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宇在年三十的下午才抵達春陽,這時候天空已經開始飄起了小雪,張揚在下雪前已經讓二哥趙立武開了輛商務把家里人先送了過去,他一個人留下等李長宇過來。
李長宇開的是一輛江城市政府的桑塔納,他也沒想到半路上會下起雪來,從車上下來,凍得直搓手:“張揚,上午在市里開了一個團拜會,所以才來晚了!”
張揚樂呵呵點了點頭,從李長宇的這句話已經聽出來了,李副市長又開始參加市高層領導的政治活動了,這是一個可喜的現象。
他伸頭跟里面的蘇老太和葛春麗打了個招呼,指了指停在不遠處的三菱吉普道:“還是開吉普車去吧,下雪了,還是開四驅車安全。”
李長宇一家把東西收拾出來,上了吉普車。
這吉普車是張揚從趙新偉的博偉修車廠臨時借出來用的,車況很好,最適合跑雪地山路。
葛春麗和蘇老太相處的極其融洽,妯娌兩個聊個沒完不時發出歡聲笑語。
張揚一邊開車一邊向李長宇道:“李叔,聽說你官復原職了?”
李長宇淡淡笑了笑,他輕聲道:“多虧了顧書記……也多虧了你!”李長宇毫不掩飾對張揚的感謝。
張揚笑道:“咱們一家人還客氣什么!”一句話說得李長宇心里暖烘烘的。
李長宇點了點頭,望著窗外飄飛的雪花,低聲道:“有沒有興趣回江城工作啊?”
張揚微微一怔,內心一陣欣喜,看來李長宇是要論功行賞了,他在駐京辦雖然混得道遙自在,可畢竟那單位體現不出權力的威勢,張大官人找不到任何當官的快感,他想要進一步提升,他想要在仕途上更上一層樓,于是忙不迭的點頭。
李長宇道:“我想調你去江城旅游局市場開發處,主管江城旅游局旅游開發工作。這方面你業務比較熟練,上手相對容易。”
“旅游局市場開發處啊!”張大官人聽到這個單位多少有些失望,春陽旅游局的情況他是清楚的,壓根就是一草臺班子,人浮于事,清水衙門,平時連年終獎都發不出來。向想來江城也好不到哪里去,畢竟江城根本算不上旅游城市,每年來這里旅游的基本上都走過路客,你想想,誰會專程來一個污染嚴重的重工業基地旅游啊?
李長宇看出張揚的失落,微笑道:“以后發展旅游將會是江城的重中之重,你不要小看旅游開發。”
“我沒小看,我早就知道,沒難度的工作你也不會交給我去干,誰讓咱有能力來著!”這廝從沒有謙虛的時候。
李長宇哈哈大笑起來。
后座的葛春麗笑道:“張揚,旅游局可是個美女如云的地方,你去了那里豈不是如魚得水!”
李長宇笑道:“春麗,你可別教壞他,我讓他去做工作,可不是讓他去談情說愛的!”
雪越下越大,張揚不敢說話分神,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前方的路面上,因為下雪車速緩慢,足足開了兩個多小時才來到山莊丁
山莊大門上掛了兩串紅燈籠,給山莊平添了幾分節日的氣氛,張揚一家人已經到了,趙鐵生徐立華在那里準備年貨,趙靜看到車來了,蹦蹦跳跳的迎了上來,李長宇一下車,就親切的叫道:“干爹!”
李長宇哈哈大笑,葛春麗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紅包遞給趙靜,趙靜又甜甜叫了一聲:“干媽!”
一群人全都笑了起來,葛春麗雖然見慣了場面,臉卻不由得有些紅了,她和李長宇還沒有名份,聽到趙靜這樣稱呼心里又是開心又是害羞。
徐立華走過來把蘇老太手挽手迎了進去。
趙鐵生只是一個普通工人,知道今天來的都是大人物,連話都不會說了,只知道站著傻笑。
安德恒打著傘,推著安老正在外面賞雪。李長宇主動向安老走去,來到安老面前蹲下,握住安老瘦削的雙手道:“安老!還記得我嗎?”
安志遠微笑點頭:“李副市長!”
李長宇道:“來這里過年就是一家人,你叫我長宇就行!”
眾人家暄的時候,安語晨來到張揚的后面冷不防在他腰眼上給了一拳,打的張揚差點岔氣,怒道:“丫頭,你有毛病啊!”
安語晨低聲道:“說好了不要驚動官方的。你倒好,把江城常務副市長都弄來了!”
張揚笑道:“他是我妹妹的干爹,也是自家人!”
“對你是自家人,對我們來說就是官!”安語晨有些氣不順。
兩人說話的時候,蘇老太和徐立華站在遠處盯著看,安語晨馬上感覺到兩位長輩對自己充滿挑剔的眼神,俏臉不由得紅了起來,張揚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拖著她來到蘇老太和徐立華的面前,笑道:“蘇大娘,媽!我給你們介紹!”
蘇老太笑得很勉強:“不用介紹,我認識,印象很深……我去廚房做飯!”
徐立華也笑了笑轉身跟著走了。
安語晨櫻唇不由得撅了起來,氣得在雪地上跺了跺腳道:“至于嗎?一個個看我都充滿了厭惡,好像我坑了你似的!”
張揚嬉皮笑臉的看著她。
安語晨怒道:“看!看!看個屁啊!你有什么好啊,一個個當你寶貝似的,我才看不上你呢!”
“丫頭。不對啊,咱倆是師徒,你怎么會往這方面聯系?”
安語晨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俏臉紅的更加厲害,扭頭向爺爺那邊跑了過去。
雪越下越大,很快就將整個山野染白,安語晨出生在香港,還從沒有在雪花飛舞中過過春節,整個人興奮的就像一個小孩子,這也是她在安家血案發生之后最開心的一次。李長宇和安老在房內聊天,安德恒則和趙立軍、趙立武、趙鐵生三個打起了麻將。如果不是特定的環境特定的時間,誰也不能相信,一位家產億萬的香港富家子會和三個一窮二白的工人階級打麻將。
蘇老太帶著徐立華和葛春麗兩個在廚房里忙活。張揚則帶著童心未泯的趙靜和安語晨在院子中間堆起了雪人。
望著天空中翩翩飛舞的雪花,聞著廚房內飄來的陣陣誘人的香氣,聽著不時傳來的歡聲笑語,張揚第一次有了融入這個時代的感覺。
開飯之前,張揚把一串長紅從門口一直拖到院子中央,然后點燃,熱烈的鞭炮聲響徹在空寂的山莊中,安語晨和趙靜同時發出歡呼,她們拽著張揚的手臂,把張揚給拖倒在雪地上,然后抓起雪球向張揚的身上砸去。
張揚發出孩子般歡快的笑聲,他在地上沾了一身的雪。
直到徐立華過來叫他們,方才從地上爬了起來。徐立華微笑著不無嗔怪道:“都多大了,還像個孩子!快,進屋吃飯!”
十二個人圍著大圓桌坐下,真是其樂融融。安老作為長輩,給每個人都派發了一個紅包,當然紅包的厚薄還是有所不同的,要數張揚、安語晨、趙靜三個小字輩的最厚,張揚捏了捏,乖乖里格隆,里面至少有一萬港幣。這是壓歲錢,張大官人收的心安理得。
辭舊迎新之際,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歡快的笑容,對李長宇來說,新年意味著他從低谷爬起,意味著他仕途第二春的到來,對趙家人來說,新年意味著他們和張揚關系的改善,意味著一家人團團圓圓和和美美,對安家人來說,新年意味著他們可以忘記過去的悲傷,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對張揚來說,新年意味著他將從副科轉成正科,從北京回到江城,他將會走向一個新的工作崗位。新年對每個人的意義都不同,可是每個人的心中都在希冀著新的一年會變得越來越好。
這場家宴一直進行到晚上十點,然后電話聲就開始此起彼伏,最忙的要數李長宇和張揚,一個是煥發第二春的常務副市長,一個是春陽政界紅得發紫的駐京辦主任,拜年的電話自然少不了。
兩人為了避免干擾別人說話,都很自覺的走到別處接電話,張揚干脆來到院子里。雪已經停了,站在雪地中接電話的感覺很爽,張揚不但要接電話。很多電話還是必須要打的,比如干媽羅慧寧那里,比如省委書記顧允知那里,又比如秦清的父親秦傳良那里,楚嫣然的外公楚鎮南那里,這全都是需要照顧到的。
不過有些電話很好打,有些電話根本沒辦法打進去,羅慧寧的電話很少人知道。秦傳良家里的電話很少有人打。所以一打就通。
顧允知和楚鎮南的電話就成了熱線,無時無割不處于占線之中。
張揚沒奈何只能顧佳彤,顧佳彤聽說他曲線拜年,首先打給了想給父親拜年電話始終打不進來,不禁笑了起來,原來顧允知讓她把家里的電話給拔了,他懶得麻煩,顧佳彤輕聲道:“你別忙了,回頭我替你給他拜年!你現在在哪兒?”
張揚這才把自己在山莊過年的事情跟顧佳彤說了,顧佳彤聽得悠然神往,上次在山莊的經歷讓她記憶猶新,她恨不能此時也在張揚的身邊跟他一起過年。
兩人又說了幾句情話,顧佳彤這才依依不舍的把電話掛上。
張揚又撥通了楚嫣然的電話,做男人真是辛苦。做一個受諸多美眉歡迎的男人更是苦上加苦!楚鎮南和顧允知的情況恰巧相反,老爺子這一晚上都在接老戰友和過去部下的電話,忙的不亦樂乎,張揚的電話自然很難打進去。
楚嫣然這段時間一直都留在靜安照顧外公,不過平時和張揚的電話聯絡也從未中斷過,她拿著手機跑到外公身邊,不由分說的把他的電話給掛了,然后把手機放在外公耳旁。
楚鎮南看到她這幅情景已經知道這電話是誰打來的了,張揚的聲音已經從電話中傳來:“老首長,我給您拜年了,祝您新年快樂萬事如意!”
楚鎮南樂得哈哈大笑,“好啊,好啊,幫我給你家人帶個好,什么時候有空再來靜安做客,我身體好多了,能陪你喝兩杯了。”
楚嫣然一旁嬌嗔道:“你還敢喝酒,老楚同志,你還要不要性命啊!”
張揚詢問了一下楚鎮南的身體近況,確信他已經就快康復,楚嫣然原本有滿腹的話兒想跟張揚說,可是當著外公的面畢竟不方便,輕聲道:“你幫我問候叔叔阿姨新年快樂!”
這時候剛巧徐立華從房內出來,張揚笑瞇瞇道:“你等著啊!”
他來到徐立華身邊,把電話交給了母親。對著里面說了一聲:“嫣然,這是我媽!”
楚嫣然雖然隔著這么遠,可也羞得臉都紅了,一顆芳心怦怦直跳,猶豫了一下。方才鼓足勇氣,柔聲道:“阿姨新年好!”
“噯!姑娘,你好,幫我問候你全家新年好!”不知為何,徐立華聽著楚嫣然的聲音打心底感到舒服。
張揚接過電話,走到一邊,楚嫣然聽出是他。方才小聲啐道:“壞死了,以后不理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里卻是甜絲絲的,張揚這樣做是不是變相的承認了自己正牌女友的身份。
零時已經到了,鞭炮聲震耳欲聾,他們已經聽不清對方在說什么,只能掛上了電話。
趙立武和趙立軍兩個也來到院子里點燃了長紅,張揚合上電話,深深吸了一口氣。硝煙的味道充滿了說不出的喜慶,明年對他而言應該會越來越好。
電話鈴聲再度響起,張揚接通電話,里面響起一個熟悉而又顯得有些陌生的聲音:“新年快樂!”
張揚整個人宛如被霹靂擊中一般愣在那里,這聲音的主人竟然是海蘭,他足足愣了半分鐘,方才道:“新年快樂!你……現在還好嗎?”
海蘭的笑聲明快而歡樂:“我很好,張揚!希望我的這個祝福能夠讓你快樂!”
“我想你!”
“一樣!”
“你快樂嗎?”
“恩。做回自己才是真正的快樂!”
雪不知何時又悄悄飄落下來,海蘭已經掛上了電話,張揚猶自拿著電話靜靜站在雪中,也許海蘭從出走的那一刻已經想好以后要走的路,她仍然要選擇屬于自己的人生,張揚展開手掌。一片雪花悠悠蕩蕩落在他的掌心。很快就被他掌心的熱力所融化,晶瑩水滴在掌心中搖曳蕩漾,就像是一顆來自天上的眼淚……
初一的清晨山莊來了第一位訪客,讓張揚有些意外的是,這位訪客居然是秦清,她開了一輛縣政丨府的豐田普拉多,普通的車輛很難應付雪后的山地。
也許因為是春節削緣故,秦清穿著一件紅色的羽絨服,深藍色牛仔襟,黑色登山鞋,高挑的身姿并沒有因為厚重的衣服顯出任何的聊腫,步履間依然是那么輕盈。她之所以一大早過來。是專程給安老拜年的,雖然說這次安老運鄉過年不希望有任何的官方介入,可是身為春陽的父母官。秦清必須要盡好地主之誼,在新的一年里盡快恢復清臺山的旅游開發工程吧失去的時間趕回來。
張揚本想迎上去,可安德恒再次捷足先登了:氣得張大官人直翻白眼。
秦清本來拜年的對象就是安老,所以只走向遠處的張揚笑了笑,然后就和安德恒談笑著并肩走入房內:
張大官人很生氣,原本秦清的出現是讓他感到驚喜的,可秦清對自己的淡漠,讓張揚感到惱火,他更加認定安德恒不是個好東西,麻丨痹的居然敢跟我搶!
趙靜走了過來,看到他神情不善,好奇道:“干嘛這是?大過年的幫招你惹你了?”
張揚心煩意亂道:“小丫片子,礙你什么事了,一邊呆著去!”
赴靜撅起嘴唇道:“把手機給我用用!”張揚把電話交給她。在地上握了一個雪球,瞄準秦清的吉普車,用力砸了過擊,以此發泄內心中的不滿,
秦清在里面聊的時間并不久,出來的時候,正看到張揚拿她的吉普車當靶子呢,咬著下唇,強忍住笑:“小張,你這是干嘛呢?”
張揚揮舞了一下手臂道:“幫你看車呢,怕那些野鳥啄花了你的車漆!”又是一個雪球扔了出去,兩只在雪地覓食的山鳥撲閃著翅膀飛了出去。
秦清道:“我還要去朱小橋村探望幾個困難戶,你認不認得路?”
張揚看了看秦清:“沒帶電視臺下作人員過來?”,按照常規這中探望往往是要上新聞的。
秦請笑道:“探望一下何必要上新聞,朱小橋村有幾位老烈屬,家庭生活很困難:我帶了些慰問品過來!”
張揚點了占頭,他在黑山子鄉工作了一段時間,對這一帶的地形很熟悉,朱小橋村距離這里還有十多里路,雖然開車距離不遠,可都是山路,加上雪后道路濕滑,還是有人帶路安全一點。
他們啟動車,安德恒從房內追了出來,他拉開車門把一個紙袋扔到后座上,然后笑道:“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秦請皺了皺眉頭,并沒有當時拒絕。
吉普車開出上清河村,張揚抓起那個紙袋,打開后發現里面是一件貂皮大衣。不禁怪笑了一聲道:“送你衣服呢!”
秦清哦了一聲,并沒有其他的表示,張揚這心里越發的不是滋味,難道她打算收下嗎?低聲道:“別怪我沒提醒你,我們是國家干部,共丨產黨員。被腐蝕都是從一點一滴開始的。”
秦清笑道:,這件貂皮大衣至少七萬塊,可不是一貞一滴!”
“那就更不能收了,否則以后豈不是落人話柄?”
秦清心中暗笑,可嘴上卻道:“收不收是我的問題,好像跟你沒有關系吧?”
張大官人是醋浪滔天,他嘆了口氣道:“我是好心提醒你,黨臺訴我們,對待同志要春天般的溫暖,我是想給你溫暖來著!”
“好像沒那必要,我也不缺溫暖,真要是覺著冷,我就把貂皮大衣給穿上……”秦清說話的時候發現前面沒有路了:“喂!這是哪兒?”
張揚剛才只顧著說話,卻忘了觀察道路,他向四周看了看到處起是白茫茫的一片,還真分不清這是哪兒,他推開車門跳了下去,尋我了一下青云峰的方向,指了指左面道:“應該是這條路!”
秦清讓他上車,放緩車速向左邊的小路駛去,天空中又開始下雪,她不得不打開雨刮器,前方的景物變得赫來越模糊,道路也變得越來越難走,秦清不敢繼經往前開了:“好像不太對。你認不認得路啊?”
“過去認得,這一下雪,到處都芝白茫茫一片,我也糊涂了,別急,我打個電話問問!”張揚去摸懷里的電話,這才想起電話被趙靜給借去用了。剛才走得匆忙忘了問她要回來了。
秦清嘆了口氣道:“我電話也沒電了!”
張揚道:“沒事兒,咱們掉頭沿著車輪印回去。”
道路狹窄根本不可能掉頭,秦清搖了搖頭。只能向前嘗試著開一段距離尋找相對開闊的地方好給車調頭。又開了大約半里路總算找到一片平地,秦請小心的把車輛調頭,可倒車的時候,汽車卻陷入一個雪坑之中,雪坑很深,四輪不停打滑,四驅也暫時失去了作用。張揚推開車門跳了下去:“我來推!”他自問力量應該能夠掀得起這輛吉普車。秦請關切道:“你小心一些!”
張揚點了點頭,來到車后,踏了踏腳下的雪地,確信雪下是實地,這才雙手抵住車屁股道:“我說開始,你就加油門!”
秦清點了點頭。
張大官人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內力匯集在雙臂之上,大吼一聲:“起!”
秦清把油門踩到最底,張大官人全力一推,兩股力量的同時作用下,吉普車倏然從雪坑中竄了出去,可惜這兩股推力匯集在一起實在太大,遠遠超出秦清的估計,秦清雖然及時踩住剎車。吉普車仍然向前方的雪坡竄了下去,四輪在急剎下抱死,吉普車顛簸著向雪坡下沖去。
張揚大驚失色,我靠!這還了得,自己一用力竟然把美人兒縣長送到了山下。他驚慌失措的向下追趕。
秦清身在車內,更是驚心動魄,一張俏臉嚇得煞白,吉普車高速向雪坡下沖去,她竭力控制方向,躲過雪坡上生長的粗大樹木,車身在雪坡上顛簸行進,樹干與車身摩擦出刺耳的吱吱嘎嘎聲,反光鏡在沖撞中不翼而飛。吉普車下沖五十米左右,終于完全失去了控制,翻滾著向雪坡下滾去。
張揚騰空躍起,在雪地上飛掠而起,然而他仍然無法追趕上這輛失控的吉普車。
吉普車終于滾到了谷底,張揚追到車前的時候,發現秦清趴在方向盤上,安全氣囊也已經打開了,不知她是死是活,張揚抓住車門全力拽開,解開安全帶,想把秦清從里面報出來,可腳下的地面突然裂開,沒等張大官人做出反應,吉普車就向下沉去。
張揚搶在吉普車沉下之前把秦清抱了出來,可這也影響了他逃離的速度,他緊隨著吉普車墜入這個足有七米深的縫隙。
秦清被這次的震動驚醒,緩緩睜開雙目,眼前的景物有些朦朧,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變得清晰起來,她夢囈般道:“這是哪里?我……還活著嗎?”
張揚笑道:“傻丫頭,當然活著!”
秦清居然沒有對他的稱呼表示異議,輕聲道:“你放下我再說!”,張揚把秦清放下。秦清望著不遠處夾在縫隙中嚴重變形的吉普車不禁嘆了一口氣。
張揚道:“這吉普車只能等以后再來拖出去了,我們先離開這兒!”
秦清點了點頭,剛才翻車的時候,她扭傷了腳踝,一瘸一拐的來到車前,從車內拿出一些比較重要的物品,手機這么一摔,屏幕都不亮了,最讓張大官人不爽的是,她居然把安德恒送給她的那件貂皮大衣也帶上了。
右前方似乎有光亮透出,張揚于是放棄了背著秦清爬上去的打算,秦清雖然走得艱難,卻拒絕讓張揚背負自己,走了兩步,足踝的疼痛實在忍受不了。只能停在那里休息。
張揚轉過身去,不由分說一把將她扛了起來,
秦清紅著俏臉在他肩頭捶了一記:“放我下來!”
“別逞能!乖!”這廝今天膽子出奇的大,居然伸手在美人兒縣長豐滿的翹臀上輕輕拍了一記,秦清咬了咬櫻唇,一顆芳心卻沒有絲毫的怒意,也許因為這里只有他們兩個,所以秦清第一次表現的如此順從,默許了這廝的放肆。
越往前走似乎溫度越高,張揚有些奇怪,頭頂雪花仍然在不斷飄落,可走在這谷底裂縫之中竟然開始有些冒汗。
秦清道:“你放我下來,這樣我喘不過氣來了!”
張揚笑道:“放下你就怕你不聽話……”話沒有說完,腳下突然一滑,整個人頓時失去了平衡結結實實摔在了地上,秦清壓在他的身上,幸好有他墊著不至于摔傷,沒等他們兩人搞清楚怎么回事,已經沿著濕滑的斜坡滑了下去,同時落入了一個溫熱的水潭之中。
潭水清澈。水面上飄著淡淡的薄霧,這是升騰的水汽形成,有六七處泉眼不停向外冒著熱水,看起來潭水好像滾沸了一般,其實溫度也就是四十多度。想不到兩人無意中竟然墜入了清臺山的一片溫泉群,這里被當地人稱為怪泉,因為地勢偏僻,道路難行,平時很少有人到這里來,而且當地有個傳說,說這片溫泉水都是閻王爺噴出的口水,沾上很不吉利,所以平時山里人都躲開這里,今夭是大年初一,而且風雪這么大更不會有人到來。
張揚和秦清身上的衣服都已經濕透,沾滿水之后十分沉重,他和秦清游到岸邊。天空中雪花不斷飄舞,身體卻泡在翻滾的溫泉水之中,此情此景實在浪漫到了極點,秦清也被眼前的美景所感染,幾乎忘記了腳踝的疼痛。欣喜道:“過去只是聽說過日本的北海道可以邊泡溫泉邊欣賞雪景,想不到清臺山就擁有這樣的景色。”
張揚笑瞇瞇道:“在哪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跟你一起洗!”
這廝著實可恨,秦清一張俏臉不知是因為害羞還是被熱氣所蒸騰,紅撲撲的異常可愛,張揚笑道:“天賜良機,咱倆是不是享受一下這溫泉水?”
秦清啐道:“我警告你,最好給我老老實實的,否則我……”
旁邊沒有外人,張揚的膽子也大了起來:“否則怎樣?”他向秦清湊了過去。
秦清向后退卻,一顆芳心怦怦直跳,黑長而蜷曲的睫毛宛如風中蝴蝶翅膀般不斷顫抖:“你走開!”這句話虛弱無力到了極點,連秦清自己都覺著這不像是拒絕,倒像是勾引。張大官人望著水淋淋的美人兒縣長,心中的欲火被溫泉水蒸騰的急劇加溫,他抓住秦清的手臂,把她拉入自己的懷中,秦清似乎也被這溫熱的泉水把頭腦蒸的迷迷糊糊的,被他緊緊抱在懷中,根本沒有來得及反抗。櫻唇就已經張揚吻住,張揚的吻很溫柔,秦清在他的親吻下變得不是那么緊張,櫻唇微微開啟,迎合著他的親吻。意亂情迷中,張揚脫下了秦清的衣服,她的肌膚象牙般白嫩,宛如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月光,這雪白的胴體,白嫩而充滿肉感,對張揚擁有著無盡的誘惑,張揚三下五除二的脫下自己的衣服,當秦清意識到兩人已經完全赤裸的時候,張大官人已經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他抱起秦清的嬌軀來到水邊的石板上,親吻著她的秀發,眼睛,鼻翼,櫻唇,沿著她曲線誘人的的頸部一直親吻下去,秦清感覺到整個人仿佛被他的吻麻醉了,想要抗拒可甚至連抬起手臂的力量都已經失去,她所能做的就是緊緊并攏那雙晶瑩修長的美腿,而張揚輕易就分開了她們,他將自己堅挺的部分猛然刺入了秦清的身體,秦清的嬌軀猛然痙攣了一下。她下意識的抱緊了張揚,十指深深掐入張揚堅實的背脊之中,秀眉緊緊顰起,發出一聲痛楚的呻吟,一種前所未有的充實和飽脹感從雙腿之間蔓延到她的全身。
張揚從秦清的表情意識到了什么,他深情的吻住秦清的嘴唇,秦清的嘴唇顫抖了一下,鼻翼因為他的動作,而劇烈的嗡動起來,忽然張開櫻唇,用整齊的貝齒咬住了張揚的嘴唇,輕輕地。黑長的睫毛閃動了一下,明澈的美眸中籠罩著一層如煙似霧的水汽。
張揚又吻了她一下,秦清修長的玉腿勾住了他的小腿:“你……是不是蓄謀已久?”
張揚聲音低柔道:“不錯,我蓄謀已久,從我見到你第一天起,我便等待著這一刻,我喜歡你,我要你成為我的女人,我要完完全全的占據你的身心!”
秦清感到體內一股熱力在膨脹,這廝變得越來越興奮,她捧住張揚的臉,深情凝望著他,目光卻一點點軟化,隨之軟化的還有她的嬌軀。
升騰的煙霧讓這里的一切看起來宛如仙境,碧波蕩漾的溫泉水旁,兩具赤裸的軀體在忘情纏綿著,在秦清凄艷哀婉的呻吟聲中,張揚的情欲達到了巔峰。他將對秦清所有的思念,深愛全都傾泄出去,如此暢快,如此霸道。秦清的四肢緊緊纏繞著張揚,有生以來她第一次感覺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女人……
張大官人利用枯枝烘干了他們的衣服,秦清的那件羽絨服一時半會兒沒法弄干。安德恒送的那件貂皮大衣自然派上了用場。
對秦清來說改變只是剎那,卻又成為永怛。從這刻起,她已經成為了真正的女人。張揚的女人。從意亂情迷中清醒過來之后,她第一個結論就是張揚居心叵測,自從安德恒出現,這家伙似乎趕到了一種危機感。他對自己產生了強烈的占有欲。
張揚對此供認不諱:“嗯,我看到他跟個哈巴狗一樣跟著你,打心底就煩,所以我對你就產生了那啥……的念想……”
“你好卑鄙!”
張大官人深情款款的撫摸著秦清濕漉漉的秀發道:“我甚至想過給你下藥!”
秦清瞪圓了美眸:“你還算人嗎?你還是共產黨員嗎?”
“共產黨員也有七情六欲,秦清,其實我許了個新年愿望!”
秦清看著他。
“我希望早日撕掉你領導干部刻意經營的假面,幫你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
秦清俏臉羞得又紅了起來,啐道:“無恥!”可心中卻明白,今天自己在他的面前幾乎沒有像樣的防御,否則怎能讓他輕易得逞。望著石板上的櫻櫻落紅,秦清嬌羞難耐,她從溫泉中捧起泉水想要洗凈上面的痕跡,可是無論怎樣沖洗,那血色似乎已經滲透到石板中去,怎樣都無法洗凈。
張揚不禁笑了起來,秦清啐道:“你還笑。都是你害慘了我!”
張揚拍了拍那塊石板道:“以后我把這塊石板豎起來,立在這里當紀念碑。上面籌著秦縣長失身紀念碑!”
“混蛋!”秦清說著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張揚說歸說,也不至于把自己的隱私昭告天下,他把石板翻轉過來,這石板至少有半噸重,普通人肯定是無法掀開的,自然無法發現石板后暗藏的秘密。
雪沒有停歇的跡象,他們不可能一輩子都留在這里,兩人沿著這道峽谷,向上清河村的方向走去。
秦清走路還顯得有些艱難,張揚關切道:“腳還疼?”
秦清搖了搖頭,充滿羞赧道:“還不是你害得!”
張揚這才明白,呵呵笑道:“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上來,我為秦縣長效犬馬之勞!”
秦清這次沒有跟他客氣,摟住他的脖子讓他背起自己,俏臉貼在張揚的頸后,芳心中溫暖無比。
張揚背著秦清在雪野中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漫天飛著大雪,密密層層,近處還能看清是雪花,稍遠一點雪花織成無邊無際的雪紗,籠罩著山嶺樹木,朦朦朧朧,再遠一些就變成迷朦的雪霧,白茫茫的,天連著地,地連著天,什么都看不見。
張揚最開始的時候還能分出青云峰的方向,可越走雪越大,已經看不清作為路標的青云峰,他的體力沒有任何問題,可是這樣漫無目的的走下去也不是辦法,更倒霉的是,他的手機忘拿了,而秦清的手機又已經沒電。沒有辦法和他人取得聯系。
張揚開始有些后悔了,剛才就不該離開那片溫泉,至少那里的溫度很高,覺得冷了可以和美人兒縣長去溫泉里好好泡一泡,順便浪漫一下,運動一下。也好過在這冰天雪地的山野里漫無目的的行走。“累嗎?”秦清關切道,和張揚突破這最后一層屏障之后,她變得溫柔了許多。
張揚搖了搖頭,低聲道:“咱們好像迷路了!”
秦清用雙手捂住張揚凍得發紅的耳朵,輕聲道:“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避一避風雪再說!”
張揚點了點頭,向前方的樹林中繼續走去。走了半個多小時,方才在林中找到一間小小的木屋,過去應該是守林員居住的地方,木屋的房門被鎖死,門鎖也已經銹跡斑斑,看得出這里已經很久沒有人住,張揚放下秦清。左手抓住門鎖用力一扭,立時將門鎖扭斷。
秦清不由得砸舌,張揚就算不當官,去當賊一樣會干得很出色。
木屋許久沒有清掃過,里面積滿灰塵,屋子里只有一張小方桌,一把就快散架的椅子還有一張木板床,床上積了厚厚的灰塵,張揚把床板翻轉過來。用衛生紙擦干凈了,說起這衛生紙還是秦清在離開吉普車的時候想起帶的,張揚擦床板的時候不禁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
“你帶衛生紙出來是不是早就料到咱倆會那啥……”
秦清素來端莊慣了,今天不但被張揚奪去了貞操,而且這廝說話也是越來越放肆。俏臉不禁紅了起來,啐道:“你再敢胡說八道,我就不再跟你說話。”
張揚笑了一聲,果然不敢繼續胡說。
他在床下找了柄斧子,向秦清道:“你在小屋里等我,我出去砍點劈柴生火取暖!”
秦清點了點頭,劈柴就堆在小木屋旁邊。她雖然有主見,可畢竟是個女人,在這荒山野嶺的地方不敢離開張揚太遠,這種小鳥依人的感覺讓張揚很是享受。
沒多久張揚便抱著劈柴進來,他們離開的時候帶了火機,利用廢紙成功把一堆篝火在小屋泥地上里點燃了,木料很干燥,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火燒的很旺,張揚不時往火里添進些木材。秦清仍坐在床上,呆呆地望著火焰出神,她仍然在想著今天發生在溫泉的一幕。木屋里很快暖和了起來,濕氣和寒氣被逼退了,秦清解下腦后盤起的發髻,黑長秀發像瀑布一樣傾瀉下來,她把頭發披散在胸前,來到篝火旁,把凍得硬邦邦的羽絨服湊近篝火旁烘烤,火光映紅了秦清明霞般嬌艷的俏臉,張揚癡癡看著她,輕聲道:“秦清,你真美!”
秦清含羞垂下頭去,旋即又抬起頭來,小聲道:“張揚,我們倆的事情,能不能暫時不要公開?”
張揚明知故問道:“什么事兒?”
秦清紅著臉道:“你知道的。”
對張揚而言,他顯然是想暫時對這段感情保密的,畢竟如果公開這件事,對其他愛他的人不啻是個深重的打擊,張大官人內心中并沒有腳踏幾只船的概念,他只是認為自己應該能者多勞。他有些奇怪為何秦清在和自己發生親密接觸之后,仍然不愿公開他們之間的關系,難道她是害怕影響她和自己的仕途?
秦清道:“我現在還在春陽做代縣長,我們的關系如果被別人知道一定會說三道四,而且……”秦清欲言又止。
張揚低聲追問道:“什么?”
秦清道:“當年我曾經發過誓,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嫁人了,所以……我們不會有結果的。”
張揚還以為什么要緊事,微笑道:“秦清,其實我對那一紙婚書根本不在乎,只要兩情相悅又何必在乎那些東西!”這廝根本是為自己的花心找借口。
秦清何其聰穎的人物,雖然今天經歷了人生最為重要的階段,可是對張揚的甜言蜜語還是有明辨是非的能力的,她輕聲道:“我知道,你心中所愛的未必是我!”
“我說你能不能別懷疑我對你的感情?”
秦清淡然笑道:“張揚,你以為我不了解你嗎?我既然選擇把自己交給你,就已經想透了一切,婚姻帶給我的只有痛苦的回憶,我害怕婚姻,我之所以把自己交給你,并非走出于對你的感激,也不是受了你的蠱惑,是因為我喜歡你,我愛你……”秦清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聲音突然低了下去。而且微微顫抖了起來。張揚內心一陣激蕩,他深情凝望著秦清。秦清卻默默坐回小床上,張揚向火堆里添了幾塊劈柴,來到秦清身邊依著她坐下。篝火越燒越旺,小木屋被映得紅彤彤的。
他們的身上臉上都有些發燙,外面雪下得越來越大,只聽到雪花落在樹枝上簌簌的聲響。張揚輕輕一拉秦清,讓她偎依在自己的懷里,秦清閉上眼睛。慢慢仰起頭,櫻唇微微啟開,這是對張揚的暗示和鼓勵,張揚渾身的熱血重新起來,把她摟進懷里,深深地親吻她。他的手褪去秦清身上的貂皮大衣,把她從其中解放出來,秦清皎潔的玉體躺在貂裘之上,如此無瑕如此美麗。張揚迅速脫去全身的衣服,爬到小床上,在素清敏兩條美腿間跪下,秦清閉著眼。體會著被張揚一點點侵入的感覺。
地上的篝火“噼啪”作響,火光熊熊,映紅了兩個年輕的胴體。
秦清在張揚越來越劇烈的動作下,不禁抱緊了他的身體,小木床發出吱吱嘎嘎的響聲,似乎無法承載兩人的份量,初嘗男女之事的秦清顯然無法禁受住張揚長時間的伐撻,秀眉顰起,痛楚中又帶著難以描摹的快感,她的嬌軀忽然繃緊了,喉頭發出意亂情迷的嘶嘶聲,張揚用力抱緊了她的嬌軀,仿佛要把兩人的身體融合在一起……
秦清不知何時睡去,醒來的時候,暮色已經降臨,發現篝火仍然在燃燒,可是張揚卻已經不知去向,她有些驚慌的坐起身來,雖然知道張揚絕不會拋下自己獨自離開,可一個人留在這山林中仍然有些害怕。
秦清整理好衣服,披上貂皮大衣,她放在篝火旁烘烤的羽絨服已經烤干,秦清把羽絨服穿在里面,然后用貂皮大衣把自己裹得緊緊的,這才拉開木屋的房門走了出去,外面風雪很大,剛剛走出去就被一陣冷風吹得接連打了兩個噴嚏。
秦清不敢走遠,用貂皮大衣裹住身軀圍著木屋走了一圈,天色變得越來越暗,風雪卻沒有停歇的跡象,她越來越害怕了。寒風夾雜著風雪在山林中呼嘯,聽起來就像是無數野獸的嚎叫,秦清艱難的向風雪中張望著,終于看到正前方的樹林中一個模糊的身影向她走來。
張揚終于出現在她的面前,他的身上落滿了雪花,遠遠望去就像一個雪人。他的手中還抓著一只野兔和一些山芋。剛才他趁著秦清睡著的時候去附近找食物了。
秦清沒來由鼻子一酸,她快步向張揚跑去。不顧一切的撲入他的懷抱中,帶著哭音道:“我還以為你不管我了……”再堅強的女人都有脆弱的一面。今天的這種環境下,秦清的脆弱和柔情已經毫無保留。
張揚笑道:“傻丫頭,我怎么可能把你丟下?”
秦清要比張揚大七歲,可他卻像稱呼一個小妹妹一樣稱呼她,張大官人認為很自然,畢竟他是從大隋朝那會兒穿越過來的,真正算起來可不知要比秦清大上多少輩。
兩人相擁著走入小木屋,篝火就快熄滅了,張揚抖落身上的積雪,慌忙又是吹氣又是扇風,好不容易才把篝火重新引燃,臉上已經染上了不少的污痕。
張揚用隨身的小刀把野兔的外皮扒了,用枯枝穿起來,放在篝火上烤,至于那三個大山芋就直接扔在火堆里,沒過多久,山芋的香氣混合著肉香彌散在小木屋狹窄的空間內。
秦清出神的看著張揚,張揚頭發上的雪花化了,水珠沿著他堅毅的面龐緩緩滑下,張揚向秦清笑了笑,露出潔白而整齊的牙齒,想不到他們的新年第一天會在風雪漫天的山林中渡過。這一天充滿了曲折,有翻車,有溫泉,有驚險有浪漫。
秦清柔聲道:“過去我在美國讀書的時候,一次去加拿大游玩,遇到了同樣的風雪,當時被困在一座小旅館里,足足等了三天才走出去,每天都啃著又冷又硬的干面包喝著清水,那時候只有一個感覺,就是餓!”
張揚笑道:“放心,跟我在一起你永遠不會挨餓!”他用木棍將烤熟的山芋撥弄出來。秦清等到山芋稍稍涼了一些,用手拿起,一邊拍打著,一般揭去焦糊的外皮,山芋的香氣越發濃烈,她咬了一口,很陶醉的閉上了眼睛:“這山芋比起加拿大的干面包好吃多了!”
張揚哈哈大笑,秦清將剝好皮的山芋湊到他的嘴邊,張揚咬了一口,嬉皮笑臉道:“想不到秦縣長口水也那么香!”
秦清啐道:“以后私下里不許這么叫我!”薄怒輕嗔惹人愛憐。
他們的新年大餐也算得上豐富,有香嘖嘖的山芋,還有被張揚烤得外焦里嫩的野兔肉,兩人填飽了肚子,體力也恢復了不少,雖然在小木屋中浪漫溫馨,可是另一個現實的問題還擺在秦清的面前,他們走了這么久沒有回音,其他人一定會擔心。她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張揚不禁笑道:“你放心,沒人會擔心我們!”
張揚說得不錯,山莊的那些人白天并沒有擔心,因為張揚和秦清走的時候就沒說中午回來吃飯,等到天色漸暗,雪越下越大,仍然沒看到他們回來,所有人都以為因為雪大路滑,他們在別處躲避風雪了。
張揚的手機又在趙靜的手中,李長宇給秦清打了個電話,始終無法接通,在李長宇看來,張揚和秦清之間肯定有問題。他們兩個說不定跑到哪里去談情說愛了,跟李長宇抱有同樣觀點的還有安語晨。安語晨跟趙靜談起這件事的時候,咬牙切齒道:“你哥真是個重色輕友的家伙,把這么多人扔在山莊,自己去跟秦清風流快活了。”
趙靜聽的臉紅,還不忘為小哥辯解道:“我哥不是那種人!”
安語晨冷笑道:“他不是那種人,這世上就沒有那種人了!”她好像對張揚了解很深。
無論他們怎樣猜想,不過很少有人會擔心他們出事,畢竟張揚那廝留給所有人的印象近乎無所不能,這種人能出什么事情?
這一夜。張揚和秦清相擁而眠,他們用體溫相互取暖,當然還要感謝安德恒提供的這件貂皮大衣,如果安德恒知道他送的禮物為他們兩人創造了這么多的便利條件,只怕要被活活氣死。
清晨張揚和秦清從睡夢中醒來,房間內的篝火已經熄滅,室內溫度下降了不少。彼此目光相對都透出濃濃的情意。
張揚率先起身,拉開房門,外面是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山川樹木全都籠罩上了白茫茫的厚雪,近處落光葉子的樹木上掛滿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銀條兒。那些冬夏常青的松柏上,結滿了蓬松松沉甸甸的雪珠兒,一陣風吹過。樹木輕輕搖晃著,那美麗的銀條兒和雪珠兒就簌簌落落的抖落平來,玉屑似的雪末兒隨風飄揚,在清晨的陽光下,幻化出一道道五光十色的彩虹。
秦清跟著張揚走了出來,被眼前美麗的雪景深深陶醉了。
張揚忽然笑了起來,他指向正前方,青云峰就在他們的不遠處聳立著,也就是說上清河村距離這片樹林至多不過三里的距離,昨天的風雪卻讓他們迷失了方向,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如果不是這場風雪,又豈能造就他們浪漫旖旎的一天一夜?
張揚和秦清的出現還是激起了所有人強烈的好奇心,不過沒有人主動去問這件事。張揚和秦清在回來前就統一好了口徑,只說是汽車在風雪中迷路。沖下山坡發生了翻車,后來就在山下的小木屋中湊合了一夜,具體情形不為外人道也,誰愛怎么想就怎么想。
秦清已經重新做回過去那個不茍言笑的女縣長,而張揚也裝得若無其事,這廝沒有得了便宜到處宣揚的習慣,所有人中除了安老還要留在這山莊住兩天。其他人今夭都準備下山。
山上的積雪雖然很厚,可并沒有封住上下山的道路。
張揚和趙立武開車一前一后離開了山莊,一路上謹小慎微平安無事抵達了春陽。李長宇在途中已經向秦清透露了即將把張揚調往江城工作的事情,秦清對此并不反對,畢竟此前他們之間的關系就被許多人詬病,那時候他們壓根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東西,昨天的事情發生之后,就算他們能夠很好的控制。早晚還是會被別人發現一些蛛絲馬跡,而且秦清也無法保證再像過去那樣裝出若無其事的對待張揚,也許張揚徹底調離春陽的體制才是避免別人說閑話的最好辦法。
李長宇對安老的這次回鄉也極為重視,這兩天他和安老、安德恒父子交流了一些看法,確定安家對投資清臺山旅游開發的計劃沒有任何的改變,春節后他們投入的款項將陸續到賬,為了避免出現上次的麻煩,這次對每筆到來的資金都要嚴格檢查,確信沒有任何問題,才接受投資,安家對他們的這種做法也表示充分的理解。
張揚的腦子里卻一直都在想著溫泉的事情,自己馬上就要調到江城市旅游局開發科,這溫泉開發完全可以作為他的第一個亮眼的政績,這廝仍然沒忘自己的級別問題,臨分手的時候,問李長宇道:“我去旅游局后是不是就成正科了?”
李長宇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道:“百分之百的正科!”
秦清隨同李長宇一家返回江城,臨行之時忍不住向張揚看了一眼,張揚也正在向她望來,兩人目光交匯,彼此都流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
這場風雪讓整個江城的交通都變得困難了許多,李長宇開車的技術不行,秦清主動承擔了駕駛的責任,緩慢前往江城的途中。李長宇低聲道:“秦清。馮愛蓮的案子又牽扯出許多人。現在育達房地產公司的陳繼高也牽涉了進來。”
秦清皺了皺眉頭,她對黎國正一家沒有任何的好感,當初她婚禮當天,正是黎浩輝開車把她的未婚夫李振陽撞死,正是受了這件事的刺激,她才步入政壇直到今天,不過李長宇告訴這件事的目的似乎并沒有表面上聽起來這么簡單。
果不其然。李長宇停頓了一下又道:“陳繼高在老藥廠地皮的收購中存在著諸多的違規行為,他在落案后多次提到了一個關鍵人物……李振陽!”
秦清內心一顫,腳下的油門明顯加大了一些,慌忙一個急剎,汽車在雪地上發生了側滑了,穩定住車身,秦清的呼吸明顯變得急促了起來:“這件事跟他有什么關系?”
李長宇道:“根據初步掌握的情況,有理由相信當初許多的暗箱操作都是通過李振陽進行,李振陽手中應該掌握不少的證據,而這些證據極有可能對黎國正不利……”李長宇沒有繼續說下去。
秦清的心情變得無比沉重,其實在李振陽死前。種種跡象表明他有著很重很重的心事,難道李振陽真的卷入了一場不為人知的黑幕?而他的死并非是眾所周之的意外?秦清的眼前忽然浮現出結婚當日的情景,李振陽身穿黑色西裝手捧鮮花走向她的時候,一輛轎車瘋狂地撞向他的身體,李振陽宛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飛向了半空中。眼前銀裝素裹的世界似乎蒙上了一層猩紅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