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金龍山北麓一間大殿的窗欞,照射在大殿內一名少年的身上。
少年約莫十六、七歲,眉清目秀,身材削瘦,穿著一襲略顯陳舊的青色衣衫,衣衫左側的心口部位,繡著一條騰躍九天、栩栩如生的金色小龍,金色小龍下方,繡著一株靈藥。
金色小龍圖案,代表少年是金龍閣弟子;靈藥圖案,表明他的身份是一名藥童。
大殿四周,分類堆放著成百上千株靈藥,正中位置,擺放著一尊半人高的丹爐,丹爐之下火勢旺盛,陣陣藥香從爐中溢出,在大殿內繚繞不散。
顯然,這大殿是一間丹房,此刻丹爐內正在煉制著某種靈丹。
這個時候,正是煉丹的最緊要關頭,火勢大小需要嚴格控制,哪怕出現一點差池,整爐靈丹就可能毀掉,然而值守在丹爐前的這名藥童,卻盤膝坐在丹爐旁的那張蒲團上,腦袋低垂,雙眼緊閉,鼻中發出一陣陣呼嚕聲,居然就這么睡著了。
也不能怪這藥童偷懶懈怠,為了煉制這爐靈丹,他已經一日一夜未曾合眼,實在困乏到了極點,剛才他侍奉的那位藥師有急事暫時離開,他緊繃的精神陡然一松,原想趁機打個盹,誰想竟睡了過去。
片刻后,丹爐中發出“滋滋”聲響,隨即冒出一股青煙,伴隨著青煙而出的,是一股焦糊刺鼻的氣味。
便在這時,大殿門前人影閃動,一個年逾六旬、須發半白的青衫老者疾步走了進來。
老者衣衫的心口部位,分別繡著一條金龍和一株靈藥圖案,這表明他是金龍閣的一名藥師。
仙元大陸,武者眾多,藥師卻極其稀缺,一萬名武者中,都難以出現一名藥師,而藥師所煉靈丹,又是弄者們必備之物,因此無論在哪里,藥師的地位都是極其尊崇,很多武者寧愿得罪一名強大對手,也不愿和一名藥師結仇。
“這氣味……哎呀,我的靈丹!我的靈丹啊!”
那老者進入大殿,看到丹爐中冒出的裊裊青煙、聞到那焦糊刺鼻的氣味,不由臉色陡變,哀嚎一聲,身形一晃,已經到了丹爐之前,伸手掀開爐蓋,只見里面的數十種珍貴靈藥,竟變成了一團團不成形狀的焦糊藥渣。
“葉洛,你個小渾蛋,快給我滾起來!”
見藥童還在呼呼大睡,老者氣得“哇哇”大叫,咆哮一聲,揚起巴掌,在他腦袋上拍打了一下。
老者名叫宗天材,雖然只有三星境的修為,但因為藥師的身份,在金龍閣中的地位和待遇,與閣中諸位長老相當,就連金龍閣的閣主,都對他敬重有加。
而睡著的藥童,名叫葉洛,幾年前被家族的長輩們千里迢迢送到金龍閣,和來自四面八方有志武道的少年一起,參加金龍閣外門弟子海選,因氣海內結有“真元種子”,被確定為“仙苗”,從數萬參選者中脫穎而出,順利成為金龍閣外門弟子。
仙元大陸神奇莫測,玄妙無比,天地間充斥著濃郁真元,大陸上的人們從出生那一刻起,就沐浴在真元當中,其中一些人在很小的時候,臍下氣海內便會結出“真元種子”,這樣的人,被認為是上界仙者所賜,因此被大陸上的武者稱為“仙苗”,預示著能夠以武入道,踏上強者之路,甚至去求索那漫漫長生之道。
正常情況下,“仙苗”在修煉一段時間的玄法秘術后,氣海內的“真元種子”會衍化成一顆星辰,成為星之境修者,然而數年過去,和葉洛一同進入金龍閣的那些外門弟子,修為都已步入一星境、二星境,資質好一些的,甚至達到了三星境、四星境,唯有葉洛,體內的那顆“真元種子”一直寂然不動,毫無衍化跡象。
一個“仙苗”到了十六歲時,倘若體內的“真元種子”還未曾衍化,那便表明他與武道無緣,而葉洛今年恰好已到了這個年限,于是被金龍閣放棄培養,打發到這丹房做了個藥童。
在金龍閣,藥童的身份和待遇,與那些雜役弟子相同,沒有尊嚴和自由,屬于最低等的一類。
葉洛成為這丹房的藥童,迄今已有數月時間,因宗天材不茍言笑,不怒自威,葉洛在面對他時,如耗子見貓,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一月之前,葉洛跟隨宗天材到后山采藥,不慎被一塊落石砸中腦袋昏迷過去,在床上躺了整整兩日才醒轉過來。傷好之后的葉洛,仿佛中邪似的,經常呈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發呆,嘴里不時冒出幾句莫名其妙的話,直到近幾日才算正常一些,只是變的似乎不如以前那樣畏懼宗天材了。
宗天材表面嚴肅,實則是個面冷心熱的人,平時對待葉洛還算不錯,尤其是葉洛腦袋被砸、變得有些“癡傻”后,他對葉洛更是寬容了幾分,有時葉洛犯錯,他也只是輕輕斥責幾句便放過。
剛才在煉丹時,宗天材有急事外出,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讓葉洛一定要看好丹爐,調控好火候,不可有絲毫懈怠,誰知這小子竟把他的話當成耳邊風,居然坐在蒲團上呼呼大睡起來,導致一爐丹藥盡毀。
“宗藥師,你為何打我?”葉洛睡得正香,被宗天材一巴掌拍醒,捂著腦袋站了起來,睡眼惺忪的看向宗天材,一臉茫然問道,看樣子似乎還未回過神來。
“為何打你?”宗天材見葉洛眨巴著眼睛,一臉無辜表情,差點被他給氣樂了,指著那一爐廢掉的丹藥,怒沖沖的道:“你看看!你看看!這丹藥怎么回事?我讓你調控著火候,你是怎么做的?”
葉洛目光斜轉,落在丹爐內的那堆藥渣上,表情頓時一僵,知道是自己誤了事,撓了撓頭,低聲嘟囔道:“怎么會這樣?我只是打了個盹而已……”
宗天材恨不得再給葉洛一巴掌,把他從煉丹房拍出去,來個眼不見心不煩,跺腳吼道:“你個小渾蛋,誤我大事!誤我大事啊!真是氣死我也!”
這一爐靈丹,再有幾個時辰便能煉成出爐,宗天材原打算把煉成的靈丹上交給閣主后,自己就可清閑幾日,如今倒好,靈丹盡數被毀,自己數日辛苦付諸流水,一切還得從頭再來。
“再過幾日,便是外門弟子考較大會,這爐聚元丹,原是準備作為獎勵,發放給獲得前十名的弟子,現在毀于你手,到時我若拿不出聚元丹,如何向閣主和那些弟子交待?”宗天材吹胡子瞪眼,越想越氣,瞪眼怒道:“你說,現在怎么辦?怎么辦?”
見宗天材在那里一副氣急敗壞模樣,葉洛嘴角抽了抽,嘆道:“事已至此,氣也沒用,急也沒用,咱們不如坐下來一起想想辦法……唔,不是還有幾日時間嗎?咱們抓緊一些,再重新煉一爐便是!”
宗天材發泄了幾句,怒氣似乎消了不少,聞言猛翻了個白眼,氣道:“你說的輕松!煉制一爐靈丹,費時又費力,況且煉制聚元丹的靈藥,現在也缺了幾樣……”
葉洛不以為然的道:“缺了咱們再去采摘,反正后山多的是!”
“好,我就罰你去后山采摘一百株火蓮花、一百株碧心草、一百株紫玉參……”宗天材連珠炮般,一口氣說出了十幾種靈藥的名字,最后道:“就是這些了!時間緊迫,限你在明晚日落之前,把這些靈藥采摘回來交給我!”
葉洛聽得目瞪口呆,等宗天材說完,苦著臉道:“不是吧宗藥師,這每樣一百株,是不是太多了點?我就算渾身是手,明日日落前也采摘不來那么多靈藥!你看每樣十株如何?要不二十株?唉,你也知道,我這腦袋不久前被石頭砸過,到現在還有個大包呢,不信你摸摸看?我這可是拖著病體去干活啊!”
宗天材見他討價還價,又好氣又好笑,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道:“每樣五十株,不能再少了!快給我滾蛋,我現在看到你就來氣!記住,明日日落前不把靈藥交給我,我就無法煉制靈丹!交不出靈丹,閣主和諸位長老怪罪下來,我反正是沒事,你卻要倒大霉,被驅逐出金龍閣那是肯定的,到時誰也保不住你!”
葉洛知道宗天材的話并非危言聳聽,倘若幾日后外門弟子考較大會開始,丹房這邊交不上靈丹的話,閣主追究下來,自己真會被驅逐回家。
當年葉洛成為金龍閣弟子,被整個家族寄予厚望,一旦家族的人知道他因無法踏足武道而被貶為藥童、又因犯了大錯而被趕回家中,可以想象到那時,迎接他的將會是一個個冷眼、一張張冷臉和一句句嘲譏,從此他的人生將一片黯淡,日子過得恐怕比現在這苦逼小藥童還要凄慘。
一想到被全家族的人指著鼻梁責罵訓斥的情景,葉洛就覺得頭皮發麻,看來這兩日必須要打起精神,按時完成宗天材交待的任務,再偷懶肯定是不行了。
“兩日內采摘數百株不同的靈藥,這要走多少路、爬多少山、吃多少苦?這簡直就是在摧殘一個花季少年的生命!簡直就是沒有人性的行徑!宗天材你個老梆子,我祝你生兒子沒屁眼!”
葉洛心里暗暗腹誹著,走到大殿西側的角落里,順手抓起一個大藥簍背在身后,沖著宗天材的背影豎了豎中指,這才大步走出丹房。
這時朝陽已完全躍出東方天際的云層,將萬道金芒散播在金龍山脈的每一座山峰上,葉洛出了丹房,一股微涼的山風撲面而來,整個人精神為之一振。
“如果不是那場車禍,我在另一世界里,已經升職加薪,當上總經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了吧?好吧,就算還是個小白領,也勝過這個苦逼小藥童百倍千倍!唉,點子背啊!”
葉洛站在山巔,追憶前世,一臉惆悵,半晌后回過神來,用力揉了揉臉,深深呼吸了幾口這個世界里無比新鮮的空氣,然后迎著朝陽,沿著石階,一步步走下靈藥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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