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蠻蠻到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這一幅亂哄哄的場景。
近萬名內衛已經全部沖殺了出去,和數倍于己的昆族混戰在了一起,歡呼聲和慘叫聲絡繹不絕。
此時,過岸的昆族已有將近十萬,對岸還有黑壓壓的一片,而隱藏在更深處的陰影中的,還不知有多少。
幾百根蛛索橫跨兩岸,上面爬滿了大大小小的昆族,內衛們也不刻意斬斷,而是一面收割著面前的敵人,一面緩緩的朝著蛛索所在的位置聚攏而去。
相樹一個人站在最前方,身旁數百米到處都是殘肢斷軀,足下已經蓄起了厚厚一層腥臭的血水,滴滴噠噠的朝著斷崖邊緣流去。
他開開心心的握著兩根蛛索,抖上一抖便有幾十位昆族墜入深淵,再抖一抖又是幾十位...
玩的很happy...
“這么多昆族?哪冒出來的?”
“我艸,這得有多少軍功啊...這下發了!”
“那是黑犀那小子,去年剛從學院轉進內衛的...都干了這么多了...”
“余老師,咱們也上吧!”
身后的學院老師都蠢蠢欲動了起來。
聯盟對軍功的獎勵極高,但軍功這玩意只有從戰場上得來,在這和平年代,又到哪搞去?如今看見了這種場面,哪里還按耐得住。
我們的大刀也饑渴難耐啊!
余蠻蠻雙眼直視,神色卻有些凝重,緩緩的搖了搖頭:“所有人列隊戒備,福命,你馬上趕回學院,通知院長,讓他向聯盟長老院傳遞頂級警訊!”
所有的老師都是一愣,這形勢一片大好,等到福命回到學院,估計這些昆族都要被內衛殺干凈了吧?
這也要傳訊?
還是那種不到生死關頭不可使用的頂級警訊?
“還不快去!就說可能是海城的那位來了!”
余蠻蠻面帶寒霜,緊緊的盯著對岸,冷聲說道,身后一位和福生長的有九成相似的蝠族老師不再遲疑,應聲而去。
在她視線中,對岸的陰影被一片片剝去,露出了一頭金光燦燦的金甲怪獸,怪獸上,一位中年人正面色平靜的直視前方,緩緩的抬起了手臂。
余蠻蠻臉色一白,大喝了一聲:“退后!”
話音未落,她雙臂一展,一道道晶瑩剔透的絲線自指尖直射而出,宛如天羅地網一般將身前身后數十平米的空間全部籠罩了起來,隨后朝內一收,竟然以一人之力,將所有的老師全部網在其中。
她自己則已轉身掠起,劃出了一道烏光,靈巧的鉆進了來時的通道,而后又是一道道絲線飛舞而出,黏滿了整個甬壁。
下一刻,巨變來臨!
對岸的陰影中,閃起了一團土黃色的毫光,輕輕巧巧的掠過了數里之遙,沒入了山崖之中。
所有人都嗅到了一股塵土的氣息,還未回過神來,腳下便已地動山搖。
數里寬的斷崖在瞬間崩塌,塵土飛揚中,一條條身影直掠而起,但有更多卻根本未曾反應過來,直墜深淵。
學院的教師們目瞪口呆,腳下的巖壁也已斷裂了半茬,有一半人腳下一空,幸好有那絲網兜著,這才未曾墜下。
等煙塵散去,前方數百米那一片平整的斷崖已經完全消失。
內衛之中,具有飛行能力的不足一成,其中只有半數反應了過來,對身邊的戰友加以援手,拽著他們浮空而起。
此時,空中只留下了稀稀落落的千余人,而他們身邊,一頭頭全身散發著紫色光芒的巨蠅還在不斷的攻擊著。
迷宮外的巖壁邊緣,已被直接削平,大約有數百位內衛,懸掛其上,單手支撐,應付著身旁昆族的襲擊。
漫天的煙塵順著深淵緩緩降下,忽然間,一個龐大無比的身軀揮舞著兩道蛛絲直沖而起,蛛絲上,捆著一個個內衛戰士,被他用巧勁一送,直接帶入了崖邊的洞穴之中。
隨后,一股股土黃色煙氣自他腳下騰起,宛如蓮花盛開,翻滾不休,每一道上都載著幾位戰士。
相樹面沉似水,揮舞著蛛絲將他們一一送走,但措手不及之下,連他都有些反應不及,救上來的戰士只有寥寥數百。
只是一招,一萬內衛,十去其八,雖有十萬昆族殉葬,但又能如何?
那可是八千內衛啊,聯盟最頂尖的戰力,就這么墜入了無盡深淵之中,逃生的幾率不足萬一,這樣的犧牲,哪怕是百萬昆族也難抵其命!
這是自海城一役以來,聯盟最慘痛的損失,就算是他,也難辭其咎!
對岸,響起了轟隆隆的腳步聲,一頭頭巨獸帶著無數昆族自陰影中緩緩走出,正中,有一點金光閃動。
隨后,最先前的巨獸上,一個身高超過三米、渾身長著一片片褐色鱗甲的大漢站了起來,一個粗獷的聲音響遍了整個世界。
“山王駕到,跪者免死!”
通道內,余蠻蠻俏臉煞白,伸手一抖,將絲網散去,指著后方說道:“所有人全部撤退,通知老院長,已經確定,山王來了!”
她在學院中并無什么特殊的職位,但老院長對其極為看重,學院的幾次探險都由她主持,每次都滿載而歸,這幾年在學院中威名日重,身后這些老師大部分都曾隨她出生入死,自然言聽計從。
但這次,她一聲令下,所有的老師竟然全都站在原地默然不動,片刻之后,方有一位中年人站了出來,沉聲說道:“相樹大人和內衛形勢危急,咱們這些人雖然勢單力薄了點,但既然見著同胞在此浴血廝殺,也不能當了逃兵...”
余蠻蠻愣了愣,轉身一指,厲聲喝道:“你們知道那是誰嘛?就算不知道,可海城之役總聽說過吧?當年聯盟十大宗師外加一位圣師全部折在他手下,留下,送死嘛?快走!”
聽到海城之役四個字,那中年人面色頓時一黯,緩緩轉身看去,只見身后百余人依舊一動不動,這才回身說道:“余老師,你看看,那些內衛可有一人逃走?咱們學院的漢子,怎么能被他們比下去了?如若我們就這么走了,那才是生不如死,老院長會剝了咱們的皮的!”
說著話,他忽然咧著嘴笑了:“余老師,二十八年前,昆族進犯,東坯被屠,我老婆孩子都在那...那時我便已死了!今日再死一次又如何?”
余蠻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自己已經連傳兩次警訊,以老院長的秉性,該做的準備定然已經做好。
身后這幫子弟兄既然不愿偷生,那最多一起赴死就是!
既有血勇當頭!死又何懼?
聯盟之人,從不茍且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