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里地,需有專門的崗哨,沿途……還得用繩線拉起來,杜絕有人在道中被馬隊沖撞,而道旁,則是允許百姓們圍看的。
這個路程不算少了,二十九里地,既涉及到了城中的道路,又有夯土路,還有一段碎石路,甚至還需經過一道靠著河渠的泥濘道路,如此……便可將馬力徹底的發揮出來。
畢竟……皇帝的賞賜或許還是次要的,但這可是揚名立萬的機會啊。
若是拔了頭籌,再在陛下面前露露臉,那便真的是光宗耀祖了。
因而……有人開始去關中和關東各鄉去宣傳,都是用快馬送去的消息,關注的人開始越來越多。
畢竟……大唐一向是重視騎兵的,此前就鼓勵民間養馬,而現在又允許民參與賽馬,這顯然也有鼓勵民間多一些青壯學習馬術的意思。
畢竟大唐的軍制乃是府兵制,說白了,就是讓民間的百姓輪替服役,多一些擅騎射的人,將來這地方上的府兵也就更強。
一下子,禁衛和各軍府都磨刀霍霍起來,甚至是一些大的世族,他們都有自己的部曲,也都挑選了一些壯丁,教授他們的騎射,這些人本是看家護院之用,現在也派上了用場。
唐朝人愛馬,哪怕是民間百姓家里的陶俑裝飾,也多是以馬為主,若是誰家死了人,放去的隨葬品,也大多會和馬有關。
這就好像后世過清明,大家都燒汽車一般,在這個時代……若是沒有一個馬的陶俑,你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趙王李元景也開始忙碌起來,他對于這件事很感興趣,因此也有著非常大的積極性。
他一面勒令右驍衛抽調精干的騎卒開始操練,另一方面,他是雍州牧,平日里,他這雍州牧也不管事,可因為對賽事的期待,自然而然也開始和長史唐儉一道開始布置賽場了。
既然是比賽,自是有規范的,先是對賽場的距離進行了測量,來回總計二十九里,起點是太極門,而后一路沿著中軸線出城,最后再往二皮溝跑,繞著二皮溝,還有一個大圈,最后再返程。
過了幾日,旨意便出了來。
這賽馬會的詔書頒布的時候,其實很多人還沒有太多的反應。
只曉得禁衛飛騎的七個營都會參加,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軍府也將派出騎隊參與。
甚至這詔書之中,頗有鼓勵賽馬的意思,可自民間組織馬隊,參與比賽,若是名列前茅,亦有重賞。
顯然……皇家對于騎兵十分看重的。
起初的時候,這個詔令的影響還只在軍中。
卻不知是什么緣故,坊間也開始熱鬧起來,都在猜測半個月之后,哪個馬隊能夠名列前茅。
用不了多久……幾乎整個長安城,包括了關中其他城鎮的賭坊,都開始熱鬧起來,甚至連關東,竟也都不約而同的開了賭局。
報名的馬隊也是越來越多,這些馬隊,有的是純粹來湊熱鬧的,也有的是志在必得。
賭坊將這些馬隊都編了號,譬如一至七號,幾乎都是禁衛飛騎七營的馬隊,這七營的實力最強,而其他則各有千秋了。
要知道,這可都是當初叱咤風云的精銳騎兵,買它們,準不會錯的。
而這七隊之中,最令人矚目的還是右驍衛七隊。
右驍衛乃是三號,之所以獲得無數賭客的青睞,其實也是有理由的,一方面是右驍衛下設的飛騎本身就實力強健,另一方面……傻瓜都知道這右驍衛的將軍乃是趙王李元景,而趙王殿下又是雍州牧,此次馬賽,本就是雍州牧負責布置。
幾乎可以說,趙王殿下既是最熱門的種子選手,還他娘的是裁判,你來猜猜看,右驍衛能不能贏?
于是……押注三號隊的賭客極多,幾句毫無懸念了。
以至于這三號隊,竟成了一貫錢只賠一百多文。
直到這個時候,賭客們才意識到,只押注趙王隊,有些劃不來了。
畢竟……賠率太低了,即使贏了都不帶勁啊。
因而……開始有人希望押注一號、二號,或者其他飛騎,這幾隊也是有著極大的獲勝希望,而且賠率較高。
至于其他的隊,在眾人看來,更多的是重在參與。
二皮溝所在的二十六隊,賠率就高到了天際,根本原因就在于,幾乎沒人看好。
畢竟……這是騎隊的比賽,雖然聽說二皮溝出了兩員驍將,可這是團隊活動,作為剛成立沒多久的二皮溝驃騎府,沒有什么顯著的成績,希望顯然不大。
又過了些時日,街頭巷尾,幾乎每一個人都在議論著賽馬的事。
陳正泰對這件事是很看重的,所以不敢掉以輕心。
其實他前幾日,就已經寫了一個章程,送到李世民那兒了,這章程里,都是賽馬的規則。
嘿嘿……所有人都認為,趙王殿下既是裁判又是選手。可是大家好像忽視了一件事,那便是陳正泰也是選手,可同時……還是賽馬會規則制定者。
當然……此事需極低調才行,越少人知道越好。
這是宮中舉辦的第一次賽馬盛事,李世民也不知該怎么弄才好,恰好陳正泰上了章程,自然一切恩準。
現在這二皮溝的二十六號,賠率已經高達一賠九十七,十分駭人。
投一貫錢進去,若是贏了,直接拿走九十七貫,看上去雖然嚇人,不過其實倒是可以理解的。
畢竟參加的騎隊,就足足有六十多支,除了七個大熱門之外,其他的隊在尋常人眼里都是重在參與,這贏的幾率太低了。
這還是陳正泰讓三叔公給二皮溝下了大注的結果,若不是他們自己下了大注,只怕二皮溝騎隊的賠率會更嚇人,正因為下注,賠率才漸漸拉起來。
這也意味著,只要二皮溝騎隊贏了,這關東和關中的所有賭坊,陳家幾乎是一人通殺。
想到這個,陳正泰突然覺得自己的人生有了意義,心情很是彭拜。
趁著這賽馬會日益來臨的功夫。
陳家的印刷作坊里,將一張張紙印刷了出來。
這一張張的紙片,有一尺見方,里頭密密麻麻印刷的,都是此次參與馬賽的各種資料。
譬如誰家的馬好,哪一個隊曾有過什么事跡,帶隊的人是誰,這些密密麻麻的訊息,印刷出來,隨即便讓人去兜售,五文錢一張,拋除紙張和油墨還有人力的成本,陳家能一張掙兩文錢。
偏偏你若是印刷其他的書籍,或許無人問津,一方面是一部書上上下下數十上百頁,價格不菲。
另一方面,也是真正愿讀那書的人畢竟是少數。
可這樣五文一張的一尺紙片,銷量居然極好,只需分發給沿街的貨郎,這貨郎兼帶著一吆喝,頓時有不少人圍攏上來,慷慨解囊。
五文錢不算是小錢,尤其是這個時代的消費力而言,許多人辛辛苦苦,勞作一日也不過是掙十幾文錢而已,誰舍得買這個?
可架不住這關中和關東區域賭客極多,這么多錢都花了進去了,還在乎這區區五文錢?
因而……這發售的馬經銷量居然極好,不得不瘋狂的加印。
以至于許多連大字不識的人,都要買一張去,畢竟這玩意里沒有什么之乎者也,用的都是常用字來書寫,哪怕只認得幾十個字的人,連蒙帶猜,也大抵能看出個大概。
陳正泰是陸陸續續的押注的,畢竟不能一次性將注都壓了,讓這二十六隊的賠率引起太大的反應,這二十六隊越是不出眾,賠率自是越高,而一旦萬人矚目,難免會有人想壓一壓這二十六隊試一試運氣了。
這前前后后押了一萬三千多貫,二十六隊的賠率也從一賠九十七,最后慢慢穩定在了六十九,緊接著又開始回落,而后陳家又加注兩千。
再過幾日,眼看著馬賽就要開始,這一天,陳正泰又被李世民詔入宮覲見。
到了太極門的時候,竟是撞見了房玄齡。
這位令人敬仰的房公,在此刻居然鼻青臉腫,跟他斯文穩重的氣質形成了很大的比較。
他見了陳正泰,也只是淡淡一笑,依舊還是從容不迫的樣子,道:“陳郡公,老夫好久不見你了,哎……老夫不幸前幾日摔傷……本還想向你們陳家求醫呢,好在……這傷勢已大好了,房家的門檻太高,這門檻高,也未必是好事啊。”
陳正泰看著房玄齡的尊容,很想說點什么,老半天才憋住,勉強擠出一些笑容:“是啊,我家門檻也好高,我但凡出入,都帶著小心,生怕絆倒了,這門檻與門第有關系,是高門的象征,可是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有些時候,門第太高,也可能帶來災禍。”
房玄齡頷首點頭,突然道:“這賽馬,乃是你的主意?”
二人一面入宮,一面并肩而行。
至于那二皮溝驃騎府,則落在了二十六隊,位置不偏不倚。
只是……對于所有賭客而言,顯然最吸引人眼球的,還是一隊至七隊的禁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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