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今日下山,端的是忙得不可開交。
打發走了簡氏,便去亭舍跟各村代表,協商了她接手的陶家那些地,耕種的牛馬和新農具的分配事宜。
這事得感謝顏修之顏老大人,大老遠的替她緊急趕制了一批新農具和種子送來,算是解了葉秋的燃眉之急。
只可惜顏小胖聽說傷好之后,就出去游學了。沒能見著,葉秋還挺掛念的。不過想想好男兒志在四方,她又釋懷了。
原先葉秋便答應過八角鎮一帶各村百姓,要幫他們想些賺錢的門路,這可不是騙人的。有些地方土質合適的,蘭閻羅已經教人種下藥材,種子可是葉秋花錢買的。只是那些收獲太慢,有些不到三五年,都是用不成了。于是葉秋就想,能不能給大伙多種些短期就能見效的東西。
比如黃豆芝麻花生什么的,可以和糧食套種在一起,不過是費些事,但是就多了一樣收入。而且象黃豆,種了還能肥地,曬干收了又耐貯藏,不管是人吃,還是喂馬,都是不錯的好東西。
若是這樣發展下去,過二三年,葉秋再悄悄把自己從那個空間帶來的紅薯玉米等高產種子拿出來,估計也就沒人會懷疑了。
反正她也看出來了,這時代的人,對天師府迷信得很,拿出什么都不稀奇。葉秋都算計好了,等葉玄來時,跟他通個氣,往后別露餡就行。
佃農們聽說有多的種子可以種,當然積極。
葉秋雖然沒有大方到免了大家的租子,但也跟他們說明,只要沒有大的天災,這些地都可以讓他們長長久久的種下去。
往后她只按照田地的等級來收租。剩下大家有種得多的,就全算他們自己的。這一來,可把大家的積極性都調動起來了。
租田的佃農最怕主人家有變動,若是不必擔心這個,那誰家不愿意往田地里出力?
況且葉秋還跟大伙兒說好了,往后收糧,會定一個相對公允的價格。不會出現豐年賤賣。災年還得如數交租的情況。
但于此同時,大家田地的出產也不再是夠數就行,得按質定價。種得好的莊稼自然就貴。品相差的莊稼自然就收得便宜。
這些大伙也能理解,還催促著葉秋趕緊把陶家那個雜貨鋪重新開起來。
“……那個地方大家都熟,往后做起買賣也不用重新找地方。知道是葉村長你在管,我們必是信得過的。”
葉秋原先還怕有壟斷經營之嫌。原意是要讓給別人做的,可薛少卿關鍵時刻幾句話。卻定了她的心。
“如今大家都知道地是你的了,跟你做買賣,豈不比跟別人更放心?至少知道你的為人品性,也不怕你跑了。你若有本事。把這些東西翻起花樣來賺錢,只怕日后還能連帶著他們一起多賣些價錢,大伙只有感激你的份兒。”
眾人紛紛點頭。葉秋想想也是。干脆繼留園之后,又開起了雜貨鋪。不過再不以誰的名字來命名。直接就叫八角鎮雜貨鋪。
把這些拉拉雜雜的事情處理完,葉秋抽空,也關心了下薛少卿的個人業務。
他爹讓他培訓幾個會打鼓的送上京城,可不是隨口說說的,那是要面圣的,水平怎么能差?
幸好薛家挑來的幾個樂師都是學過打鼓的,也有著不錯音樂基礎,葉秋跟他們交流了幾回,主要是演示了幾回后世的曲目,那些樂師們基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然后又商量著編寫了幾個曲目,重新編排再給葉秋過目,就已經非常象樣了。氣勢宏大,曲目完整,比葉秋之前演的還要好。
甚至連跟著葉秋下山來辦事的何淵聽了都表示,要把這些曲目抄錄一份帶回軍營里去,沒事兄弟們練練,可是大大的鼓舞人心。
自從葉秋上回表演過后,清水營就刮起一陣鼓旋風,學會敲打的人可真不少。
葉秋忽地想到,那不能組建一支業余文工團?
如今的軍旅生活,實在是太單調了。象如今囤在山里的那些士兵們,都快把獨木橋,單雙杠那些訓練科目當成游戲來玩了。
如果把一些有表演特長的士兵組織起來,排些小節目。哪怕講個笑話,說個相聲,唱段戲文,只要能逗人一笑,都是很好的放松和調劑。
然后,還可以組織一些趣味群體節目。比如拔河,投標槍,兩人三足等等,讓大家參與到游戲中來,又不花什么錢,又能打發時間,增進友情,何樂而不為?
何淵聽得一愣一愣的,不過心思卻動了。但他不敢作主,說要回去跟營長商量。
旁邊薛少卿聽了便道,“真要搞這樣的活動,你們別忘了叫上我。否則這曲子就不給你們了。不過村長,你哪來那么多點子,成天想著玩?”
葉秋呵呵一笑,“勞逸結合嘛,老干活誰不累啊?”
正說笑著,忽地許志堅來了。
她是來道別的。
自從她和薛少卿的婚事吹了之后,蘭閻羅就想叫她回定襄城去了。只許志堅卻堅持著說要等著自己從前栽種的那批藥材成活了,定襄城那邊也有人手來接替她了再肯離開,這倒也隨她了。
這次顏老大人派人送農具來,正好就有定襄城那邊藥鋪的徒弟們來了。許志堅也沒了借口久留,這回便要跟官差們一起離開。不過,誰都沒想到她會來亭舍道別。
葉秋覺得,這多半不是沖著自己,于是在客套之后,就很識趣的拉著何淵一起走開,把地方讓給了出來。
不得不說,經歷過一番事情的許志堅還是成熟了不少。起碼,她不再把別人的好心當成理所當然,很客氣的跟葉秋道了謝,才上前跟薛少卿說話。
“對不起。我。我一直很想跟你說這句話了。”
看著眼前一臉愧疚跟自己道歉的女孩,薛少卿心思有些復雜。
說真的,他是有些怨這個女孩的,她毀了他最美好的初戀。可是眼下看著她這樣態度誠懇的來道歉,薛少卿覺得自己又有些氣不起來了。
可要他說出原諒的話,似乎又做不到,于是只是沉默著。斟酌著要怎么說。
看他不語。許志堅以為他還在生什么的氣,咬了咬唇,“有件事。我沒有跟任何人說過……”
在葉秋使計,毀了秦商手中圣旨的那日,憤怒的秦商把滿腔怒火發在了許志堅身上。
在他看來,既然這姑娘是李雍和葉秋的熟人。那么侮辱了她,也相當于間接的報復他們了。
可許志堅畢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雖然生著病,但在女子最寶貴的貞操受到威脅時,她還是爆發了比平時更加強悍的戰斗力,沒有讓秦商得逞。
“但是。但是他還是撕了我的衣服……”許志堅含著淚,難堪的轉過頭去。
所以她第二天會那樣狼狽的出現在葉秋面前,所以她在面對薛少卿的求婚時。會自請為妾。
她不單單是想以此逼退薛少卿,更加覺得自己是被玷污過的。不配做人正室。如果不是對薛少卿懷著難言的愧疚,這件事,可能到死,她都不會說出來。
薛少卿真是沒想到,他會聽到這樣一番話。
不過想了很久,他還是搖了搖頭。不知是對許志堅,還是對他自己。
“我原諒你了。”說出這話句,薛少卿自己都覺松了口氣。
不知怎地,他忽地想起葉玄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寬恕,放過的其實是自己。
當時他覺得是葉天師在裝逼,不過如今,他卻能體會到這話的真諦。
“以后,你也不必再為了這件事介懷。”薛少卿突然想多說幾句,“葉村長你知道的吧?她就從來不會象你這么想。她還有兒子,但她卻能跟李雍一起,過得很幸福。”
許志堅訝然抬起頭,連眼中的淚都忘了收去。
這件事,其實也是她一直想不通的事情。為什么葉秋都這樣了,還能死皮賴臉的跟李雍在一起,甚至歡歡喜喜的要成親?
薛少卿忽地笑了,“我當初喜歡你,也不是因為知道你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我還以為你是男人,可我一樣對你動了心。那時的我真是苦惱極了,我又不好龍陽,可若對象是你,似乎也沒那么難以接受了。你要問我為什么,我也說不出來。可當時就是喜歡你了,就想找到你,然后跟你一生一世在一起。這可能就是書上說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吧。”
許志堅再看他一眼,眼神復雜的低了頭。她的心開始怦怦亂跳,她其實想問,那他們還有沒有可能?
可薛少卿又說,“我想李雍對葉村長,就是這樣一種感情。如果兩個人真心喜歡,什么都可以不計較。如果葉村長拒絕,恐怕才是對李雍的傷害。所以以后,你也不要拒絕真心對你好的人。把從前的事都忘了吧,你雖然脾氣有點倔強,偶爾有些不通情理,但還是個好姑娘,我祝你過得幸福。”
那你還能給我幸福嗎?這句話,在許志堅的舌尖繞了幾圈,終歸還是咽了回去。
這份幸福,是她自己親手毀掉的,又憑什么要求人家挽回?
只是以后,她還能遇到一個能無視她的性別,就喜歡她的人嗎?許志堅帶著幾分釋然,幾分迷惘與幾分失落,走了。
薛少卿倒是云淡風清,回頭見葉秋悄悄打量他,還爽朗道,“我家中來信,想讓我年底回去成親,村長你先想想,要給我準備什么禮物吧。”
滾一邊去!
葉秋佯怒的翻翻白眼,跟何淵回村了。
路上二人商量著要如何辦業余文工團,籌備演出之事,說說笑笑,好不開心。
何淵其實心里挺感慨的,雖然葉秋說的是玩笑之事,但若做起來,卻是對士兵很有好處的。她是真心想幫李雍,把清水營帶得更好。營長能找到這么個媳婦,也算是有福了。
只是一進村,就有人來告狀了。
小地瓜等一天了,見了葉秋回來就撲上去,抱著她的大腿說,“叔叔的娘來了,跟叔叔吵架了。還哭了,也不走。”
葉秋戳了兒子腦門一記,瞧這小樣子兒,是在幸災樂禍呢,還是在幸災樂禍?
其實地瓜的情報有誤,李雍沒跟簡氏吵架。
準確來說,是簡氏今日進村,大哭大鬧了一場。然后表示李雍一日不聽她的話,她就呆在山上不走了。
因為葉秋不在,李雍又沒發話,也沒人敢管這樁事。
眼下簡氏,還有柳媚兒一行人都還在她們的馬車里呆著。
朱長富問要不要過去先把人請到屋子里來,安排個晚飯,可葉秋遠遠看了一眼,卻是搖了搖頭,去后山找李雍了。
某豬:豈止是吵架,我看營長明明是被他娘揍了!
某馬:你們這樣黑我家營長真的好嗎?頂多只能說,我家營長被他娘精神攻擊了,然后噴了點口水而已。
某豬:你才是真黑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