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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解語聽了大哥的問話,沉思良久,才字斟句酌地對大哥道:“大哥,就算我未嫁之前有過什么想法。嫁了人之后,我就一心一意當四爺是我的良人。且我和四爺真正琴瑟合諧,從無悖離之處。”
有些話,安解語覺得沒法跟大哥說,就怕越描越黑。有些事情,既然沒有發生過,就是錯過了,再假設也沒用。——哪怕有機會重生,結局也不會更改。世事如棋,環環相扣。結局若是可以更改,就沒有了前因,也就沒有了后果,一切都會灰飛煙滅,不復存在。若是盼望一切重來就能解決今生所有的難題,無異于刻舟求劍,愚不可及。
安解語不是不解世事的無知小兒,成日活在虛幻的想象,意yin自己前生后世,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改天換地,如同女媧伏羲創世紀。——她不悔前生,不盼后世。只會今生有錯今生改,將這一世活得暢快淋漓,問心無愧。
這邊安解弘聽了妹妹的話,長長舒了一口氣,微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不知高低,任性妄為之人。”轉而又委婉提醒道:“你要記住,王爺如今有妻有妾,有有女。你是他的弟妹,范家四房的正室夫人,就算孀居,依然可以堂堂正正站在人前。——且莫有了妄念,以至得不償失。”
安解語被大哥的言外之意說得更是臉紅,不由沉下臉道:“大哥這話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又冷冷道:“你要真這么護著妹妹,怎么不找王爺說去?——跟我一個弱女說有什么用?”
安解弘被噎了一下,又聽妹妹話里有話,忙問道:“你這是何意?難道王爺對你有什么不妥?”
安解語趕緊搖搖頭,連聲道:“當然沒有。大哥你想哪里去了?”
頓了頓,安解語覺得思緒煩亂,就起身走向落地窗前,望著前方一望無垠的大海,道:“大哥,你多慮了。王爺不是那種人,妹妹我,也不是那種人。”又轉身對安解弘道:“王爺在四爺去后,一心護著我們母,且不顧生死,救了我的性命,我感激他,也敬重他。王爺對我和則哥兒雖是親厚,卻絕不是你想的那樣。——王爺這樣對我們,全是看在四爺份上。”——安解語并不敢跟大哥將那夜的事情說出來。大哥已是對王爺有所疑慮,而安解語私心里,覺得王爺這人,拋開私心不談,為人處事,著實英雄了得。縱使有錯,也是瑕不掩瑜,更不愿將之暴露人前,讓外人評說。
安解弘仔細想了一想,又發現無論妹妹說得是否屬實,其實都輪不到自己操心:以王爺的權位本事,他若是想做什么,沒人能攔的住他,自己在這里擔心也沒用。若王爺本是無心,自己這樣大張旗鼓的對妹妹耳提面命,反而會讓已經前事盡忘的妹妹察覺有異,以后若是真的想起往事,自己說不定就弄巧成拙了。——更何況這數年來,兩人也未見異樣。如今王爺這樣抬舉自己的妹妹,應該也是權宜之計。只盼范家的太夫人能速速從祖籍過來,就再沒有什么可擔心了的。
想到此,安解弘便展顏而笑:“都是為兄的錯。我也是擔心太過,生怕你年輕氣盛,一時糊涂,做出一些以后想起來會后悔的事。”
安解語就坐下又給安解弘續了一杯茶,嗔怪道:“大哥,我不是小孩了。你現在也是有家有口的人,應該將心思多放在大嫂和浩哥兒身上。”
安解弘端起茶喝了一口,道:“你大嫂如今忙著呢,要給瑞姐兒找人家。”
安解語對異母妹妹瑞姐兒沒有什么好感,聽大哥說起來,也不答話,就笑瞇瞇地在一旁聽著。
一時就到了午飯時分,安解語傳了飯,和大哥一起用了,便送大哥出門。
大哥走后,安解語想到原主的遭遇,到底心里不爽快,便獨自一人去了頂樓大屋,待了很久。直到阿藍過來回報,說是大夫看過二少爺,情況很是不妙。
安解語聽了阿藍的回報,心里更增煩躁。就帶著丫鬟婆去了大房的正院后面的小院里,看了看二少爺。
這二少爺便是辛姨娘所出的然哥兒,如今病懨懨地躺在屋里。屋里床對面靠窗的橫幾上,放著一個青銅小香爐,里面燃著上好的沉水香。
安解語一進這屋,就覺得那沉水香的味道有些怪。
她不喜燃香,可是到此異世之后,分到四房的東西,在范府向來是頭一份,也見過不少上好的香料,多少也知道些味道。如今聞到這沉水香里,有股說不出的香味兒,就皺眉道:“這屋已是不通風,就不要再燃香了吧。”
然哥兒屋里的媽媽卻趕緊道:“四夫人,這是大夫人專門給然哥兒準備的上好沉水香。每日不點上,然哥兒都睡不著覺呢。”
安解語一聽是大夫人準備的,立刻生了幾分警惕之心。又聽那媽媽說,不點上,然哥兒都睡不著覺,豈不是和鴉片毒品一樣?便用帕捂了臉,連聲吩咐道:“這香爐太破舊了,且這沉水香也壞掉了,味道不正,都拿去扔了。以后然哥兒屋里,什么香都不能燃。晚上若是睡不著覺,讓大夫開些安神的藥丸吃吃就是。”
然哥兒屋里的媽媽是大夫人的人,聽了四夫人這話,不由面露不豫之色,暗道這四夫人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不過是大夫人不在時,臨時填充一下而已,居然連大夫人的話都敢駁回
安解語一見這媽臉色,就知道她不服自己,便也沉下臉。
如今的安解語,已是當了大夫人是敵人。凡是敵人喜歡的,她就要討厭;凡是敵人堅持的,她就要反對;同樣,凡是擁護敵人的,她都要除之而后快——就算自己只是代理當家,可也是當家,還容不得一個仆婦在這里對自己擺臉色。
一旁的阿藍見四夫人都發了話,這屋里的人依然沒一個動彈,就對四房的人道:“沒聽見四夫人的話?——還不將那香爐和香砸碎了扔出去?”
然哥兒屋里的媽媽見四房的人就要動手砸東西,便跳出來護著那香爐道:“你們這是做什么?大夫人的東西,也是你們能動的?”
安解語見這媽媽死不悔改,就冷冷地道:“既然媽媽如此喜愛這個香爐,就給我點到媽屋里去。——媽媽你就待在自己屋里,哪里都不要去,直到這里邊所有的香都燃盡為止”
那媽媽聽此一說,不由面色發白。——這香里有什么東西,她早聽大夫人身邊的張媽媽提過,給然哥兒的屋里日夜點著,也是有用意的。如今若是點在自己屋里,自己豈不是……?
四房的人聽說,就拿了香爐,要放到那媽屋里去。
然哥兒屋里的媽媽這才慌了神,急忙跪下來給四夫人磕頭,又說不出話來,只是痛哭流涕。
此時別說安解語,就連一向心實的阿藍都知道這香爐不簡單,都有些驚疑不定地看看香爐,又看看那如喪考妣的媽媽。
安解語知道這事已不是自己能插手的,便讓人趕緊叫了大夫過來,看看這香有什么問題。誰知那大夫也甚是驚疑,就討了那香爐和香,說是要回去查驗一下。
安解語心里一動,想起前世里,有些氣味可以致癌。特別是那些新裝修的屋里,若是用了某些不安全的涂料,住在里面的小孩,十有八會生白血病。——這香里,莫不是也被人動了手腳,加了些普通人不知道的東西?
想到此,又仔細看了看然哥兒。只暗暗惋惜自己前世不是學醫的,如今只能看出然哥兒面色蒼白,有氣無力,并沒有別的特殊的地方。轉念又想到,若真是白血病,就算在自己的前世,也不是容易治得好的病。而在這個異世里,就更只能是死路一條。
安解語不由忡然變色:然哥兒可是王爺唯一的兒了。若是然哥兒也沒了……
等大夫走后,安解語便讓張姨娘立刻給然哥兒換個媽媽。又命四房的人將大夫人給然哥兒的那個媽媽,暫且關押起來,等王爺回來再定奪。
大夫臨走前,跟四夫人言道,這二少爺脈象虛弱,已是病入膏肓,還望四夫人早做準備。
安解語更是心急,覺得此事一定得讓王爺知曉,就說是然哥兒病重,讓王爺若是有空,再尋訪些名醫回來才是。——只不提大夫人從作梗的事。夫妻間的事情,還是夫妻兩人自己處理為好,用不著外人置喙。
以前大夫人做了些什么,范朝風在世時,曾對安解語隱晦地說過一些。
安解語那時覺得是別人家的事情,并不是很在意。直到圍城之前,她和則哥兒一起被大夫人扔在城里,才對大夫人徹底起了惡感。也正因為此,她一直避免在王爺面前提起大夫人的任何事情,以免自己成了挑撥人家夫妻關系的惡人。——大夫人的錯,應該由王爺自己去發現,去查實,而不是聽了人的三言兩語,就讓多年的夫妻生了隙。
這邊安解語就叫了范忠過來,躊躇了一會,方問道:“范管事,你們平日里跟王爺可有聯系?”
范忠吃了一驚。王爺臨走時,給他囑咐過,若是四夫人那里有事,一定要最快時間通知他,不得有誤。
范忠就趕緊問道:“四夫人,是不是內院出了什么大事?”
“然哥兒不太好了。”安解語如實相告。
范忠心里一沉:然哥兒是王爺唯一的兒。王爺如今又在外征戰,這……
知道事情緊急,范忠就聽了四夫人的話,自己回到外院,給王爺寫了一封信。又讓外院里王爺留下的幕僚用了軍的驛馬加急送了出去。只盼王爺接到信,能有法救然哥兒一命,就算不能救命,也能趕回來,見然哥兒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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