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槍甩出,遠處卻傳來了一聲子彈打中鋼鐵的聲響,等我回頭看時,人群中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了一個身穿著月白色僧袍的老僧。對方手中半舉著的禪杖上已經被子彈打出了一個白點,人卻面無表情站在人群當中向我冷視而來。
我雙目不由得猛然一縮:對方是預判了我子彈飛行的軌跡,還是臨時出手擋住了我致命的一擊?如果是后者,那未免太可怕了。
“大師慈悲!”不知道是誰在人群里喊了一聲,除了我們三個人之外,所有人都跟著跪了下去。
那個和尚沉聲道:“方丈請諸位入水月寺一敘!”
跪倒在地的術道眾人,這下有了主心骨,一個個站了起來,有人往水月寺里走,有人遠遠監視著我們三個,有人陰陽怪氣的說道:“大師,要是陳野不敢進水云寺怎么辦?”
那個和尚沉聲道:“由不得他。”
我抱肩冷笑道:“出家人說話如此霸道,我看你也不是什么正經和尚。”
那個和尚對我怒目而視之間,我轉頭向景圓說道:“你先回去,這里有我們在不會有事兒。”
“不行!”那個和尚冷聲道:“這位女施主既然在水云寺外大開殺戒,就得隨我回寺議罪。”
我冷眼看向對方:“你們和尚什么時候有給人定罪的本事了?你們能代表法律?”
和尚沉聲道:“世俗之法,不加方外之人。施主還是收起你那些心思吧!”
我雙目不由得微微一縮。水云寺到底有什么依仗,敢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們的腦子還停留在古代不成?現在社會里,一個寺院能凌駕于法律之上么?
有人呵呵笑道:“怎么樣?陳野,你那身虎皮在水云寺面前不行了吧?你不是最喜歡給人安加罪名么?你不是覺得自己身上有張虎皮,誰都拿你沒辦法么?這回讓你看看什么叫罪有應得!”
我冷眼看向那人道:“我記住你了。”
那人臉上一片慘白,再也不敢說話了,站在遠處的和尚,臉色頓時一沉:“大膽狂徒,你還敢逞兇?”
我冷笑道:“說你不是什么正經和尚,還真沒說錯。出家人可以不問是非就給人定罪么?你修心都修進屁股里了?”
那個和尚勃然大怒:“狂徒可惡!”
我眼看對方掄起禪杖,自己也撤出毒蛟,連續向后倒退兩步,單手揚刀瞄向了對方要害。
我們兩人誰都沒率先出手,身上氣勢卻在節節攀升,兩股殺意凌空碰撞之間,我們兩人腳下疾風乍起,葉玄撤出竹節鞭守在我的身后,景圓雖然退后一步,卻仍舊持槍而立。那個和尚身邊的人,卻早就跑到了十幾米開外。
那個和尚明明知道,自己一旦動手就會遭到三人圍攻,仍舊向前踏出了一步,對方落腳之間,腳下碎石崩飛而起,其中幾塊猶如暗器,向我面門崩飛而來。
我還沒出手景圓的槍聲就在我身后凌空炸響,那幾塊石頭還沒飛到我跟前,就被景圓給打了個粉碎。炸開的石沫子迎風飛散之間,那個和尚再進了一步,我手中的砍刀也瞄向了和尚的光頭。
我們兩人的大戰一觸即發之間,水月寺里傳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法慧,不可造次,帶幾位施主進來。”
我面前那個和尚一收禪杖,冷聲道:“你們進去吧!”
我淡淡一笑轉身往水月寺里走了過去,葉玄在我身后低聲問道:“小圓兒,你怎么跑這兒來了?”
景圓小聲回答道:“上次任務之后,我就被調職了。我在那邊的刑警隊是實習,現在調回來了。我接到報警說這里有大批不明人員聚集,就趕過來了。我在山下遇上了小糖豆,才知道你們也在山上。”
“怪不得來得這么及時。”葉玄說道:“一會兒,別管發生什么還是先跟著我們。出了事兒,你先跑。別管我們倆。我們命大死不了。”
他們兩個正在說話的時候,我已經一腳踏進了水月寺。
從水月寺外面只能看見三米高墻,內部大殿,禪房卻遠沒有高墻的輝煌,那道墻就像是故意要把簡陋的水月寺與外界分割開來,讓它自成世界。
前面領路的和尚帶著我們三個走向水月寺大殿背后時,我看到卻是一望無際的碑林。
看似雜亂無章,又好像是按照某種順序排列的無字石碑,數以千計。讓人難以想象石碑下面究竟埋葬著什么秘密。
剛才從外面進來的那些術士,都已經集中在了碑林當中一塊空地上,他們故意讓出了一條過道,讓我們可以直達一間草屋門外。
草屋門外呈品字形盤坐在地的三個老僧,雖然沒有睜眼,卻像是已經看見我們到來:“三位施主請坐。”
我看了看地上三只草蒲團:“我站著挺好。”
中間那個僧人開口道:“老衲智行,這是我的兩位師弟智在,智空。三位施主是來本寺化解罪業?”
“我……”我剛說了一個字,就有人跪了下來:“大師,陳野罪孽深重,只有誅殺,才能贖罪。大師千萬不能相信對方的花言巧語,請大師為江湖術道主持公道。”
我看向那人時,智行開口問道:“那你們就說說這位陳施主,有什么罪孽?”
“陳野里通賣國,其罪當誅。”
“陳野草菅人命,其罪當誅。”
“陳野壓迫術道,其罪當誅。”
“陳野……”
術道中人沒有一會兒的工夫就給我列出了八大罪狀。
智行沉聲道:“陳施主有什么想要辯解的么?”
我淡淡說道:“第一,我到水月寺,的確是為了化解身上罪氣,行與不行是大師的本事,同不同意也是大師的權利。”
“第二,水月寺不是法庭,沒有權利給我判罪。所以,我也不需要辯解什么,只問大師同意與否。”
智行道:“水月寺一向只問罪孽,不問身份。進了水月寺,無罪方出,有罪必究。”
“大師高義!”有人帶頭向對方跪了下去。
我哈哈笑道:“你們這群傻子。還他么喊什么大師高義,你沒聽他說無罪方出嗎?我出不去,你們也得留下陪我。”
“放屁!”帶頭那人怒吼道:“你自己罪無可赦,臨死還準備攀咬別人不成?”
我冷笑道:“你不信我的話,可以問問你的大師,是不是準備連你們一塊兒問罪?”
那人看向智行時,后者微微點頭道:“陳施主說的沒錯!水月寺里只有無罪之人。”
那人臉色頓時一變:“大師,這未免……”
智行道:“人生在世,難免有錯。這個貧僧非常理解。若是人人無錯,豈不是遍地圣人?水月寺可以問罪世人,也可議罪。”
葉玄剛想開口懟上兩句就被我給攔了下來:“什么叫議罪?”
智行緩緩說道:“有些罪過,罪無可赦。有些卻是情有可原。就那殺人而論,在某些情況下,殺人也是救人。殺一魔頭,救人千萬,非但無罪,而且有功。人身上雖有罪氣,但是未必當誅。不知各位是否贊同貧僧的說法?”
“贊同,贊同!”到了這個時候,那些術道中人只能點頭贊同。
智行滿意點頭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我看向智行道:“這個議罪誰來裁判,總不能是我們幾個在這里耍嘴皮子玩吧?”
智行笑道:“除神明之外,誰能議罪?誰又有資格議罪!施主坐好吧!”
我冷聲道:“我對你的什么議罪,不感興趣。在下告辭!”
我說話之間轉身就往外走,我這一走,所有術士都站了起來:“大師,不能讓他離開!”
“陳野走了,我們也走!”
“對!他這種罪孽深重的人都能隨意進出水月寺,我們為什么要留下議罪,我們也走!”
我臨走之前稍稍回頭看了一下坐在主位上的智行,卻只看見對方微笑不語,心里不由得往下暗暗一沉——他有后手!
這個念頭剛從我腦中閃過,智行的聲音就在我耳邊響了起來:“陳施主,你罪氣滿身,就不怕冥王罰罪么?”
我雙目猛然一睜:那個老和尚知道《冥王法典》?
我緩緩轉身之間,卻見智行和尚似笑非笑的向我看了過來。
我與智行對視良久,才點了點頭:“那我就留下看看,水月寺有什么名堂!”
智行微微點頭道:“法慧,帶著諸位施主去禪房休息。三天之后,開啟議罪大典。”
“哈哈……”人群里頓時傳來一陣嗤笑:“陳野認慫啦!”
“陳野,你不是無法無天么?你不是覺得沒人能治得了你么?
到了水月寺,你也得乖乖認罪。兄弟們,跟著我走,咱們看看陳野怎么低頭認罪。”
葉玄雙眼一瞪,就想沖上去揍人,我卻伸手把他攔了回來:“玄子,不用搭理他們,進了水月寺,誰先死,還不好說呢!我們走!”
我跟著法慧走出碑林之后,法慧指著一座四面透風的禪房道:“你們就住在這兒吧!其他施主跟我走!”
我看向那座屋子的時候,不由得一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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