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迷于藝術的人,不知道是先天養成還是后天形成,大部分玩藝術的人都會顯得非常單純,智商方面沒有問題,但是情商卻是低得嚇人。
當前的王羲之不但是全國聞名遐邇的書法家和大詩人,他在后世的文學地位也是非常高,留給后世的筆帖無不價格驚人,書法界稱之為書圣。
陳非有心說得更加清楚一些,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藏拙為妙。他只是王羲之的下屬,不是親人更不是友人,提醒已經是本份,再多就無法也不合適做了。
漢帝國的禮部無限接近于西漢時期的鴻臚館,除了接待各國外來官員之外,還擔負著情報刺探以及策劃戰爭的責任。
要是翻閱史書,可以發現西漢的鴻臚館就是一個戰爭販子集中營,最為著名的就是馬邑之戰。而馬邑之戰的策劃者就是當時的大鴻臚王恢。
馬邑之戰之后,西漢的鴻臚館先后策劃了對南越、閩越、甄越、滇國、哀牢……等等的戰爭,有的成功有的失敗,一些戰爭甚至都是由鴻臚館下轄的軍隊獨立完成,因此歷史上西漢的鴻臚館和少府其實都能稱作“怪物”部門。
現如今漢帝國的禮部與西漢鴻臚館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沒有直屬部隊,除此之外軍方要對外發動戰爭少不了禮部的協助,甚至可以說禮部對于是否對哪個國家開戰也有著不小的話語權。
劉彥是在隔天的傍晚召喚王羲之過來錄寫一片名章,才從王羲之這里知道尤利安和克謝亞斯的請求。
官場之上越級上報從來都是一件忌諱的事情,劉彥還沒有從禮部尚書呂議那里得知羅馬和薩珊的請求,王羲之僅是禮部的典制卻直接上稟,并且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要不是王羲之還有個執筆博士的名頭,恐怕不但會丟官日子也不會好過到哪去。
“聽聞逸少想念會稽風光?”劉彥還是看在王羲之后世地位的份上才給留了面子“朕會讓常侍郎準假。”
王羲之行云流水般的書寫動作停了下來,萌萌地看向了劉彥,臉上滿滿都是不解。
劉彥并不會去解釋什么,說了那樣的話也就等于王羲之哪怕不想回老家也該回去,至于王羲之什么時候再返回長安,等劉彥某天開口再說吧。
偏殿之內沒有多少人,劉彥是坐在正位批閱奏章,崔宗站在案幾的一側隨時準備伺候,王羲之是屈膝跪坐在角落的揮筆,另外的一個女官和宮女則是在墻角安靜站著。
崔琮用著莫名的目光看向重新揮筆書寫的王羲之,認為王羲之已經是相當的走運。
事實上換作一個沒有進入劉彥視野的官員,一再不遵守官場規則,不但名聲早臭了不說,便是還能混跡官場也注定是在底層庸碌無為一輩子,王羲之至少還有再以卑微官職進入核心圈子的機會。
羅馬人和波斯人想去親眼見識一下火器部隊,對此劉彥一點都不會覺得意外,要不是他現在的身份不允許都想親自到戰場觀戰。
不附合程序的上稟,劉彥的選擇是進行無視。
尤利安和克謝亞斯本來還是帶著期待在等,隔了兩天去拜會王羲之,卻是得到主人家正在收拾行禮無法會客的答復。
他們足足站在門口愣了十來分鐘的神,相視一眼不斷苦笑。
走捷徑不行,他們只有再次前往宮城外的禮部公署,求見坐班的另一個典制。
“本官會如實上稟。”張慶其實是非常不待見兩個歪果仁,要不是皇室身份連見都不想見“兩位且回驛館耐心等候答復。”
同一個公署幾乎不會有什么秘密,尤利安和克謝亞斯剛剛拜會王羲之,王羲之卻是收拾細軟回老家,不是每個人都知道真實原因,卻不阻礙他們對讓王羲之丟官的尤利安和克謝亞斯敬謝不敏。
盡管是不待見,張慶卻是需要記錄并進行上稟。
兩個異國的皇室請求前往北疆觀戰的呈條是在兩天后才送進宮城,按照程序經過了少典、少監……又是歷經兩天才落到了侍郎案頭。
侍郎是各部的第二順位官員,尚書以下就是侍郎。禮部有四名侍郎,每一名侍郎負責不同的領域。
常偉就是分管與各國接觸方面的侍郎,他拿到呈條之后掃了一眼就放下。
王羲之是屬于常偉這一職權部門的官員之一,到了侍郎這個級別會知道更多的事情,清楚王羲之能被劉彥親口“準假”就是出于這么一件事情。
“記錄……”常偉不知道的是,劉彥是不同意歪果仁的觀戰才讓王羲之回老家,或是單純因為王羲之一再壞了官場規矩。他沉吟了一下,吩咐“三天后轉呈尚書。”
兩天又兩天,禮部侍郎又給壓了三天,等待禮部侍郎呂議拿到呈條已經是第七天。
呂議卻是早就從劉彥那里得到指示,歪果仁想要去北疆觀看火器部隊實戰的請求已經被允許,至于禮部什么時候回復尤利安和克謝亞斯,答應讓前往觀戰又是什么個安排,一切還優待規劃。
從正式請求到得到回復,整個歷時足足有二十天之多。
“漢天子同意了我們的請求。”尤利安多少是感到意外,他原以為會被拒絕“禮部會派出專員領我們過去。”
他們一直沒有得到回復,在第十天的時候就派出人手前方北疆。
道理也是這樣,哪怕是漢帝國拒絕,他們也不會真的就放棄,只是能夠親自去看,與從別人那里得到描述,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
禮部又是拖了三天,才通知尤利安和克謝亞斯在隔天會啟程。
總算是知道確切日期的兩人,免不了是吐槽漢帝國的行政效率怎么會那么慢,直至與禮部的隊伍會合,并真的向北疆趕路,可算是能松了口氣。
“漢帝國在某些方面的效率快得驚人。”克謝亞斯與尤利安同車,乘坐的是一款安裝特殊輪子的馬拉軌道車,走的是馳道“他們在元朔九年開始修建這一條道路。聽說由東南往西北大部分路段已經竣工?這一條西北往東北的道路也修到了一個叫太原郡的地方。”
成交叉形狀貫通版圖的兩條國道,一開始就規劃普通路面與軌道兩種。
普通路面的道路修建難度在于逢山開路遇水搭橋,有足夠人力和應用火藥炸開一些路段的前提下,修起來可要比單純使用人力快捷得多。
修建馳道哪怕是在平坦路面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怎么去選擇木材,又該怎么讓軌道拼接牢固,少府可是花了不小的精力和心思。
當前有軌道連接的地方都是以長安為,通往建康的那一條僅是修了三十里不到,通往遼東的這一條因為有對北疆開戰的因素傾斜資源倒是修了將近一百里。
“很偉大的發明!”克謝亞斯看著窗外不斷一閃而過的景色,贊嘆道“漢人怎么會有這樣的奇思妙想呢!”
要認真說起來,波斯人在基建方面真的有些落后,沒有什么奇跡工程和史詩建筑就不說了,對于道路的修建也是從來沒有上心過。
波斯人會在基建方面落后也不是沒有原因,首先是他們與羅馬人的戰爭長期處于弱勢一方,國帑消耗在軍事方面都不夠了,哪來的閑錢去搞什么史詩工程。另外的一點是,他們所處的地理環境比較特別,相當多的區域不是險山峻嶺就是戈壁或沙漠。
在險山峻嶺修建道路別說是當前了,就算是到現代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波斯人的大部分疆域可是在高原。
戈壁和沙漠?誰毛病了才會去在那種環境修路。
種種因素也就導致波斯人對于基建的無作為,不是無愛,是愛不起。
說到奇跡工程和史詩建筑,尤利安臉上有了自豪的表情。
羅馬人對于基建的熱愛超乎想象,國內修滿了四通八達的道路,幾度修建了宏偉的競技場,但要說最癡迷的就是對水渠的修建。
上一次王猛率隊前往羅馬,要說對什么印象最深刻,毫無疑問就是隨處可見的水渠,尤其是對一些高架引水渠印象最深。
別以為修建水渠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缺少大局觀哪怕是修建水渠,除了布局亂七八糟之外,對河堤的傷害也是難以想象。
羅馬人大肆修建水渠說明對農業的重視,再看他們不但廣修各種水渠,還建有配套的蓄水池,能看到的外表就那個樣,但他們還搞明白了水壓,產生了地球人類最初始的自來水設施,使羅馬人不但能用室內活水洗澡,還能搞出無數各種雕刻的噴泉建筑。
尤利安到了長安之后,要說對什么景色最感到訝異,絕對是各處公園或廣場的噴水泉,一度懷疑自己是來到了古羅馬城,不是來到遙遠東方的國度。
在一些記載里面,古羅馬城最為鼎盛時期攏共有近萬座私人場地或公共場地的噴水泉,街道之上每隔百米左右就有自來水設施。
君士坦丁家族將首都挪到了君士坦丁堡,很努力地想要建設像古羅馬城那樣的城市,但是他們好像是在戰火中丟失了一些知識,其中就包括怎么去建完善的地下自來水管道水渠),別說是重現古羅馬城到處有噴水泉的盛況,就是羅馬人最愛的洗澡都只能用引水渠供水,不再見到管道設施的自來水。
“他們這種馳道看著修建不難……”尤利安也僅僅是自豪不到三秒鐘,換上了沮喪的表情“君士坦丁堡那邊嘗試按照畫圖修建,只能模仿樣子,無法像漢人一樣投入實際運用。”
想要學會怎么修馳道,至少要先懂得怎么選取木材,再去學一學物理拼裝和動力等等知識。
當然了,現在不會有那些明確的學科,但是懂得相關的知識才能做一些什么事情的道理依然沒變。
他們乘坐馬拉軌道車向北,是第一次看到北方是什么情況。
“漢人很幸福。”克謝亞斯看著滿是青綠色的風景,極力掩飾嫉妒“到處能夠看到青山綠水,不像我們那邊大部分是戈壁或荒漠。”
對于這點尤利安選擇沉默。
羅馬人發跡的地方也不錯,甚至可以說要比漢人好上非常多。他們是在半島上發跡,半島周邊不缺乏大陸,使文明從一開始走的就是陸權與海權并重的模式。
意大利半島的環境也是青山綠水,羅馬人后面攻占了高盧人的地盤,又向西班牙進行進軍,占據了地形大部分為平坦的西歐,擁有了成為西方霸主的基業。
羅馬人能夠在與波斯人長達千年以上的戰爭中大部分時間處于優勢,不就是西歐基本盤不缺農作物的同時也礦產豐富,再有埃及那么個產糧區,要是不能長期壓著波斯人,該是無能到什么地步?
“漢人的確是獲得天神鐘愛和祝福的民族。”尤利安并不覺得自己是在說違心話或恭維“他們不缺奇思妙想,也有保衛本文明的武力。只是讓我不明白的是,他們怎么到了這一代人才想到向大海進發?”
別說是尤利安沒搞懂了,不懂是大有人在。
漢人在這一代才進軍大海,認為自己最苦逼的是阿三。
不知道有多少阿三痛哭流涕,他們設想要是漢人在孔雀王朝或貴霜帝國時期進軍大海,漢人絕對沒有可能取得當前的成績。
他們乘坐馬拉軌道車到了平陽郡,換乘普通馬車繼續北上。
尤利安從同隊的禮部官員那里了解到,先期開拔的那支火器部隊停駐在雁門郡。
“很早以前,雁門郡就是漢人北邊的一個屏障。”尤利安真沒少竭盡所能去了解漢人的歷史“聽說正是有雁門關的存在,才阻止草原人南下?”
“什么?不是長城抵御草原人的入侵嗎?”克謝亞斯沒搞懂雁門關就是長城的其中一段。他也沒打算糾結這個問題“我聽說漢軍已經與柔然人進入交戰階段,那支火器部隊怎么會停在雁門郡?”
這個問題可不是尤利安能答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