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劍渴望鮮血

3.變化

恢復意識后,首先開始運作的感官是鼻子和耳朵。

許非聞到消毒水的氣味,聽到輕微的呼吸聲,然后他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姑姑坐在床邊,雙手疊在床沿,腦袋枕在手臂上,烏黑柔順的長發扎成馬尾,從她耳后斜斜垂下。

看樣子是睡著了。

許非小心翼翼地抬起左手,盡可能放輕動作,生怕驚醒了她。

左手的傷口處已沒有疼痛感,但裹在手掌上的紗布提醒著他,之前發生的一切并不只是一場噩夢。

也許是夢游?在無意識的狀態下割傷了自己的手?

不,不可能。

許非記得很清楚,他醒來時仍躺在沙發上,身旁沒有剪刀、餐刀或其他利器,而用于訓練的海綿劍不可能造成割裂傷。

這時,一面字幕再度浮現眼前。

血質:溫和

血溫:42.8℃

狀態:健康

看起來很像顯示狀態的游戲面板,可許非無法理解。

據他所知,人體血液的溫度只是稍高于臟器溫度,血溫達到42.8攝氏度應該是嚴重發熱,也就是發高燒了,怎么會是健康狀態?

接著,許非忽然想起,之前自己看到的是“血溫:38.7℃,狀態:血渴”,當時他的確有一股難以描述的異樣沖動,甚至想咬開姑姑的喉嚨,大口吮吸鮮血。

雖然現在已經沒有那種沖動,可一回想當時的饑渴,他就遍體發寒,不由地聯想到那個戴著籠頭的囚犯。

更多線索在腦海中逐一浮現。

“這柄劍飽嘗詛咒之血,英勇的士兵曾用它與嗜血的怪物對抗,直到喪失理智。”

這是對那柄長劍的介紹。

“已感染詛咒之血。”

這是擊殺籠頭囚犯之后看到的字幕。

結合這兩句話,再加上那抹沿著劍身鉆進手心的猩紅血色,許非有了一個糟糕的猜想。

“唔,小非,你醒了?”

姑姑打斷了許非的思路,她眨了眨惺忪的眼,關切地問:“你怎么樣?疼嗎?”

“不疼。”許非搖頭,“我睡了多久?”

姑姑看了眼手機,伸出食指在他額頭戳了兩下:“你那是睡覺嗎?你是昏迷!昏迷了十個小時!呀,你額頭怎么這么燙?糟糕,你發燒了,我去叫醫生來。”

“別,我沒事,我很清醒,不用喊醫生。”

說話的同時,許非驚奇地察覺自己似乎有了控制血溫的能力,隨著他心里的想法,字幕迅速發生變化。

血質:溫和

血溫:37.2℃(42.8℃)

狀態:健康

直覺告訴許非,他現在的血溫變成了37.2℃,體溫則略低于這個數值,至于括號里的42.8℃,那應該是他目前可以達到的最高溫度。

“真的?”姑姑將信將疑地伸手,將手背貼上許非的額頭,“咦,好像是不怎么燙了,奇怪,剛才明明很燙的。”

“可能是錯覺。”

為了讓姑姑放心,許非勉強擠出微笑,心里卻蒙上一層陰霾,他確信自己的身體正在發生某種不得了的改變。

正常人不可能光靠想法改變血溫,而且,隨著血溫和體溫降低,他感覺身體似乎變得虛弱了些。

“錯覺嗎……算了,先不說這個,你老實交待,到底怎么回事?”姑姑揪住他的耳垂,既擔心又氣惱地責問,“你知道嗎,醫生說你失血過多,還好我及時把你送來輸血,要不然,哼!”

許非恍然大悟,難怪他的狀態從“血渴”轉變為“健康”。

原來輸血就能消除血渴狀態!

許非松了口氣,他剛才還以為自己也會失去理智,變成嗜血的怪物。

“你說話啊?”姑姑捏住他耳垂的手指愈發用力。

“啊?哦,我——”許非思來想去,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你呀,從小就這樣,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姑姑松手,嘆了聲氣,“不想說就算了,等你愿意說的時候再告訴我吧,不管是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對我說,知道嗎?”

“嗯!”許非用力點頭。

“還有,你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更不能想著用傷害自己的方式去發泄,OK?”

“好。”許非有些無奈,姑姑大概以為他是自殘,可他沒法解釋。

“乖。”姑姑揉揉他的頭發,“餓了沒?我去買早點。”

“我不吃。”

“嗯?”

“我想做個體檢,全身體檢,可以嗎?”

許非已經確認之前發生的一切并不是夢,他擔心自己可能感染了某種疾病。

“嗯,做個體檢也好,不過還是先吃點東西吧,哦,體檢要空腹呢,那就先體檢吧,等著,我去掛號。”

姑姑很干脆地轉身出了病房。

拿到體檢報告單后,許非終于放下了高高懸起的心。

體檢結果顯示一切正常。

心情好轉,頓時胃口大開,辦理出院手續后,許非在醫院附近的早餐店內,一連吞下了五屜小籠包。

相比之前,食量有明顯提升。

姑姑看著桌上堆成高塔的蒸籠,很是心疼地說:“餓壞了吧,慢點吃,別噎著,你啊,吃起飯來跟你爸一樣,好像有人要跟你搶似的。”

“是嗎。”許非放下筷子,努力回憶,可怎么也想不起父親吃飯的樣子。

“嗯。”姑姑眼里仿佛蒙上一層灰,整夜堆積的疲倦突然在她臉上顯現出來,但很快她就打起jing神,笑著說道,“我給你請了天假,一會兒我去公司,你回家好好休息,今天我保證不加班,晚上做你最愛吃的番茄土豆燉牛腩。”

“好!”

想到姑姑的拿手菜,剛放下筷子的許非又犯饞了。

吃完早餐,兩人先回了家,姑姑簡單洗漱一番后,化了個淡妝,隨后便匆忙趕往公司。

許非坐在沙發上,看著地板上已經干涸的血跡,陷入沉思。

過了一會兒,他抬起左手,嘗試握拳。

如他所料,沒有一丁點疼痛感。

解開紗布,掌心處的割裂傷已經愈合,只能看見一條淺紅色的細線。

傷口愈合速度太快了,快得超乎常理。

許非心中一動,提起茶幾旁邊的海綿劍。

“呼——呼——”

棍狀的海綿劍在破空聲中劃出十字。

許非明顯感覺到,它變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