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躬身一禮,正欲退出,蘇荃忽然道:“等一等!”
我道:“是。夫人還有何吩咐?”
蘇荃拿起身旁的布包——這個布包一直放在她身旁的幾上,我雖有注意,也沒去想里面包的是什么。只見她揭開布層,露出兩樣物件來,我忍不住“啊”的一聲,大喜過望——這兩樣物件霍然正是我的手機和錢夾。
蘇荃看著我問道:“這是兩樣是什么東西?”她指著手機又道:“尤其是這個東西,非金非銀,很是奇特,是做什么用的?”
我說道:“那是手機,西洋貨,用來照相,就是能把人的樣子、景物留在里面。”我知給他們說不清楚,照樣省去了手機的主要功能不說,不過,手機在這個時代,其主要功能也就是照相了。
蘇荃一手拿起手機,滿臉驚奇,連洪安通看著手機也露出關注之色。蘇荃訝然道:“人的樣子能留在里面?就像畫一樣?如此神奇!”
我笑道:“是啊。”
蘇荃將手機遞過來,迫不及待地道:“快,演示給我們看看!”
我心想:“古代人就是少見多怪。要把他們放在鋼筋混凝土堆砌出來的現代城市里,見一樣稀罕下,還不累死他。”接過手機,按下開關鍵,卻死活開不了機。我大急,難道穿越過來的時候摔壞了?抑或是電池沒電了?取出電池,又重新裝上,仍是無法開機,又弄了半天,不見絲毫反應,直急得我恨不得將它摔得粉碎。
蘇荃皺眉道:“怎么啦?”
我長嘆一聲,放棄了動作,頹然道:“壞了!用不了了。這是西洋貨,中土既沒賣的,也沒修理的地方。”
蘇荃頗為失望地道:“壞了就算了。”她打開皮夾,看著夾層中的一張照片道:“她就是你的相好么?好美的姑娘!”
我的情緒一下子又陷入了低谷,點頭道:“是。”忽又搖了搖頭:“不,以前是。”
蘇荃歉然地笑了笑,將錢夾遞給我道:“拿去吧。”
我雙手接過,看著錢夾中珍的照片,她仿佛就在身邊對著我笑,我眼中不自禁地模糊起來,說道:“謝夫人!”
洪安通忽然道:“好啦。不要忘了,你的期限只有一年。等你帶回來寶經那天,我就讓你和月芯拜堂成親。”
蘇荃輕蹙黛眉,佯怒道:“教主!我先前不過開一個玩笑,你怎么就當真了呢?這事啊,還得經他們倆都同意才行。”
洪安通呵呵笑道:“好啦,你去吧。”
我躬身行禮,退出幾步,腦中突然閃出一個念頭來,搶上兩步,跪倒在地,哭將起來:“教主,夫人,屬下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教主、夫人對屬下那么好,屬下一百個不愿離去,日后思念起教主、夫人,不知該怎么辦呀?”我本來就勾起了對珍的思念,忍不住放開嚎啕大哭起來。
洪安通哈哈一笑,道:“我當何事?原來是為著這個。”又嘆了口氣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時,看來你是真舍不得我們。可是……”
我抹了抹眼淚,拋開思念珍的念頭,抽抽噎噎道:“屬下知道,大事為重。我…只是一時難舍,叫教主、夫人見笑了。”說著站了起來。
蘇荃柔聲道:“又不是一去不回,若是順利的話,一兩個月便能回來。你身上不是有教主的五龍令么?見到它,也就是見到教主了。”
我心道:“還有你的手絹呢。”說道:“是。”告辭退出“仙福居”。
出了門,我抹干凈臉上的淚痕。心中又想:“年少就是好,想哭就哭,別人也不會真的笑話。看老龜兒子的樣子,老子這出戲還是演得相當精彩的,效果很好。”
那些守在外面的少男少女知我現在是教主、夫人身邊的大紅人,此時見我出來,都紛紛過來向我施禮,大獻殷勤。見我眼中紅紅的,雖然奇怪,卻也不問。他們都是洪安通的親信,我自然也不怠慢,一一還禮,毫不擺架子,眾人更喜,一會兒功夫,便稱兄道弟,親蜜無間起來。少女們也是一樣,和我嘻嘻哈哈,并不怕生。
一個少女忽然轉頭叫道:“月芯,你為何不過來參見副座使?”
我隨著她的目光瞧去,果見月芯站在左側不遠處,輕咬著嘴唇,臉蛋紅紅的,兩手捏弄著衣角,一副不安的樣子。
月芯見我瞧向她,臉蛋更紅,突然跑到屋后面去了。
那少女皺眉道:“真不像話!”
我笑道:“沒關系。”辭了眾人,沿著來路,轉過“潛龍堂”,出了大廳。站在大廳外的平臺上,放眼望去,島中情形盡收眼底,遠處,無邊無盡的大海與更加浩瀚的蒼穹連成一線,就好像我與這個時代,本來根本不能與之相連的,可是離得遠看了,卻連在了一起。
我現在就站在了自己生命的最頂處,用俯視的目光去看待前程,而不再是像以前那樣仰視。我心潮澎湃,忽然覺得自己的胸懷也像大海般能包容一切。對于即將離開這里,可以去外面更大的世界闖蕩,充滿了期待。
一路下山,腳步異常的輕快。下得峰來,我停住腳步,摸出懷中那方手絹,輕輕的揉捏,又放到鼻子上聞了聞,回首向上望去,但見竹屋靜靜矗立在峰頂,心中忽然涌上一絲惆悵:“蘇荃,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到你?”
我忽然發現自己真的舍不得離開她,雖然我們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但只要看到她的笑,聽到她的聲音,就感覺特別舒服,她就像是鴉片,讓我上了癮。這種感覺比起跟珍在一起的感覺,又是另一番滋味。
我輕嘆一聲,朝黑龍門所在地行去。
尚未到龍青門,早有門下兄弟做了通報,到得青龍門所在,張淡月已站在門前迎接,雖然笑臉相迎,卻難掩臉上的蒼涼之色。我心中頗為難過,無論是在朝為將,抑或是大幫大派的元老,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古今皆然,能始終屹立不倒的,畢竟是極少數。
我與他寒喧幾句,到了客廳說明來意,張淡月即告之我與毛東珠暗中聯絡的方法,原來就是以笛聲作為暗號,四長三短兩長,聽到笛聲之后,毛東珠便知道有教中兄弟到了,自會另想法子再行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