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整個教導大隊高一級軍訓學生都用一種幸災樂禍的眼光去看待十五班男生的加班夜訓。
畢竟當日丟臉的是他們而不是自己,在心理上,尖子班也好,普通版也罷,就連其余四個高價班也覺得十五班男生不過是在折騰自己。
在這些高價班的學生眼中,爭第一?
那都是扯淡的事情。
第一跟自己這些人有關系嗎?不都是尖子班的專利?
當然嘍!
如果選個比爛第一名,高價班的學生倒是覺得可以一試。
可是此時此刻,十五班的男生心里卻不這么想。
雖說都是高一的少年,可好歹一個個都以男人自詡。
男人啥最重要?
自尊!
自尊是啥?
當然是臉面!
關于這個話題,其實在莊嚴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游大海和他的兄弟們早已經討論過。
那天莊嚴在排房里為游大海縫褲子的時候,游大海和那二十一個男人躲在三中隊營房東面最僻靜的角落里,在初冬已經略帶寒意的冷風里激烈地討論了這個問題。
游大海聲音最大,最慷慨激昂。
他說:“咱們在賽場上丟的臉,就一定要在賽場上拿回來!什么都別說了,只有拿下會操比賽第一,才能將我們的臉重新拾回來!”
一個坐在水溝邊的男生有些猶疑不定道:“海哥,你說得輕松,就剩三天多點的時間,怎么搶第一?我看啊,這第一還是有點兒懸。”
說完了,低頭看看自己的春袋位置,面帶憂愁。
“不行也得行!”游大海說:“大家發過誓的,男人發誓不能不算!”
想起那個毒誓,有人開始隱約地感到后悔,搞不好這是要斷子絕孫啊!
“海哥,不就是臉面嘛!其實咱們班在過往這半年時間里,什么時候拿過第一了?”
“臉面不重要?”游大海的眼睛瞪圓了,扯著嗓子罵道:“你說臉面不重要?不重要你去墓地里看看,誰的墓碑上不是貼著臉的照片,你見過有人貼自己的屁股嗎?你說,死人都知道要臉,何況咱們大活人!?”
那個男生被游大海一輪駁斥弄得開不了口。
聽起來,貌似很有道理的樣子。
畢竟墓地的墓碑上還真的沒見過誰將自己的屁股貼在上面的。
“行了!都別說了!”游大海頗有大哥氣概地一揮手:“不發的誓的發了!不想爛春袋的就拼了!”
他伸出拳頭,停在身前。
“為了春袋!”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大家陸陸續續上來,伸出拳頭碰在一起。
“為了春袋!”
“為了春袋!”
這場學生之間的討論,莊嚴沒有參加,也根本不知道。
這事還是事后,班長王林恩告訴他的。
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既然這二十二個男生愿意拼,莊嚴也樂于奉陪。
對于二十二個男生,那是男人的尊嚴。
對于莊嚴,這是他第一次帶兵,必須開門紅。
笨鳥先飛,將勤補拙。
如果說尖子班是兔子,十五班高價生是烏龜,那么這就是一場龜兔之間的賽跑。
烏龜沒有兔子跑得快,那就只能不斷跑。
無論別人怎么笑話十五班男生,夜訓依舊在天天進行。
教導大隊的領導知道,在悄悄注意著;學校領導老師們都知道,除了驚訝這個班居然會這么拼命之外,也在盡管其變。
倒是其他班坐不住了。
第一天夜訓,整個大隊只有莊嚴一個班在大操場的閱兵道上搞訓練。
到了第二天,有了兩個班參與進來。
到了第三天晚上,全大隊所有的高一學生似乎都沒閑著,所有的燈光都亮了起來,把教導大隊的訓練場照得如同白晝。
十五個班,三十個男女班,全部進行了夜訓。
到了第四天早晨,按照訓練計劃,早上就是隊列會操表演,其實就是比賽,評出一二三名。
下午實彈射擊,晚飯后學生結束軍訓乘車離開。
這天晚上,不少人失眠了。
就連莊嚴躺在床上也在不斷地將會操表演的所有流程,每一個動作都反反復復在腦海里演練了無數次,甚至模擬出錯的時候如何臨時救場。
第二天,莊嚴早早起來,在洗漱間里刷牙洗臉。
忽然,他聽見了門口有清脆的腳步聲,接著,看到游大海一臉疲憊打著哈欠走了進來。
莊嚴的腦子里突然閃過一道閃電。
他的目光落在了游大海的腳上。
游大海被莊嚴盯得渾身不自在,左右看看自己,似乎沒什么不妥的地方,于是問:“教官,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對?”
莊嚴沒說話,臉上也沒表情,仿佛老僧入定。
游大海發現莊嚴盯著自己的腳看,低頭一瞧,頓時明白了。
“對不起,教官,我馬上去換運動鞋……”
“不!”莊嚴突然大聲地叫了起來,把游大海下了一跳。
站在原地,游大海小心翼翼地問莊嚴:“教官……你沒什么問題吧?”
莊嚴忽然咧嘴笑了:“行!我們也許真的會贏!”
他抬起頭,目光堅定地問游大海:“大海,你信不信教官?”
“信!”游大海一挺胸,“當然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