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廣場,簇擁在一起的學徒們,慢慢地也發覺現場情況的不對勁。
兩道投影被強行中斷之后,博識圖書館陸陸續續走出一些法師。
不過這些法師大多沒有搭理現場的目光充滿好奇的學徒們,大多神色匆匆徑直離開前往他處。而隔了一段時間后,陸陸續續又有一群法師前來,雙方交錯而過。
“是中區學院的院長們!”
“幾大研究所的負責人都來了!”
“這些傳奇法師平時沒有特殊情況,都不會輕易露頭的。”
“看到那些身著紅袍的法師沒,那都是校董們,這也都來了?是最高評議會需要在圖書館召開么?”
博識圖書館內部設置了屏蔽傳送術的特殊結界,傳奇法師們也大多傳送到門口處,再徒步入內。
隨著一道道傳送法陣的光芒亮起,認出來者身份的學徒,忍不住發出一聲聲的驚呼,為這些平日難得一見的大人物而震撼。
區區一個“法師之路”,涉及到那位神使而由院長親自出面,再加上上百位算是來湊熱鬧,代表各大協會組織的見證法師,整個陣容已經是無比夸張。
可現在著一幕,相當于整個協會在學院內部的高層都盡數出動了!
“這?上次的‘預言繼承者’與‘末日主君預言’也都沒有這種夸張的陣勢吧?”
“這是發生了什么大事件了?”
“估計是剛剛的那段碑文隱藏了天大的秘密?”
原本“法師之路”的熱鬧過去后,除了林奇的伙伴打算留下來慶功之外,其他大多數學徒都已經陸續準備散場。
可看到眼前這難以理解的一幕,瞬間所有人又都被牢牢釘死在地面,無法挪開。
剛剛錯過沒有怎么背下碑文的學徒,也悄悄地詢問其周遭好友,重新確定碑文內容。
更多的是一群學徒直接攤開羊皮紙,相互印證地在上面復刻碑文。
關系法師協會,讓無數強大法師也注目的內容,同樣吸引著這些學徒們的好奇心,誰都有一步登天的欲望。
“看來剛剛的碑文,肯定藏著驚天秘密了。
少女恩雅忍不住感慨道,她靈活的手部同樣沒有停下,不斷在可以通訊的特殊手機上,給自己在學院中的親屬發送消息,通報自己所了解的此次事件的綜合情報。
整座學院就是一張巨大的網,法師家族們發展多年下已經盤根錯節,深深扎入這片土壤吸收養分,很多情況下一般學徒也只能夠依靠姓氏勉強判斷對方的跟腳。
也就法師家族內部人士,才能在從小的耳濡目染下,清楚關鍵家族這一代的后裔分布。
同時法師家族們也在時刻吸納著優秀的法師學徒,最常見的便是聯姻手段。
因此學院與協會的在使用人才方面,根本無法擺脫法師家族的影響,針對法師家族的改革,大多數情況下只能淪為空談。
“很嚴重么?”王若綾注意好友的異樣。
她望著圖書館內部尚未出來的林奇,心中難免擔心起來。
恩雅望著周圍一圈消息閉塞的普通學徒,他們這一刻都眼巴巴地望著自己,忍不住嘆了口氣,“這一次的大陣仗,恐怕會超乎你們的想象。”
“這么夸張?”陳世坤有些難以置信,只是他馬上就失聲。
外體造型仿佛一本攤開的法術典籍的“博識圖書館”,最外圈的圍墻此刻已經拉起了警戒線,黑裁衛們又密密麻麻得出現在四周,仿佛傾巢而動。
這已經不知道是近期發生的第幾次戒備事件,讓學徒們都有些麻木。
“那段碑文絕對有古怪。不過背誦下來會不會受到影響,我可不敢打包票,大家自己負責哦。”恩雅警告道。
話雖如此,可周遭的學徒都忍不住加強記憶牢牢背誦,記性差的甚至當場拿出筆記本,悄悄寫下關鍵字。
眾人隱隱覺得學院必然會銷毀這方面的材料,說不準他們的筆記都需要經過審查,如此看來更為有用的記錄本也就自己的大腦了。
“我總覺得,這段碑文是在向舊我進行決裂,在與陳舊的思想進行決裂。”王若綾分析道。
恩雅應和道,“開頭四句?于浩歌狂熱之際中寒;于天上看見深淵。于一切眼中看見無所有;于無所希望中得救。”
“沒錯。”王若綾概括道,“第一句是無人應和心中自寒、第二句是人間慘狀,第三句是眾人麻木,第四句是改變世界的大意念。”
王若綾仿佛品味到了這段碑文中的震撼意境,一邊思考一邊斟酌,“結合上駱天擎法師的特殊,我甚至有些懷疑,這或許是那位末日主君所留下的文字。這段話或許便是對方需要帶來末日,給世界以新生的原因。”
“最后顯然還有兩句,只可惜當時畫面太模糊,我們看不清了。”
“哇。”瞬間幾位女學徒都發出驚呼感嘆的聲音,眼眸仿佛閃爍亮光,忍不住望著博識圖書館,“難不成那位末日主君帶來的審判,是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
“雖然不為世界所理解,依舊獨自背負著一切痛苦?”
出于對強者的崇拜與敬慕,好幾位女法師學徒當即陷入花癡的狀態。
這番分析,瞬間也得到了不少學徒的應和。
一些原本還不好意思因為“威逼利誘”而導向末日主君的學徒,聽到這個解釋后,都忍不住點頭,這樣說來他們加入對方,反而是孤獨的前行者。
“可是,那位末日主君是什么時候留下這段碑文的呢?”忽然劉凱問道。
“可如果這個碑文,是那位末日主君留下的,豈不是說明對方已經歸位?”
“豈不是說明哪個預言已經應世?”
此時在場的學徒,都忍不住有些頭皮發麻——
“偉大存在,吾等至高之主,不朽之末日主君,將——”
“宣布終焉審判旨意,賜世界毀滅以新生。”
“異界之門即將洞開,太古血戰降臨人世。”
“未散播者、未援手者、未跟隨者,永墜無間地獄受萬世不易之罪罰,沉淪諸世,不得解脫。”
瞬間無數學徒忍不住在內心深處哀嚎起來。
末日一旦降臨,就意味著魔法才是最可靠的依賴,而他們這些還在學習著魔法的學徒,都將極為被動。
時間不等人。
眾人望著博識圖書館的目光,更加無奈。
研讀靜室。
林奇仍舊默默翻閱著“閱讀魔法”這本法術書典籍。
鄭櫻落顯然有些心亂,不斷地在室內踱步,時不時低頭沉思,暗自壓低的施法聲與飄飛的手勢并未停下過,她正不斷地施法與外界進行溝通。
“真是一個漫長的夢境,可惜了。”
漠風法師這才晃著腦袋,撐著靠椅坐起來,他雙眸中閃爍的,那種洞悉世人的亮光已經恢復,“不過再來上一次,我應該突破了。”
鄭櫻落這才款款靠近,給他解釋起剛剛發生的一切。
漠風法師摸著完全空腹的肚皮,馬上念出咒語施展法術,一會后整張修整的桃木桌堆滿了食物。
林奇掃了一眼,大多數和他們在餐廳進食的類似,都是高營養高能量高蛋白的食物,就是口味有些清淡。
“這是三環的造糧術。”鄭櫻落解釋道,“高級些的變化師基本上造出幾十人食用的糧食與飲水都不成問題。”
“雖然也有能夠每日造出糧食的魔法物品,以及攜帶后便無須進食的艾恩石之類,但異界變化多端,最為可靠的還是由變化師制造糧食,也變相增加了大量續航,不然都得空出小半個次元袋來攜帶食物。”
“就是這道法術造出的糧食無法長久,一天后就會腐爛,而水倒是近似清甜的礦泉水,挺好喝的。”
林奇點頭,光靠著這一手本領,變化系法師深入絕境就不用怕餓死,在野外最能夠自給自足的也是變化師們。
他依舊有些訝異,“漠風法師,你不是說寧可走過馬路,都不施展法術么?”
漠風笑了笑,依舊有些虛弱,“天真。”
“現在可是關鍵時候,說不準我隨時就被征調了,這還不得趕緊補充食物,等會也可能勉強再供應我第二次進行燃燒。”
說著漠風法師警惕望著鄭櫻落,“打聽到什么關鍵訊息么?”
他和鄭櫻落都是曾經針對末日主君而存在的“十二隱刺”,后來駱天擎冒頭后,院長思忖后才決定將整個計劃擴充為“火種”,讓十二隱刺更深地隱入其中。
鄭櫻落忍不住皺眉,“現在大家都還在糾結。”
“現在基本有九成的把握,認為那段碑文是那位末日主君留下的了。”
漠風法師忍不住失聲,額頭青筋暴露,“鄭公主,你可別開玩笑啊。”
“末日紀元就這么來了?”
當初駱天擎散發的預言,重新在他的腦海里彌漫起來。
林奇這一刻才恍然,為何眾人會如此警惕與色變。
因為之前所有的計劃與盤算,都是建立在那位大人物一直沒有“冒頭”的前提。
此刻看到對方的“痕跡”,豈不是直接圖窮匕見?
林奇因為知曉他就是未來的“末日主君”,這才燈下黑沒反應過來。
“如果真的是這樣,我還能安心在這里坐著么?”鄭櫻落笑了笑。
“現在有一種懷疑,就是那段碑文實際上是未來的末日主君留下的。”
“甚至我們猜測,這可能是對方在某個比較弱小的狀態下留下,為了解決整個玻璃城堡的問題。”
漠風法師忍不住抖了一下,難以置信道,“你是說?不是現在?”
“嗯。”鄭櫻落點頭,“這恐怕是一種復雜的時空法術,諸如通回到過去改變一個環節,從而導致未來某一件事突破原本的命運。”
“類似于我們下圍棋到125步時,發覺敗局顯現,這時我回到了第38步,稍稍改了落子。甚至因為改變落子的影響太大,對方可能只是稍微修改了下思考的時間這種。”
“只是他留下的訊息乃很可能成為明牌,因此才以這么一段碑文展現。”
漠風法師這一刻已經頭皮發麻,“你的意思是說,那段碑文或許是末日主君留給現在尚未成長起來的他看得?”
他已經明白過來,所有的加密手段對于整個法師協會來說都不保險,相反也只有用這種類似詩歌作文的手法,才隱匿到極致。
“有這種可能。”一直以來都很云淡風輕的鄭櫻落,終于流露出苦澀的笑意。
“碑文倒數第二句,被刻意的劃掉了,或許那一段才是對方所要透露的深意。”
“不過我們還是無法理解,如果這是一篇對方曾經寫過的詩篇,那完全寫上一句就夠了,無須寫下一大段長篇,還特意涂掉倒數第二句。”
“這一切都太過刻意了。”
坐在一旁的林奇,默默低頭,他自然知道那倒數第二句的原文——
“待我成塵時,你將見我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