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家的明國武士第兩百四十八章節再戰北陸
越中國,城生城。
初春的和煦的日光,打破了北陸冰雪塵封的冬天。
已入道法名為宗昌的神保家家主神保長職,正看著城頭上日月雙紋的旗指物,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神保軍本陣上,陣帷四周用豎二引兩家紋的布條遮蔽。
陣帷之中,神保長職目光從城頭上收回,轉過頭來坐在長桌前的馬扎上。
神保長職一身僧袍,并理著出家人光頭,手持折扇,對長桌兩旁的神保家家臣團,言道:“我神保氏祖上是渡來一族,是中土大秦朝始皇帝的子孫后裔,后東渡日本,在此地生根,說來我和這明國大將李曉,彼此之間都不是外人啊。”
神保長職說完,兩旁家臣團皆是仰頭大笑。
神保氏本姓是惟宗朝臣,惟宗氏,一說是秦始皇后裔,一說是前秦苻堅之后人。島津家,長宗我部家都是出自這一支。
神保家筆頭家老,小島職鎮笑道:“主公太抬舉這個李曉了,主公是始皇帝之后,而李曉自出何系卻從無分說,聽說他之前在明國亦不過是一名足輕大將級的將領罷了,毫無可與主公并肩而論的地方。”
神保長職將手舉起,止住小島職鎮的話,言道:“小島,不可因此,而小看了這位對手。據我在武田家的細作,回稟此人可是信玄公最重視的猛將,盡管管領殿下對其亦是重視,視其為武田家于信玄公之后,最令其敬畏的對手。所以絕不能輕敵。”
這時家臣席中末尾的一名剃著半月頭的年輕武士,大聲言道:“外祖父大人,此次攻打城生城,請讓我信利作為一番陣攻打城門,以報李曉殺父之仇,奪取我齋藤家基業之恨。”
這名剛剛元服不久的武士,就是原城生城城主齋藤利基的兒子,齋藤信利。
在半年前城生城被李曉攻取之后,他就在一幫忠心的齋藤家家臣的護衛下,逃亡了他外祖父神保長職那避難。
齋藤信利在歷史上的名氣比他父親大,在織田家北陸攻略之中,齋藤家就是倒向了織田家,作為其先驅,攻打上杉家。
神保長職看向自己這個外孫,猶豫了下,他此次出兵城生城,可不是為了替齋藤家復興家名來的,但是這個旗幟和號召必須打下去,畢竟麾下軍勢中還有兩百名齋藤家‘復國’軍。
偶爾名分還是需要當作遮羞布來用一用的,所以神保家必須借重他們的力量。神保長職如此想到。
神保長職笑了笑言道:“信利,你有這份勇武之心,如此我很替你死去的父親,更感到驕傲,但此戰是你的初陣,如何向眾將學習領兵之道,才是關鍵,懂了嗎?”
藤信利面色平靜,絲毫沒有因為被拒絕后感到氣餒。
此情景在神保長職眼底,對齋藤信利不覺高看了一眼,隨即他轉目看向長木桌右手邊第一位的武將,問道:“寺島,攻城之事進行的如何了?”
神保家另一員重要家臣寺島職定言道:“大人,攻擊外丸的任務,已經完成不少,如之前上杉家忍者眾之稟報,對方擁有不少鐵炮守城。所以在填充掘切的過程中,我軍足輕遭到對方鐵炮的密集射擊。”
“但是所幸我們填充掘切之計劃,只是佯動,實際上我已偷偷派了屬下,從地下挖了兩道隧道,直通往外丸之內,預計明日凌晨可以實施偷襲作戰,到時外丸就可以一舉拿下了。”
神保長職點了點頭,問道:“既是挖掘地下,切不可因靠近城池,就掉以輕心,需提防敵軍大將發覺。”
寺島職定微微一笑言道:“這請主公放心,武田軍將領中最令我等忌憚的島勝猛,現在在神岡城,若是此人在城中,因其久經戰陣,并勇猛過人,在下不敢貿然采用挖掘戰法,但現在駐守城生城的木下小一郎,據情報上所知,不過是尾張國足輕出身,連武士都不是,李曉讓這樣無經驗之將領來把守城生城,絕對是失策。”
小島職鎮亦開口言道:“主公,況且據情報上得知,李曉這駐守城生城的蛇尾備,是新招募起來的,論戰力遠遠比不上,上一次擊敗齋藤家的備隊,所以我們將注意力更集中在如何攻城,而不用擔心對方出城襲擊了。”
小島職鎮,寺島職定這兩人號稱神保家雙壁的家臣之首,你一言我一語之下,將城生城的大概軍情皆分析而出。
令人吃驚的,神保家對城生城的情況十分了解。
由此可見在情報工作上,從屬于上杉家軒轅眾刺探能力的出色,以及橫谷幸重對敵方忍者的反滲透工作,沒有執行到位。
作為立足越中越后多年的軒轅眾,還是勝過李曉建立不久的忍者眾一籌。
就在神保家眾家臣們商量著如何攻城之時。
突然有一名足輕來稟報言道:“主公大人,城頭上出現異常情況。”
神保長職等將領聽了,連忙出了陣帷之外,走到一處高地上看去。
神保長職站在最高的一塊巖石上,將折扇舉起,遮擋住正垂射的日光,向城頭上望去。
神保長職看見城頭上的亮光,只覺得一陣刺眼,陡然他身子一震,微微退了一步。
神保長職轉過身來看向小島職鎮,將折扇指向城頭,不悅地問道:“你告訴為了我,這是怎么回事?”
小島職鎮露出幾分疑惑的神情,待他仔細看清楚城頭之上的情景時,亦是大吃一驚,大聲言道:“這怎么可能?”
“憑這城頭之上,起碼有近百名武士,你們怎么可以說都是一群烏合之眾呢?”神保長職大聲呵斥小島職鎮。
小島職鎮喔地一聲拜下,言道:“主公大人,是臣下失察。”
“既然判斷出現了錯誤,就必須謹慎”神保長職重新看向城生城城頭,言道,“立即重新調查城里情報,確認之后,再行回稟,在未明細城中情報之前,不準隨意攻城。”
保家眾家臣們一起答應道。
城生城的城頭之上。
木下小一郎站箭櫓上,看著城下神保家的陣地,那一片插滿的豎二引兩旗指物,面上露出憂色。
此刻他亦然望見了城下正站成一排觀望的神保家家臣。
木下小一郎心底有幾分忐忑不安,復向城頭上望了一眼,心想希望這個計謀可以瞞過對方吧。
“木下大人,你想出的這個主意可行嗎?”小幡曉憲此刻亦來到箭櫓上。
他眼中打量著這位由自己姐夫自己任命的城生城城代。
說實話,他對李曉這一任命,此刻心中仍有著些許不服氣。
這位瘦弱矮小,鄉野出身的人,居然也配當得上武士,還被姐夫委以一城之守的重任。
并且最不甘心的居然是李曉臨走前叮囑他,一切事情要多聽從木下小一郎的話,而在重大的決定,必須由木下小一郎,有山虎定他們三人一致通過,才能實施。
這點令出身正經武士世家的小幡曉憲心底不平,在他眼底,自己如何也不會比不上這位木下小一郎。
不過自李曉離去的半年,木下小一郎擔任城生城城主的期間,他雖沒有太突出的政績,但處事上都是穩妥,沒有讓人看出太大的差池來。
這點在小幡曉憲眼底,說明對方多少還是有些能力的。
木下小一郎面對小幡曉憲的詢問,仍是保持一如既往恭謙敦厚的模樣,出聲言道:“小幡大人,成果怎么樣,等一會就知道了。”
小幡曉憲搖了搖頭看向城生城頭,那一片金光閃閃的地方,是一大片各式鎧甲上的鐵片反射的陽光,亮得令人晃眼。
這城頭上的鎧甲,札甲,具足,腹卷,包括老式的大鎧皆有,而那前立造型古怪的各式頭兜,如唐頭,天沖,直立,鹿角不一而同。
這就是木下小一郎想出的妙計?
讓招募幾個月的蛇尾備的足輕們,穿上庫房之中,上次執行刀狩令時,從當地人收繳上來的具足,大鎧,以此冒充精銳武士,以此來欺騙神保家,讓他們不敢隨意攻城。
這可行?
小幡曉憲剛剛打出了這個大大的問號。
就聽見木下小一郎低聲說了一聲:“成了。”
小幡曉憲扭頭朝城下看去,只見城下原本包圍得里三重外三重的神保軍,已經開始緩緩后退,松開包圍圈子。
小幡曉憲看了不由詫異,他轉頭看向木下小一郎,他的這點小計謀居然可以騙過神保家的武士們,為守城贏得更寬裕的時間。
想到這里小幡曉憲又審視了一番木下小一郎,現在在作重新的估計。
而木下小一郎見自己計謀得逞,卻并沒有半點自得之色,低聲言道:“計謀雖然成功,但如此爭取不了太多時間,神保家的人費一些時間打探,就可以查明真相。可惜大雪封山,島勝猛大人無法率兵來援。哎,若是主公在這里就好了。”
一場雷雨在甲斐降下。
轟隆隆的雷聲,響個不停。
黑鍛的馬蹄踏在泥濘之中,李曉,師岡一羽,本多正信,以及被自己新收作家臣的土屋昌恒,還有幾名側近正策馬冒雨進行在土道之中。
雨水不斷沖刷著身上的蓑衣和馬背,隨著馬鞭揮過,武士們奮力催動身下的戰馬。
李曉面色沉峻,看向眼前被大雨遮蔽中一片模糊的街道,而心底卻想著剛剛從躑躅崎館出來的一幕。
聞之城生城被襲一事,昨日李曉連夜趕回躑躅崎館,向武田信玄稟報了神保家進攻自己領地。
武田信玄雖在病中,但對此事,亦是十分重視,連夜召見了李曉。
不過武田信玄對李曉坦言,眼下義信的動亂剛過,武田家內部還未安定,在今川家態度不明前,根本無力派兵支援李曉作戰。
李曉對此表示明白,他來找武田信玄,根本就沒有向他借兵的打算。
“雨下太大,而且天色也黑了,如此下去就看不見路了。”李曉突然勒停戰馬對部下言道。
“可是主公城生城那邊。”部下中有人建言道。
李曉將馬鞭一舉,言道:“不差這一會的。”
李曉他們隨意走了一間廢棄的民屋住下。
這房屋現在破棄已久,屋子內房頂上正滴答滴答地漏水。
隨行武士們隨即將戰馬牽去喂水,吃草,并拿起毛刷開始清洗馬身上濺滿的濕泥。
李曉望著茅草屋頂之外,正嘩嘩地落下的大雨,露出深思的神色。
“主公,此次御館大人,是如何示下,可否調配援軍進入飛驒。蛇尾備尚未形成戰力,要知道以我們目前的軍勢還不足以抵御,這次神保家的傾力來攻。”本多正信對李曉言道。
李曉點了點頭言道:“我知道,不過主公確實沒有調配援軍隨我入飛驒。不過這難不倒我,你別忘了,我可是本家越中飛驒軍團的暫代總大將。”
本多正信隨即把握到李曉的意思,言道:“主公,你的意思,是用總大將的身份,向江馬家,內島家,姊小路家下令調動兵力。”
嗯,李曉點了點頭。
“不過他們應該不會答應這么爽快吧,特別以姊小路家,內島家的立場,他們更應該是希望,我軍在越中敗北吧。”
“沒錯,”李曉微微一笑,言道,“所以這次我才特意拐去了躑躅崎館,問主公討要了下令這三家出兵的印判狀,直接以主公的身份,向他們發令,讓他們借兵給我。”
“不僅如此,我率領飛驒豪族軍勢出陣越中,很可能引起上杉家的窺視,為了提防上杉輝虎出陣越中的可能,我還向主公大人,要求巖拒城城主大熊朝秀,海津城城主高坂昌信分別出兵越后牽制,主公大人已經答允了我的請求。”
本多正信不由露出微笑,言道:“主公,真是高明,姊小路良賴,內島氏理再頑固,也不會違背御館大人的意思,否則我武田家就有足夠的借口,可以直接討伐這兩個勢力了。而且有了高坂,大熊兩位大人的牽制,上杉輝虎亦不敢輕易離開春日山城。”
李曉點了點頭,言道:“不過主公也不會每次都下印判狀來幫我,此來越中,主公已經授予我越中一國自有切取的大權,正信,實話說,在沒有主家的幫助之下,你覺得以我目前的實力而論,要打下越中一國,需要幾年呢?”
本多正信眉頭一皺,搖了搖頭言道:“主公,憑心而論,越中神保,椎名家雖不是如上杉家那般的強大勢力,但是其畢竟是當年金吾畠山親自任命,與游佐家,一起共為越中三守護代。”
“在大義名分上,當地的大小豪族,世代效力神保,椎名兩家,也習慣了兩者之統治。若急切之中,我武田家之勢力要想進入越中很難。”
李曉嘆了口氣言道:“正信,你說的不錯。我的勢尚且不夠。若是按照之前的打算,一城一城地攻略,必然會遭到豪族的堅決抵抗,依我看來十年的時間,仍不夠我平定半個越中的,如此一來,就延誤了時機。”
“所以我們就不能陷于與神保,椎名家的領地爭奪中,必須集中兵力,迫使其進行合戰中,并在數次勝利后,擊垮越中國人眾的士氣,最后再用各種手腕迫使越中國人們降伏于我。”
李曉的決定就是進行一次性會戰,來定勝負。
武田信玄在與上杉謙信雙方第四次川中島合戰,不分勝負后,轉而規避一次性賭氣運的戰術性決戰,改由靠領地攻略,三路進取的方略壓制上杉家。
用攻略領地的方式,穩扎穩打,慢慢蠶食上杉家,最終積累小勝為大勝,以戰略而勝戰術。
這樣的打法穩健,最適合武田信玄這樣的戰略大師,當年信濃第一善戰的村上義清,在給予武田信玄上田原,戶石城兩次慘敗之后,武田信玄改變策略,用各種調略加各種小規模戰斗,最終把村上義清慢慢玩死。
不過其缺點就是耗時過長,三路齊攻越后的戰略,實行兩年多以來,不說越中,就連西上野亦遲遲未能攻下。
而李曉現在不能等,他頭上有一個滴答滴答,時刻在走的時間表,猶如一柄倒懸的利劍。
他必須在織田家足夠強大之前,在武田家與織田家的關鍵會戰長筱合戰前,讓自身強大到足夠扭轉戰局,成為改變這一歷史事件的轉捩點。
所以李曉現在一點時間也浪費不得,必須盡可能快地強大自己的勢力。
聽聞李曉準備與神保家,椎名家合戰定勝負的打算,本多正信吃了一驚,但作為一名家臣他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秉直直言的。
“主公,請恕我直言,雖然本家的西國戰法,上一次在與齋藤家的合戰中大勝,但是神岡,蛇尾兩個備隊的操練,還未成熟,依靠此并不足以彌補我軍與神保,椎名家兵力上的差距。”
“我明白了,其實不止是神保,椎名家,決戰的目標,還必須包括越后之上杉家。擊敗神保,椎名家之后,我還必須將上杉家的勢力,完全逐出越中。”
待本多正信聽到李曉甚至準備與軍神上杉輝虎進行合戰的一刻,連一向鎮定他,此刻也呆住了,不能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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