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之尊

第二百七十八章 直面顧小桑(求保底月票)

方圓十里,盡付虛無,深達地火,多拉蘇海殘留的湖水倒灌,填平了此處,咕嚕咕嚕冒著氣泡,變成了溫泉之湖。

顧小桑雙腿彎向一側,娉娉婷婷跪坐波上,姿態妙曼,單手支頰,透出幾分精靈古怪,她右手一撈,似乎從水中捏出了一粒少見的蓮子把玩。

孟奇斷口處血肉蠕動,緩慢滋長,那口怪劍效力影響下,東極長生丹竟然不能讓他迅速復原,長出胳膊,必須一點點排除殘留的殺意影響!

真是一口可怕的兵刃!

“大能警告?或者給予壓力,試探自身有什么壓箱底手段?”孟奇怔了怔,腦海內油然回想起六道輪回之中突如其來的惡意。

從那以后,自己的行動分外不順,宗師層次的玄功變化潛入,又有“極惡天魔”的記憶與血肉,只要做好準備,再求見韓廣,就能短暫瞞過他,而韓廣這種人物,向來信心十足,初略審視沒問題就不會太過關注,形成燈下黑,讓自己能順利又安全的行事,誰知道,韓廣對佛魔一體很感興趣,聽聞毒手魔君來投后,竟然直接過來見面,而非通傳,弄得自己猝手不及。

顧小桑更是,自己試探羅睺與萬蟲尊者僅是臨時起意,她不早不遲,恰好那時過去警告,最為重要的是,自己怕遇到別的法身,已做好萬全準備,她小小宗師居然能看穿自己身份,比法身還可怕,幾次三番,原本有危險但把握不小的潛伏行動就變成了一場笑話。

顧小桑識破之事不提,那是她有自己始料未及猜測不到的辦法,過去從未暴露,其他事情則都屬巧合,一次正常。兩次三次確實讓人有流年不利之感,如今看來,或許真有大能暗動手腳。

而能讓韓廣都不察覺地造成類似巧合,光是想想就覺得祂的恐怖,使人毛骨悚然,心生寒意。

這一切從自己離開玉虛宮開始,莫非與此相關?玉虛宮能屏蔽六道輪回之主的感應,所以,祂想弄清楚自己究竟在里面得到了什么,有沒有將來可能危害祂或者幫助自己跳出祂掌控的事物?神兵煉制任務的惡意非是耍賴非是遷怒。純粹是不讓自己增強實力,方便壓迫,以逼出自身底牌?思緒電轉,孟奇突然之間有豁然貫通的感覺,原來如此。

經過剛才的因果異變,自家得到“道一印”之事怕是無法隱瞞了,而還在封神世界游蕩隱藏地球軀體更得小心不被六道發現!

孟奇雖然不知道這具軀體能發揮什么作用,但既然是不在六道輪回之主掌控中的事物,那就得好好珍惜。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要暴露。

即使回到自身世界,那種神秘的聯系和太乙分神丹幫助下,孟奇依舊能掌控那具軀體。

“如果真是六道輪回之主的試探。那影響韓廣與顧小桑兩名輪回者就還在情理之中。”孟奇暗自點頭。

顧小桑單手托著腮,微微歪頭看著孟奇,笑靨如花道:“因果異變,針對半步法身的天罰降臨。相公竭盡全力才能消弭,這個時候,如果妾身出手。配合薩仁高娃,相公若不想死,怕是只能用出壓箱底的手段,而這次不成,日后還會有。”

也就是說,變數出在顧小桑身上?孟奇回顧著剛才的戰況,日后得更加小心了……

沒糾纏此事,孟奇斷口蠕動的血肉終于長出了胳膊,揮舞了兩下,以作適應。

他原本就是盤坐,此時腰背挺得筆直,波光簇擁,眼神幽深,直視著顧小桑一雙星眸,突地開口:

“你曾經說過,我們是同樣的人,說是開玩笑,其實乃心聲。”

說話的同時,孟奇精神高度戒備,隨時能夠出招,自家實力、狀態都恢復巔峰,此時再無旁人,剛才感應到的顧小桑矛盾心理又佐證了一些事情,若這樣都還不敢直面她,那這輩子都不用圓滿心靈了。

顧小桑神情不變,巧笑嫣然:“相公說是,那便是吧。”

孟奇注視著她的眼睛,沒看到閃爍沒看到退避,只有仿佛裝滿無垠星辰的眸子美不勝收,看不出真情還是假意。

“我背后不知是哪位大能,總之在垂釣我,你乃無生老母轉世,遲早會成為她,所以你說我們是同樣的人,同樣背負著自身不想承擔的因果,不想失去自我的人,即使那是另外的自己。”孟奇語氣堅定,不因顧小桑的態度有所游移。

顧小桑淺笑依然,單手托著臉頰,仿佛湖上仙子,沒有說話,靜靜聽著孟奇道來。

孟奇語速放緩,直視不變,元心印暗運,感應情緒起伏:“按理來說,轉世之人不該有類似恐懼,害怕失去自我的恐懼,除非出了簍子,造成了變化。”

“我不清楚你究竟遭遇過什么,但精神應該分裂成了兩個人,一個是玉瓏紫,一個是顧小桑,顧小桑有著自我的感情自我的想法,不想失去自我,而玉瓏紫則是無生老母暗留的意念,你的矛盾你的莫測都是因此而起。”

顧小桑玩著自己垂下的一縷烏發,顯出嬌憨之態,終于發聲,音如泉涌:

“為什么不是相反呢?玉瓏紫是可憐的無辜的玉家小姐,顧小桑才是企圖霸占軀體,吞掉玉瓏紫的大壞蛋。”

“因為我后來遇見的一直是顧小桑,她做的事她說的話都在暗示這點。”孟奇緩緩吸了口氣,談不上同情,但確有幾分感同身受。

天地如銅爐,人在其中,備生煎熬,身不由己,何時才能跳出?

不等顧小桑開口,孟奇繼續說道:“我第一次遇到的小紫確實是玉瓏紫,你不知出了什么岔子,讓她占據了上風。”

“你之所以說小紫喜歡的都要毀掉,想要殺我,是因為你擔心乃至恐懼無生老母的后手,直到你發現我得到阿難破戒刀法的真意傳承,才改變了主意。”

“那個時候,光憑真意引動。擾亂心靈,怕是僅能影響少許,根本阻止不了你殺人,真實原因是你由此察覺我也是大能的魚,故意放水,希望能借助我糾纏的因果、氣運和背后的大能,幫助你徹底滅掉玉瓏紫!”

這就像自身故意承接元始天尊的因果,便是為了混亂棋局,找到生機!

“魔墳時,遇到的小紫其實不是小紫。乃你假扮,就是為了引我打開大門,對吧?”孟奇嘴角勾出一絲笑意。

顧小桑眼睛眨了眨,眸子化開,仿佛一汪秋水,閃爍著波光,笑吟吟道:“相公明察秋毫,妾身無所遁形。”

依舊滴水不漏,可態度有了些微改變。

那么多羞恥的話。也只有你才能毫無心理障礙說出……孟奇腹誹了一句,神色一正,“從那以后,你都是表面喊打喊殺。實際利用我的不正常氣運和糾纏的大能因果達成自己的目的,鄴都對付單秀眉,江東布置真皇璽,天界感悟霸王絕刀。九重天收取三生果,都如此!”

顧小桑貝齒輕咬下唇,一副委屈的樣子。可眼睛里含著幾分慧黠的笑意:“人家也是全心全意為相公好,相公哪次沒得到好處的?”

說到這里,她低下頭,嬌羞萬分般道:“就連人家的清白身子都給了相公。”

妖女真是隨時隨地影后級表現……孟奇沉聲道:“分享三生果和雙修,是為了在我們之間構建特殊聯系,我與顧小桑,非玉瓏紫,因為你越來越無法壓制她,預感到之后會有不好變化,而有了這種特殊聯系,你就能通過我喚醒你,喚醒顧小桑。”

“玉瓏紫為了徹底吞掉你,必然要殺掉與你牽扯甚深的我,你當初的提醒便是這個意思,你們之間的矛盾反應到這件事情上就造成了布局的胡亂,讓我窺出機會,窺出問題所在。”

顧小桑刷子般的睫毛顫抖幾下,笑得仿佛百花盛放:“相公說是,那便是吧。”

沒做正面回應,讓孟奇略微皺眉,是小妖女掩飾能力太強,還是另有一些隱秘。

他轉而道:“你壓制無生老母的意念玉瓏紫,獲得了她的經驗見識,才能對諸多隱秘諸多遺跡了如指掌,可每次近乎預知般的行動,還是讓人感覺不能理解。”

“莫非與無生老母轉世成玉瓏紫時的岔子有關?”

孟奇突然喝問,以觀察顧小桑的念頭和情緒變化。

顧小桑抿嘴一笑,眼波流轉,仿佛一頭狡猾的小狐貍:“你猜。”

情緒不變,心念混混沌沌,這貨有辦法防備目前程度的元心印……孟奇暗中揣摩。

顧小桑慵懶美好的伸了個懶腰,含笑道:“相公應該是去過玉虛宮,得了不少好處,比如現在的元心印,剛才的道一印,又不被六道或背后大能知曉,所以才遭遇不正常氣運消失,流年開始不利的事情,若還有收獲未被壓榨出來,將來還有類似之事,大能不容許自家的魚有超出掌控的地方。”

說到這里,她雖然還掛著笑容,可眼神變得迷離,有了幾分憂傷的感覺,湖水吹過,衣裙飄蕩,讓她略顯瘦削的美好軀體展露出來:

“身為魚,如果不安分,就會事事不順,各種恰好巧合讓你想死,而家人、朋友、師長、情侶會一個接一個死去,除非你服軟,除非你不再掙扎,強如霸王,到頭來,也落得紅顏自毀、部下兄弟全數隕落、自家身死道消的下場,相公還想走這條路嗎?”

強如霸王,到頭來,也落得紅顏自毀、部下兄弟全數隕落、自家身死道消的下場……孟奇先是怔住,接著泛起濃濃的悲傷和憤怒,如果自家掙扎,那師父、小師弟、表妹、芷微、玉書、齊師兄、老趙他們都會一一隕落?

身為“魚”,就永遠無法擺脫?

可自己會甘心嗎?能甘心嗎?

思緒轉動間,孟奇忽然想起顧小桑說過的一句話:“夫君,若有朝一日,妾身被人所困,你明知危險重重,仍愿像霸王一樣來救嗎?”

她從開始就在暗示自己掙扎的下場?

小妖女的話真是真真假假,難以分明,看似調笑的話語卻藏著真切的暗示。

顧小桑緩緩起身,重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這條路危險密布,隨時都是終點,有的人冷漠自守,有的人放縱感情,只希望留下鮮明印記,不枉來世間一遭,相公你是哪種?”

沒等孟奇回答,她又道:

“我們是同樣的人,但我們不是一樣的人,妾身最是自私,也想證得那道果之境,這條路上,不管有誰因妾身而隕落,妾身都不會動搖,就算相公,日后若大能操縱敵對或者阻住了妾身道路,妾身也會毫不猶豫殺掉你。”

她忽地用兩手捧住臉龐,浮現薄紅,神思飄飛道:

“那時候,妾身會將相公葬在隱秘小山上,種滿白花,年年祭拜,為你守寡,等到妾身大道已成,才將你復活,夜夜盡歡……”

顧妖女本身也有點病態啊……孟奇倒吸口涼氣。

“相公你呢?”顧小桑微微歪頭,笑吟吟問道。

孟奇正感大能操縱的悲傷和憤怒,又遇到這種問題,搖頭敷衍:

“若你亡于我手,我為你青燈古佛,直到成就大道,將你復活。”

顧小桑撲哧一笑,接著臉頰飛紅道:“灰衣俊僧,青燈古佛,只為亡妻,越想越是不錯啊……”

姑娘,你又病發了……孟奇無法跟上顧小桑跳脫的思路。

顧小桑將手中的蓮子遞給孟奇:“若有那么一天,就將它種下,花開見我,而相公若死于我手,妾身亦會在墳塋旁種下一株蓮花,花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