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由我不由天
“大姐姐,這院子里是不是住著個大哥哥?”
暖陽跟小販買菜,樹底下坐著的那個小女孩兒忽然跑過來,牽住暖陽的衣角,怯生生的問道。
暖陽一愣,下意識的抬頭去看那小販,那小販本來也在等著她的答案,見她看了過來,卻忽然把臉扭開,耳根也跟著紅了。
暖陽悶悶的笑了一會兒,才努力讓自己的聲音甜甜的,對小女孩兒說道:“是吖,,里面是住著個大哥哥,不過,你若叫他哥哥,就該叫我嫂子;若叫我姐姐,就該叫他姐夫。這個可不能亂。”
“哦,”她說不能亂,小女孩兒卻已經亂了,想了一會兒才弄明白,開心的笑道,“好吧,嫂子,我想進去找大哥哥玩兒,好不好?”
“你母親愿意嗎?”暖陽不太喜歡小孩子來自己家里玩兒,只怕小孩子淘氣,一眼沒注意,孩子出了什么事兒,就不好跟人家爹娘交代了。
“愿意,愿意!”小女孩兒興奮得直跳高,“我見天兒的就在這幾家玩兒,就沒來過你家了。”
“唔……”暖陽有點小尷尬,卻也只得迅速的買好了菜,拉著小女孩兒進門,只多留了一個心眼兒,把那大門開著,讓來往的街坊鄰居都能看到院子里面的情形,而那小販在大門外遲疑了一會兒,終于還是推上車走了。
墨銘大概聽見了小女孩兒的歡呼聲,從屋子里走了出來,看見是她,嘴角便微微揚了起來:“怎么是你?”
“大哥哥,”那小女孩兒活蹦亂跳的跑到墨銘面前,變戲法一樣從口袋里又掏出一個橘子,獻寶似的高高的捧給墨銘,“上次給你那個橘子吃了沒?我娘又買了,我喜歡你,還要再給你一個!”
暖陽詫異的看了墨銘一眼,墨銘很是尷尬,一再推辭,只說自己的牙不敢吃橘子,吃了會酸,就只能喝湯水了,那小女孩兒才同情的把那橘子揣回兜兒里。
“,你的衣服兜兒能裝下兩個橘子嗎?”暖陽斜瞥了墨銘一眼,狀似無意的上前問道。
“不能,”小女孩兒篤定的搖頭,“你瞧,我娘只在這兒給我縫了一個兜兒,只能裝一個橘子;要是給我左右各縫一個,我就能裝兩個橘子了。”
墨銘見暖陽的目光沖自己甩了過來,立刻像做錯了事兒一樣低下頭去,倒是那小女孩兒轉頭就忘了暖陽問過她什么,和墨銘嘰嘰喳喳的說起了話。
那小女孩兒一直在暖陽家吃過午飯才走,還是她媽媽在門口喊她,她才戀戀不舍的離開的。
墨銘本想在那小女孩兒離開后跟暖陽解釋一下,卻見她仿佛已經忘了剛才的事兒,只是專心致志的收拾了桌子上的東西,便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多心,小題大做了,便安靜下來不再說話。
暖陽的心卻再也沒辦法安靜下來了。
女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吧,即便心硬如鐵,也會被一個個小小的細節打動,就像季平當初……不對,不對,自己怎么又想到了他?他怎能和墨銘同日而語?季平是飄在天上的云,雖然浪漫多情,卻捉摸不定;墨銘是沉在腳下的泥土,木訥少語,卻踏實貼心,是一輩子的依靠。
唯一讓人困擾的是,墨銘這樣的死擰筋,一旦心有所屬,心里還有沒有多余的位置留給自己?
暖陽思前想后琢磨了一天也猶豫不決,晚上躺在床上都輾轉反側,好不容易睡著了,又夢見季平嬉笑著沖他走過來,墨銘沖進來救自己,卻渾身是傷,步履艱難……她從睡夢中驚醒,便再也睡不著,腦子里浮現出墨銘的點點滴滴,好的就笑,壞的就罵,泛著青光的屋頂一直安靜的看著她在那兒怒一會兒,笑一會兒,不懂這個女人今日到底抽了什么風。
第二日,暖陽還是難下決定,最后終于想了個“好辦法”——拋銅錢,字朝上,就用盡心思將這個男人收入囊中;圖案朝上,就當自己做了個春夢,到了海瀾后,跟這個死心眼的男人一拍兩散。
她想得倒是不錯,可當她把那沒銅錢拋向空中的一剎那,心里不由自主的默念起來:字!字!字!!
在這一瞬間,她忽然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管他從前喜歡的那個人是誰,現如今,兩人都是孤家寡人,憑什么要將他拱手讓人?
她還沒琢磨完,那枚銅錢便跳躍著落在桌子上,暖陽生怕這枚能買一個蘿卜的銅錢滾落不見,連忙財迷的伸手將它捂住,再展手一看,竟然是圖案!
暖陽先是一陣失落,片刻又倔強的把那銅錢拾起來,一臉無意的放回錢袋,嗤笑道:“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何況是一枚銅錢?!”
炕桌上放著兩盤熱氣騰騰的餃子,這是暖陽的拿手好戲,也是墨銘最愛吃的東西,他照例吃了大半,抬頭笑著對暖陽說道:“你做的美食無數,這餃子是最好吃的。”對于墨銘來說,已經是最大的褒獎。
暖陽笑得很是得意:“你不知道吧,從前有人叫我‘餃子控’,就是因為我做的餃子好吃。”什么餃子控,都是暖陽自己杜撰出來的,意在引出后面的話題。
墨銘果然中計,詫異的瞧了瞧暖陽,才懵懂的問道:“……控?什么意思?”
“這是海瀾的土語,就是喜歡的意思。比如,餃子控,就是喜歡餃子;花朵控,就是喜歡花朵;像三叔墨炎,大概就可以稱之為‘武術控’了。”
墨銘仔細回味了一下,揚唇笑道:“好,你這個‘餃子控’,比他那個‘武術控’更讓人歡喜。”
“真的啊?”暖陽笑得十分開心,墨銘卻好像忽然意識到什么似的,伸手收拾桌上的碗筷:“我來收拾吧。”
誰見過在戰場是叱咤風云的安國將軍收拾碗筷的?暖陽心里暗暗得意了兩秒,做出一臉無奈的樣子嘆息道:“其實,誰想控餃子啊?我不是餃子控。”
“那是什么?”墨銘不知為何失了興致,問得有些勉強。
“我是英雄控。我從小便有個夢想,就是待我長大了,有個蓋世英雄駕著七彩祥云來娶我……可惜,我猜中了這開頭,卻沒猜到這結局。”
墨銘手上的動作一滯,停了一會兒才道:“你只是她的替身,如今她沒了,她的一切都與你無關——你沒有那開頭,更沒有什么結局。”話雖這樣說,墨銘手上的動作卻明顯慢了下來,好像在認真的等著暖陽的回答。
暖陽調皮的眨了眨眼睛,身子稍稍前傾,隔著炕桌湊近了墨銘問道:“你就是英雄啊?我想控你來著,不知道控不控得了?”
墨銘臉色不變,動作卻越發的慢了,安靜了半晌,才忽然笑道:“你武功不濟,還需勤加練習,何時控得了三弟,再來控我不遲。”說完,竟端著碗筷出了屋子。
喵的,這是一塊木頭能說得出來的話嗎?你說他是真木,還是假木?
經歷了這次拒絕,暖陽再不著急表態,只是日日在他眼前晃蕩,沒事兒了就陪著他在院子里坐著聊天,就算墨銘只是靜靜的坐著不說話,她也不會在意——她還記得湘湘臨死前幾天說過的話,“郎心如鐵,就是一塊兒鐵,也能捂熱了吧?”
雖然湘湘不曾捂熱,但自己比之于湘湘,有個絕好的優勢,那就是這身體是海瀾公主的,墨銘興許會把對海瀾公主的一些好放在自己身上來。
對于這一點,此刻的暖陽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或者說,她沒有拈酸吃醋的感覺——她想讓墨銘做自己的夫婿,疼愛自己,至于他為什疼愛,疼愛的是自己,還是海瀾公主,她并不甚在意。
或許,因為暖陽對墨銘沒有愛,只是找個人過日子?
至少目前是這樣的。
那個賣菜的小販已經好幾天不曾來胡同里吆喝了。
暖陽家里的菜已經吃了個精光,仍不見那小販的影子,見了鄰家那小女孩兒的娘,詢問了幾句,才知道原來那小販不慎染了頭風,恐怕這半個月都不能再來了。
“李嫂莫急,”因暖陽一直對外說自己是李義的親戚,也姓李,這里的街坊鄰居都叫她李嫂,“友誠街有個小菜場,那兒的菜也不錯,要不你去那兒瞧瞧?”
暖陽沒有辦法,想進屋跟墨銘說一聲兒,出來時又見他拿著只炭筆在地上畫著什么,看樣子像是地圖之類的東西,知道他又在琢磨海瀾的事兒,心里想著,反正友誠街又不遠,一會兒便能回來,索性別去打擾他了。
那小菜場的確不是太遠,菜式也比那串街的小販豐富多了,暖陽不自覺的多轉了一會兒,為了給墨銘養身體,還破例多買了一條魚,想回家后給墨銘做一道魚湯豆腐。
她歡歡喜喜的回了家,才一進門,就見墨銘冷著臉站在門口,心里便有些嘀咕,試探著玩笑道:“怎么了這是?”
墨銘打量了暖陽半晌,見她好好的,才沉聲說道:“下次再去小菜場,告訴我,不許再自己去。”說完轉身便往回走。
“擔心我啦?”暖陽并不覺得生氣,反而很是高興,幾步跑到墨銘身側,把那魚提起來在他眼前晃了一晃,“今晚給你做魚湯豆腐,保準你喜歡。”
墨銘見暖陽一臉歡喜,臉上的冷峻不自覺的柔軟了很多,半晌才輕輕嘆息了一聲,放柔了聲音說道:“我的傷好多了,咱們明日上路。”說完,便伸手把暖陽手里的東西通通接過來,轉身走進屋子。
暖陽很是奇怪:他今日是怎么了?方才是不是發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