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劍渴望鮮血

19.黑手

墜落。

然后蘇醒。

許非又回到了充滿血腥味的密室。

他在睜眼的瞬間繃緊全身,進入戰斗狀態。

接著,他發現自己身上沒有護甲,當即心中一沉,下意識地收緊十指,牢牢攥住劍柄。

萬幸,劍還在。

為什么護甲不能帶過來,而卡德納斯長劍可以?

疑問在心頭一閃而過。

許非沒有時間仔細思考,因為他看見密室的鐵門已被打開,一道黑影佇立在密室門前,似乎久候多時。

這兩天時間里,這道黑影不止一次在他腦中浮現,幾乎變成心理陰影。

原本如雕像般靜止的詛咒劍士緩緩轉身,猩紅的雙眸鎖定許非,眼中沒有絲毫理性,只有徹底的瘋狂、暴戾和殺戮欲望。

目光碰撞的剎那,他意識到這個詛咒劍士的目標不是銀之血,而是他。

這一幕似曾相識。

許非想起了昨晚的噩夢。

他深深吸氣,將血溫提升至最高點,向詛咒劍士發出友好問候。

“你瞅啥?”

詛咒劍士的回應是一記兇狠的劈斬。

覆蓋黑色蠟狀物質的劍刃在暗光環境下難以辨識,所幸許非在寫好告別信后就關燈并拉上窗簾,雙眼已經適應弱光環境,清晰地捕捉到詛咒劍士的動作,立刻側身躲避。

“唰嚓”

爬滿霉斑的實木長桌一分為二,斷面光滑整齊。

桌邊的骷髏散了架,頭骨在地面石板上微微彈跳,隨即被一只重重落下的戰靴踩碎。

許非看得眼皮直跳,這一劍要是砍在身上,他的下場恐怕不會好過那張桌子。

詛咒劍士一擊不中,沒有繼續追擊,而是站在原地,收回長劍,改為雙手持握,手臂上的黑色蠟狀物質向著全身涌動。

看起來像是要放大招了。

怎么辦?

許非下意識地瞥了眼鐵門,就在他目光飄忽的剎那,詛咒劍士向前踏步,雙臂如收緊后釋放的彈簧般爆發出積蓄許久的力量。

出劍時,劍刃的移動速度并不快,在許非的視角中像0.5倍速慢放,可在一秒后,漆黑的劍刃在視界中消失不見。

消失了?

是太快了,快到看不清!

危!險!

盡管血溫已提升至49.2℃,許非卻有種遍體生寒的感覺。

這是死亡降臨的感覺。

直覺告訴許非,如果他選擇躲閃就一定會死!

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根本無法做到理性思考,許非選擇遵循本能,他右手握劍平舉,左掌抵住劍脊,全力格擋。

“鐺!”

火花乍現,映出詛咒劍士的臉。

那是一張打上馬賽克也能讓人連做幾晚噩夢的臉。

巨力從劍身壓下,沿著許非的手掌向手臂傳遞,他渾身一震,雙臂發麻,虎口處有撕裂的痛感。

這一刻,他理解了火山和曹一飛的痛。

同時,他察覺到,這個詛咒劍士可能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可怕。

假如對手是曹一飛和火山,一定會在他因格擋重斬而僵直時攻擊他的下盤,比如踢他的腳踝、膝蓋,甚至是給他一記斷子絕孫腳,使他失去平衡。

可詛咒劍士并沒有這么做,而是不斷加大力量,將他的劍身往下壓。

為什么?

許非腦中閃過幾條線索,有了一個猜測。

或許,這家伙和那些囚犯一樣,因詛咒之血變成怪物,徹底喪失理智,完全憑著嗜血的本能行動,而區別在于,他以前是正規軍士兵,接受過專業訓練,即使在失去理智之后,也沒有忘記如何使用武器。

想到這里,許非往后撤了一步。

詛咒劍士沒有拉開距離觀察,而是緊緊跟上,繼續機械式地揮劍斬向許非,進一步驗證了他的猜想。

許非再次用劍身格擋,每擋一劍,就后退一步,直到后背貼上墻壁。

身后是厚實的石墻,無路可退,許非沒有驚慌失措,因為這正是他的計劃。

“鐺!”

再次格擋劍刃的同時,許非將重心放在左腳,抬起右腳狠狠蹬向詛咒劍士左膝。

背后有墻壁支撐,他就不必擔心自己在反作用力下失去平衡,向后摔倒。

果然,詛咒劍士既不躲也不閃。

一腳蹬在沒有護膝的左膝,整個腳底乃至小腿都在發麻,疼癢交加,宛如千根針刺。

好硬的膝蓋。

要不是背靠墻壁,許非現在肯定會向后栽倒,然后被劈成兩半。

幸運的是,他的猜測完全正確,這次冒險成功了。

詛咒劍士的膝蓋骨傳出咔噠一聲異響,許非趁熱打鐵,用盡全力又踹了一腳。

接著,詛咒劍士失去平衡,向左側栽倒。

就是現在!

許非抓住機會,閃身向前,全力一劍斬向護甲破損處,在詛咒劍士持劍的右臂外側切割出一道創口,緊接著收回長劍,狠狠刺出,貫穿詛咒劍士左胸,最后翻轉手腕,用力一絞。

贏了!

詛咒劍士重重倒地,許非嘴角微微上揚。

笑容尚未完全浮現在他臉上就忽然凝固。

不知什么時候,詛咒劍士右臂的黑色蠟狀物質已大面積脫落,竟順著劍身蔓延到許非身上,裹住了他兩條手臂。

許非愕然,低頭一看,詛咒劍士猩紅的雙眸亮起血色微光。

還沒死?

難道心臟不是他的要害?

眼角余光瞥見詛咒劍士殘破的胸甲,許非腦中轟的一下炸開悔恨。

這家伙胸前的護甲被外力損毀,只留下一小半殘缺不齊的甲片,堪堪遮住右側胸口,而透過他左胸處被長劍絞爛的洞口,只能看到腐爛的肺。

他的心臟在右側!

許非想拔出長劍,彌補錯誤,可他的雙手不聽使喚。

被漆黑物質籠罩的雙手像是與大腦斷開連接,紋絲不動。

接著,更加恐怖的事情發生了,許非的雙手像是有了自主意識,無視了大腦傳達的指令,開始在他的上身摸索,探向咽喉。

“去死!”許非用力蹬向詛咒劍士右胸,在殘破的護甲上添了幾道裂紋。

詛咒劍士一動不動,眼中血色微光忽明忽暗。

“你他媽去死!死!”許非不斷踹向胸甲,直到那雙不再屬于他的手扼住他的喉嚨。

疼痛。

缺氧。

暈眩。

掙扎。

窒息。

倒下。

無邊無際的黑暗。

“咚”

許非倒地,黑色蠟狀物質漸漸從他手臂脫落,回到詛咒劍士右臂末端聚攏,形成一只漆黑的手。

詛咒劍士緩緩支起上身,用半坐半躺的姿勢拾取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