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

第三百五八節 對質

其實仔細想想也沒什么可懷疑的。牛艷芳是先王的女兒,是真正的王室成員,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加害大國師。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徹底顛覆了蒙加所有的理念和希望。

大國師死了。

紹杰也死了。

全城封禁,沒有王女簽發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整個黑角城陷入了憤怒與恐慌。大國師深受愛戴,他在底層平民當中有著極高的聲望,甚至遠遠超過先王。可就是這樣一個慈祥溫和,為了族群付出大量心血,為之辛勞的長者,竟然被異族殺手所害。

這是王女對外公布的大國師死因。她隨即下令在黑角城大肆搜捕,口口聲聲要找出兇手,為大國師報仇。

最初的時候,蒙加沒有多想,他的憤怒達到極點,恨不得把該死的異族兇手從藏身處揪出來,將其碎尸萬段。

從昨天事發到今天上午,幾乎所有輔政大臣和統領都被控制,他們被聽命于王女的衛隊抓進監獄,對外宣稱是“協助調查”,可蒙加后來才知道,他們當中的一些人在監獄里就被殺死,沒有經過任何審訊程序,也不是想象中應有的正常訊問。

其中,有幾名統領蒙加認識,他很清楚這些人對王室的態度,他們是堅定的大國師支持者,也是整個牛族最公平公正的人。

這些人與兇手勾結,殺死了大國師?

蒙加絕不相信這是真的。

再聯系神秘死去的國師衛隊隊長紹杰……蒙加確信,整個黑角城已經被巨大的陰謀籠罩,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迷霧擋住了眼睛。除了引入強大的外界力量,單憑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與其正面對抗。

蒙加知道大國師早在幾天前就給各大分部的族長發出召集令。他耐下性子等待,終于盼來了狂牛、野牛、兇牛、公牛等部落。可王女一直沒有下達開城令,她要求所有族長帶領各部軍隊駐扎在城外,借口也很簡單————現在是非常時期,殺害大國師的兇手尚未找到,如果打開城門導致兇手逃走,那誰來承擔這個責任?

蒙加是個頭腦簡單的粗人。他沒什么心機,也不懂得什么叫做政治。但他對天浩有種近乎狂熱的信任……這種感覺當然是來源于大國師,他在很多場合公開或私下稱贊天浩,認為他身上集中了諸多優秀的品質,尤其是對族群的忠誠。

除了大國師,蒙加只相信自己的親人。

他覺得在目前狀況下,唯一值得信賴,有能力揭開大國師死因的人,只有年輕的雷牛部代理族長。

誰也不知道封城令要持續到什么時候。

蒙加私下聯絡了一些國師衛隊的成員,和盤托出自己的懷疑和想法,眾人紛紛響應。他們知道單憑這點力量不足以王女衛隊相抗,因此選擇了成功率最高,傷亡最小的辦法————設計騙走這一區域的城衛軍,打開城門,放城外的雷牛部大軍進來。

計劃雖然周密,仍然被城門守軍發現了破綻,雙方你死我活互相拼殺,付出了半數左右的傷亡,蒙加終于打開了城門。

說完這一切,他重重跪倒在天浩面前,放聲大哭:“求殿下找出真兇,否則大國師死不瞑目啊!”

身后,殘余的國師衛隊成員紛紛跪下,哀哭聲一片。

“起來,都站起來!”天浩連忙彎腰將蒙加扶起,他用感慨的目光從這些人身上一一掃過,眼眸深處同時釋放出兇狠猙獰的狂怒火焰:“就算你們不說,本王也一定要這樣做。你們都是好樣的,你們已經做了自己該做的事,而且做得非常好!現在,本王要求你們好好休息。接下來,所有的事情交給我。無論是誰膽敢暗害大國師,本王都要讓他付出最慘重的代價!”

三族聯軍控制了南門,全副武裝的雷牛步兵迅速攻占了黑角城南面方向的多個制高點。總共十一座規模不等的塔樓,原先的守軍被盡數驅逐。其實他們自己也很彷徨,面對突然出現的同族對手,一時間顯得手足無措,再加上天浩這次帶來的全是精銳,一番激烈的言語爭執,再加上傳說中只有南方白人才有的火槍……守衛塔樓的軍官們紛紛讓出陣地,帶著一種旁觀者的心態,在沉默中關注事情進展。

不是所有人都會合作,也有人態度強硬的對此表示拒絕。談不攏就只能強攻,兵力占優的進攻者用各種材料制成簡易攻城錘,三下兩下砸開塔樓大門,蜂擁而入。

天浩知道自己目前實力不足,加上狂牛部和野牛部的軍隊,三族聯軍還不到兩萬人。這點力量只能確保從王宮到南門之間短時間內的暢通。想要控制全城,就必須等到廖秋率領大軍抵達。

這并不影響他的下一步動作。

這里畢竟是黑角城,是整個牛族的首都。大國師深受民眾愛戴,戰功卓著的雷牛部族長聲名顯赫,從這個層面來看,反對者很難組織起大規模軍隊進行反擊。

五百名豕人重步兵,五百名牛族步兵,這是時刻跟隨在天浩身邊的衛隊。

元猛和宗域的衛隊差不多也是這個數字,他們排成行軍隊伍,簇擁著三位身份尊貴的族長,很快來到了王宮正面。

蒙加的計劃很成功,國師衛隊的其他成員已經控制了大門。天浩昂首闊步走進去,看到了兩百多名站在對面,手持武器,擋住去路的士兵。

王宮已經亂了。

到處都是慌亂的喊叫聲。很多人的第一反應是外敵入侵,畢竟封城令尚未解除,城外的軍隊就已經來到這里。無論士兵還是平民,都認為城衛軍已經戰敗。與王宮外面相對來說還算平靜的態勢不同,這里的人面露恐懼,就連這些擋道的士兵也在微微顫抖。雖然他們不怕死,也很勇敢,仍被整齊排列的對面的雷牛部軍隊所震懾,尤其是他們平端在手中的大口徑步槍。

“本王是雷牛部族長。我來這里是為了調查大國師的死因。我不想挑起戰爭,我只想查明真相。”天浩發出威嚴且不容抗拒的聲音:“立刻把路讓開,否則格殺勿論!”

對面,為首軍官是一名百人首。他神色肅穆,眼睛里卻可以看到深深的憤怒。他是王女衛隊成員,是真正的親信。他的任務是率領士兵擋住外來者,不讓對方進入王宮。

“區區一個族長,竟然說出這種話。這里是王宮,沒有得到允許不準進入。”軍官用力拔出佩刀,直指站在對面的天浩,怒聲咆哮:“你想以下犯上嗎?”

天浩冷冷的直接下令:“殺了他!”

兩道沉悶如雷的槍聲響起,精準率極高的子彈分別射中那人左肩和頸部,立刻炸開兩個大如碗口的血洞,他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就失去平衡,重重摔倒。

只有射術極其精準的人才有資格進入族長衛隊。

天浩兇狠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本王再說一遍:前面的人立刻把路讓開,否則死!”

他是如此憤怒,仿佛整個人已是一團火,要活活殺光擋在面前的任何阻礙。

臨時編組的王宮守軍徹底陷入了混亂。死亡,還有來自進擊者強大的威嚴,這兩種東西足以摧毀大多數人的冷靜和理智,從思維深淵最底層拉起潛藏在那里的恐懼。

他們轟然散開。仿佛一群因為骯臟食物聚在一起的蟑螂,突然受到驚嚇四散逃跑。軌跡路線各不相同,但目的一樣,都是為了活命。

實力強大的隊伍不斷前進,沉重整齊的步伐震撼著宮墻與地面。沒有號令,也沒人指揮,他們只需要跟著天浩一起前行,無論是誰膽敢擋道,當場被密集子彈打成蜂窩。

元猛和宗域一直跟隨在隊伍中間,他們看著精銳的牛族步兵開槍射殺一個個不自量力的家伙,震驚之余,心里也產生了下意識的畏懼。

去過鎖龍關的人都知道火槍。因為體能與身高的限制,南方白人的火槍威力只能算是一般,尤其是面對身穿重型鎧甲,甚至雙層重甲野蠻人戰士的時候,鉛制子彈很難擊穿防護。

元猛從未見過威力如此巨大的武器————對面的軍官身穿均質鋼甲,脖子上的那一槍就不說了,左肩上厚重的防護層被當場射穿,炸開的血肉到處都是。

他仔細觀察天浩身邊的那些士兵,他們從槍體后面裝填彈藥,而不是像白人那樣從槍口塞進去,再用通條舂實。

宗域的反應遠不如元猛那么強烈,這是因為宗光一直呆在天浩身邊,得到允許,多多少少向父親宗具透露過一些關于濟州島的事情。天浩認為沒必要把所有肌肉都藏起來,該展示要展示,關鍵在于準確把握住其中的平衡點。

蒙加一直跟在天浩身邊,他接受過簡單包扎,情緒激動,不斷的指點方向,帶領軍隊進入王宮內殿。

天浩的命令異常冷酷:沿途看到任何形跡可疑的人,格殺勿論。

就這樣毫無阻礙走進內殿,在華貴的宮室里找到了牛艷芳。

她穿著做工精致的紅色衣裙,喜慶又典雅。粗圓的腰身外圍扎著黃色布帶,半透明的衣料包裹著肩膀,胸部被特制的服裝款型高高托起,看上去很是吸引眼球。

十幾名侍衛簇擁著她。透過這些死心塌地想要保護自己的男人肩膀,牛艷芳同樣也在打量站在對面的天浩。

他的身材配比符合黃金比例,黑色短發使整個人看起來充滿了精神。面容十分俊美,光滑潔白的皮膚凸顯細致感,給人以驚艷的感覺,卻絲毫沒有女性化的趨勢。強硬、粗獷、力量……所有這些形容詞來源于他的肌肉,寬厚的雙肩令人望而生畏,膨脹的胸肌表明他長期進行體能鍛煉。尤其是順序排列在左臂鎧甲表面,以清晰烙印形式存在的一個個徽記,無時無刻不在說明他并非一步登天,而是從整個部族最下層一點點上升,依靠自身努力一點點走到現在這個位置。

看著神情冷峻的天浩,牛艷芳忍不住暗自咽下一團口水。她莫名其妙覺得身體一陣燥熱,雙腿忍不住夾緊,有種可恥又可恨的欲望沖動。

強烈恨意隨之萌發————這個男人不僅有權有勢,而且如此英俊帥氣。

此時此刻,牛艷芳對阿依的嫉妒與恨意達到頂點。

站在她身前的侍衛隊長手中橫握著長柄戰斧,怒聲咆哮:“這里是王女殿下的寢宮,你們就這樣闖進來,想要造反嗎?”

天浩冷冷地瞟了他一眼:“這事跟你們沒關系,讓開!”

忠心耿耿的侍衛隊長絲毫不為所動,他舉高手中的戰斧,厲聲喝道:“立刻退出去,否則所有人以逆謀罪名論處。”

天浩的回答只有三個字:“殺了他。”

距離太近了,根本用不著瞄準,族長衛隊的精銳射手互有默契,同樣還是兩個人扣動扳機,動能巨大的子彈將目標打得倒飛出去,當場橫死。房間里頓時彌漫開濃烈的火藥味,以及血腥。

開槍的同時,族長衛隊已經完成了戰斗排列。三十多名步兵站成前后兩排,前排下蹲,后排站立,形成高低錯落的射擊陣列。黑洞洞的槍口直指前方,將一個個惶恐且不知所措的目標納入瞄準。

“不想死就給我滾!”天浩沒興趣勸降,他內心深處壓抑著巨大的狂怒火焰:“本王給你們三秒鐘,現在開始計時。”

時間到,房間里再次響起密集的槍聲。

硝煙嗆鼻,站在橫七豎八的尸體中央,牛艷芳產生了強烈驚恐。她忽然發現自認為完美無缺的計劃出現了巨大漏洞,從一開始就沒有計算……應該說是過于忽視了來自雷牛部年輕族長的威脅。

這是一個瘋狂且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更可怕的是他很執著。

天浩從人群里走出,在距離牛艷芳三米左右的位置站定,他清澈如水的眼睛里絲毫沒有溫柔與親和,只有無功無盡的兇狠和殺意。

“說,大國師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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