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心源對于感情的事情幾乎是麻木的。
這是很糟糕的一種狀態。
能感受到外界的所有喜樂悲歡,卻做不出正確的應對方式來。
一切都是顯得那么麻木和遲鈍。
這對糖糖,或者趙婉來說都是不公平的,她們付出了很多,鐵心源卻沒有知覺……
乳山的工地上到底還是出了問題,在鐵心源準備近距離觀察一下這些白蓮社信徒的時候,張巡檢出手了。
他的方式極為粗暴和野蠻,而且處理的極為血腥,讓人不忍心看下去。
他帶來了十六個廂兵。
這些廂兵身上并沒有軍人的氣質,黝黑的臉上還帶著農夫特有的木訥和羞澀。
可就是這十六個人,他們用刀子生生的捅死了自己的三個鄰居。
鐵心源聽到被捅死的那個最老的人大聲的叫著:“丑娃,我是你六叔,丑娃我是你六叔”這樣的話語。
這些話語沒有起到任何的作用,那個叫做丑娃的家伙手上的長矛在刺入自己六叔的胸膛的時候,沒有半分的憐憫和猶豫。
“所有的食菜事魔都應該被殺掉!”張巡檢的聲音冰冷的如同一月的北風。
鐵心源不同意張巡檢曝尸三日的行為,他喜歡在那里曝尸,是他的事情,鐵心源不允許他將尸體放在工地上。
從老石匠的口中鐵心源知道了一個更為毛骨悚然的事實。
朝廷在處理食菜事魔的時候,一般都是把一家子連根拔起的。
也就是說,那三戶人家沒活人了。
人死了,威懾力自然是非常大的,原本還總有笑聲的工地上除了干活的號子聲之外,就剩下民夫們粗重的喘息聲了。
巧哥因為傷風。全身疼痛,所以就賴在營地里休息,已經兩天沒出來了。
出于擔心。鐵心源在處理完上午的公事之后,就匆匆的來到巧哥的帳篷里。
帳篷里面鬼影子都沒有。喊來水兒發問,水兒也一頭霧水,表示自己一上午都在瓷窯看窯工們燒瓷磚,沒注意。
鐵心源就只好去巧哥最喜歡去的水潭邊上尋找。
走了半截路,鐵心源就回來了,那里的樹枝上掛著半截紗衣,這表示這時候在水潭邊上的是女子。
找不到巧哥,鐵心源就重新回到營地應付開封府的差官。
在任何地方發現食菜事魔都是一件很大的事情。開封府都會派來差官核實一下。
招待差官的人是張巡檢,鐵心源不過是被叫來作為一個見證人簽個字畫個押就算完事。
張巡檢在面對開封府下來的提刑官,換上了一張鐵心源從未見過的面容。
就因為這張不會拍馬溜須而強行拍馬溜須的諂媚面孔,鐵心源匆匆的在行狀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就落荒而逃。
帶著自己婆娘和妹子一起來看上官的,鐵心源著實是第一次見。
老石匠說的沒錯,只要手下不停,打磨好的青石就源源不斷的從采石場運到了工地上。
青石需要從地下一丈深的地方開始打地基,第一次見到這樣打地基,鐵心源看得很是認真。
層層疊疊的青石板如同搭積木一般的從地下升起。每塊石頭之間都對的嚴絲合縫,中心位置放上三合土,最后用糯米湯澆灌進去。諾大的青石地基就結成了一整塊。
老石匠看著日漸抬高的地基對鐵心源道:“相公,不想在房子上使用木料可是真的?”
鐵心源點點頭道:“木質房子蟲吃鼠咬的存世難以長久,不如修建這種石頭城堡來的長久。
眼前看花費大了一些,長久來看,這樣的房子比木頭房子便宜的太多了。“
老石匠笑道:“就現在,木頭房子也比石頭房子造價高很多。
只是石頭房子建造好之后過于簡陋,貴人們是看不上的。”
鐵心源笑道:“那可不一定哦,老丈一定會新眼看著這座房子造起來,最后你恐怕說不出簡陋的話來。”
石匠正打算笑瞇瞇的點點頭。回頭看見張巡檢走過來了,臉上的笑意頓時就沒了。拿起瓦刀走到一邊叮叮當當的敲起了石頭。
老石匠跑了,鐵心源也想跑。能把自己老婆和妹子單獨留給上官的人,鐵心源覺得自己惹不起,這樣的家伙將來如果不飛黃騰達實在是沒天理。
張巡檢朝老石匠吐了一口吐沫,恨恨的道:“該死的老東西!”
轉臉又朝鐵心源笑道:“小相公,本官剛才去看了,水潭那里都是女眷,能否……”。
鐵心源撓著頭看看張巡檢道:“公主在那里,我沒膽子過去。”
張巡檢一聽鐵心源的話,就知道自己的想法落空了,在這里長公主就是天。
這么多年以來,長公主一直在修心養性從未為難過鄉里,這一次還是自己掏錢蓋房子,陳留地方只需要出勞役就成,相比現在蓋房子,遠比冬日里去修建城垣要好的太多了。
張巡檢嘆了口氣拱拱手就準備離開,走了兩步又折回來道:“小相公別看不起張某,一旦張某的官職沒有了,第二天就是我被屠家滅門的時候。”
鐵心源看著張巡檢的背影不由得笑了,這都是再給自己找麻煩啊。
原本好好地日子,一旦扣上一個可以光宗耀祖的官職,任何丟祖宗臉的事情都可以干了。
直到吃晚飯的時候,巧哥才回來,即便是回來也是魂不守舍的。
看樣子傷風是好了,一聲不吭的一連吃了三大碗飯,這說明這家伙連中午飯都沒有吃。
今天吃飯的人少,長公主今天在紫宸觀里開素宴,王柔花她們全部去品嘗這難得的美餐去了,吃飯的就剩下鐵心源和巧哥以及其余的六個兄弟。
火兒從山上找打的黃精和山藥放火里烤一下,拔掉皮之后就是一頓很不錯的美餐。
不想問巧哥到底去做了什么事,如果自己該知道,巧哥會說的。
用鐵匠爐子鑄造螺紋鋼,這是一個很難的事情,即便是出來了,也是拿手一掰就斷的脆鋼。
除非讓鐵匠一錘錘的將脆鋼里過高的碳打出去之后,它的柔韌性才會合格。
將來建造宮殿弧形頂棚的時候非常需要這些鋼材。
巧哥打鐵的樣子很好看,爐火映紅了他的臂膀和胸膛,布滿汗水之后,整個人就如同一座雕塑,極具美感。
火兒,水兒,福兒都是巧哥一手帶出來的好鐵匠,只要巧哥的小鐵錘在鋼鐵的某一個位置上輕輕地敲一下,他們手里的重錘就會咣咣的將燒紅的鋼鐵改變成任何他們想要的形狀。
一爐子鋼鐵鍛煉完畢之后,巧哥端著茶壺坐在看書的鐵心源身邊,沉聲道:“怎么才能進去紫宸觀?”
“兩個方法,一個是翻墻進去,另一個就是變成宦官之后,再進去。”
鐵心源的眼睛沒有離開書本,下意識的回答道。
“我的意思是神不知鬼不覺!”
“簡單,挖地洞啊,這個事情你比較擅長,不過需要注意一下,別把紫宸觀里的女人弄懷孕了,那樣的話可就是真的會出人命的。”
“沒你想的那么齷齪!”
鐵心源把書本合起來瞅著巧哥道:“你遇見了一個心儀的女子,那個女子有著萬般的風情,每一句話都能說到你心里去。
她很想與你一起共赴巫山,卻因為一堵墻的緣故,有情人只能隔墻敘話。“
鐵心源見巧哥沉默不語,就拍拍他的肩膀道:“那個女子我也見著了,還要我通過一個小孔看她的身子。”
“你看了沒有?”巧哥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
“沒有,我找了一根樹枝把洞堵上了。”
鐵心源明顯聽到巧哥送了一口氣的聲音,敲敲自己的腦袋,剛才應該說看過就對了。
巧哥這混蛋不知道從哪里沾染了多情的毛病,唯一能讓他遠遁八千里的女子,就是自己兄弟的女人。
至于別的女人,只要看對眼了,這混蛋絕對是葷腥不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