,時間久了,很多靈藥的形狀、顏色、品性,葉洛已能辨認得清楚無誤。
天近午時,山間云霧卻依然未散,云霧繚繞間,可見其中一座低矮山坡上,一個少年彎腰弓背,身影時隱時現,在漫山靈藥間穿梭往來,不時把采摘下來的靈藥放入背后的大竹簍中。
少年正是葉洛。
此時此刻,葉洛背后的大竹簍中,已有上百株靈藥,但距離宗天材交待的任務,還差得很遠。
葉洛并非修者,體質一般,爬山登嶺,不停采摘,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一雙天生白皙修長的手掌,也磨出了幾個小血泡。
葉洛暗暗叫苦,忍不住又親切問候了一下宗天材的列祖列宗,隨即想到若不能按時上交靈藥,就將面臨被驅逐出閣的命運,只得抹了抹額頭汗水,自我激勵了幾句,繼續采摘起來。
片刻后,葉洛登到峰頂之上,在一塊光禿禿的山石上坐下休息。
“嗯?那是……”
目光不經意間一瞥,葉洛發現數丈外幾塊巨石間有紅影閃現,好奇之下,起身走過去,探頭向里看時,那紅影竟是一株如巴掌大小、赤紅如火的蓮花,在幾片綠葉襯托下,散發出濃郁清香。
“居然是火蓮花!看樣子,應當有上百年的百份了。超過百年的靈藥,屬于中品靈藥,能夠煉制中品靈丹,價值不菲,我若把這火蓮花帶回去交給宗藥師,足以彌補毀掉一爐丹藥的過錯,說不定那老梆子一高興,還會免了我這份苦差事!”
葉洛用力嗅了嗅火蓮花彌漫出的清香,只覺精神大振,渾身的疲憊感覺也一掃而空。
那株火蓮花,生長在一片山石的縫隙之間,極其隱蔽,若不注意,還真難以發現,如今被葉洛無意間看到,也算是他的運氣。
葉洛眼中閃爍著興奮光芒,右臂穿過兩塊山石的縫隙,手掌握住了火蓮花的根莖,只需輕輕用力,便能將它從石縫間拔出。
驀地,一股腥風撲面而來,葉洛頭腦頓時一陣眩暈,緊接著眼前一花,一道彩芒如閃電般自火蓮花左側的石縫間竄出,在葉洛右臂上噬咬了一下。
葉洛突然遭襲,一聲驚呼,放開了那株火蓮花,手備速回縮,凝目向那彩芒看去,頓時倒吸了口涼氣。
那是一條手臂粗細、足有丈長的五彩花蛇,蛇身盤在一塊凸起的山石上,碩大的三角形頭顱高高昂起,一雙人性化的眼睛精芒灼人,死死盯住葉洛,蛇口之中,尺長的猩紅蛇信急速吞吐,發出令人驚悚的“咝咝”聲響,似乎在向葉洛發出嚴厲警告。
“聽宗藥師說,大凡年份久遠的野生靈藥,通常都會有靈獸守護,采摘時須得萬分小心,我怎么忘了這個?據說越花的蛇,毒性越大,這蛇身有五彩,豈不是巨毒?”
葉洛退開幾步,迅速低頭瞟了一眼被咬的右臂,只見傷口處赫然出現一排深深牙痕,牙痕附近區域一片紅腫,血流不止,轉瞬間,整條右臂便腫的近乎透明,疼痛迅速加劇,半邊身體跟著麻木起來。
“完了完了!靈藥沒采到,我的小命卻要交待在這里了!”
葉洛大駭,轉身便跑,心想宗天材是藥師,雖然只是個低品藥師,但蛇毒還是應該能解的,只希望自己能堅持跑回到丹房,千萬別在半路上一命嗚呼了。
他跑出沒幾步遠,忽聽腦后風聲急響,接著身體一緊,似乎被什么東西卷裹住,低頭看時,不由亡魂盡冒,忍不住“哇哇”大叫起來。
剛才葉洛采摘火蓮花的行為,顯然激怒了那條五彩花蛇,咬了一口葉洛還不解恨,竟凌空竄出,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追上葉洛,以丈長蛇軀,將他身體緊緊卷裹起來。
這五彩花蛇已活了上百年之久,一直盤踞在火蓮花四周,視其為禁臠,偶爾也會到外面去吞食一些靈藥,天長日久之下,體內已蘊有微弱真元,就算是一星境修者遇到它,也難以討到好處去,更何況葉洛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藥童?
五彩花蛇力量奇大,卷裹住葉洛身體后,蛇軀驀然向里收緊,葉洛只覺一股強大壓力壓迫而至,“啪啪”脆響聲中,幾根胸骨相繼斷折,內腑遭受重創,接連噴出幾大口鮮血。
便在這時,一聲尖銳的厲鳴響起,一只黑色大鷹從對面的山巔沖出,展開寬達數丈的巨翅,挾著一股狂風,如出弦利箭般向這邊俯沖而至,眨眼間便到了近前。
那黑鷹一雙利爪烏黑發亮,粗如兒臂,形似鐵鉤,倏然伸出,牢牢抓住五彩花蛇的蛇軀,接著巨翅一振,連五彩花蛇和葉洛一起,沖上高空。
這金龍山中的兇禽猛獸,受天地真元滋養,大多具有靈性,而其中多數又極為兇猛殘暴,噬血成性,它們不僅以人類修者為食,也經常自相殘殺,這一蛇一鷹,便是多年宿敵,都想滅掉對方,這次五彩花蛇分神對付葉洛,終于被暗中窺視的大鷹抓住了機會。
地面之上,五彩花蛇無懼大鷹,但到了空中,便是大鷹的天下。
大鷹飛行速度快到驚人,雙翅一振間,便是百丈的距離,葉洛恍惚之間,只覺耳旁風聲呼嘯,雙眼根本無法睜開,隱隱覺得五彩蛇軀體不停扭動,似乎正和大鷹進行著激烈搏斗。
這一蛇一鷹,雖說同屬于低階靈獸,但搏斗之間,亦是真元激蕩,葉洛并非武者,凡胎,哪禁得住那凌厲威猛的真元沖擊?頃刻間衣衫粉碎,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眼前陣陣發黑,大半個身體沒了知覺,意識愈來愈模糊,葉洛知道這是死亡臨近的征兆,心中暗嘆,閉目等死。
陡然間,五彩花蛇的蛇軀猛烈顫抖了一下,似是被大鷹重創,接著蛇軀迅速松開,葉洛脫離了蛇軀的卷裹,向著下方巍巍群山間急墜而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還剩下一縷意識的葉洛只覺身下一軟,似乎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舉了一下,下墜勢為之一緩,隨即“嘩”的一聲輕響,身體浸入到一片液體當中。
遍體鱗傷的身軀,被那液體一泡,猶如萬針齊刺,無邊的痛楚,頃刻間將葉洛殘余的意識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