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躁激動的心情再次籠罩著天狂,他迫不及待地問:“老三,我這就去發布命令,派人追殺巫源?”
“目前還不能這樣做。”天浩否定了天狂的建議:“他畢竟是雷角部的族巫,沒有證據,就無法形成指控,更談不上什么追殺。”
“師勇不就是最好的證據嗎?”天狂皺起眉頭問。
“師勇是獅族人,他被獅王宣布為叛徒,這層身份會令人覺得他的話是故意報復。如果是指控對象是普通的城主也就罷了,但巫源是行巫者,能溝通神靈,是世界上最誠實,信仰最堅定的人。”天浩嘲諷地笑笑:“如果連他都反叛族群,陛下還能相信誰?”
天狂變得沉默了,他隨即發出低沉的語音:“你的意思是,這件事會牽扯到大國師?”
天浩微微點頭:“所以我無法以公開的方式對巫源下手,何況他現在行蹤隱密,就連平俊也很難找到他真正的落腳點。目前只知道他得到兇牛之王牛凌嘯的庇護,更多的消息和情報還需要時間。不過你也別擔心,我已經派人給大國師送去了密函,說明了事情經過,他會對此作出處理。”
天狂抬起頭,目光越過無數建筑,望著遠處蒼茫的大地,在寒風中大口噴吐著濃烈的白色霧氣。
“老三,你把我心里說得熱乎乎的。我現在想打仗,狠狠揍幾下獅族人,還有那些南方的白人矮子。”他粗糙的臉上露出笑容。
“耐心點兒,機會很多。”天浩認真地說:“其實戰爭理論歸結起來,就是對各種風險的計算。我們一直做著準備,基礎越雄厚,打贏的幾率就越大。”
漁村。
伊麗莎白走進房間的時候,發現只有天浩一個人。他坐在椅子上,目光平靜,與平時沒什么兩樣。
“今天在這里訓練?”她邁著輕快的步子走過來,扶著天浩的肩膀,側著身子在他腿上坐下,一切都顯得那么自然。
房間里很暖和,屋外燒著泥炭,熱能沿著預埋在地下的管道沿地板和墻壁分散開來。伊麗莎白進門的時候脫掉了毛皮大衣,她穿著平時訓練的棉質短褲和緊身衣,在這種溫暖的環境里不會覺得冷,運動量大甚至還會出汗。
她的皮膚很白,淡青色的血管微微泛起,有種令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觸摸的透明感。
天浩的視線與伊麗莎白目光剛一接觸,立刻偏轉,滑向她圓潤的肩膀:“這段時間的訓練很不錯,我離開了幾天,你很自覺,也很努力。”
伊麗莎白緊貼著他的身體,柔軟的嘴唇湊近他的耳朵:“你說過,我要做一個美麗優雅的貴族。”
少女身上散發出一股特殊的洗浴味道,清新又迷人。
“我會幫助你完成訓練。”天浩抬起頭,仔細觀察著伊麗莎白身上的每一個部位:“很不錯,比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好多了,根本就是兩個人。你的芭蕾舞課程基本可以結束,禮儀已經畢業,只需要在日常生活中多加熟悉。說話方式很得體,要特別留意發音,真正的撒克遜貴族說話有著特殊韻味,你得模仿這種節奏。”
少女的眼睛顧盼生輝,她摟住天浩的脖子,光滑的鼻尖在他側臉上輕輕剮蹭,沒有使用英文,而是標準的蠻族語:“我喜歡你們的語言,尤其喜歡聽你說話。”
天浩端坐在椅子上不為所動:“多掌握一門語言對你來說沒有壞處。你很聰明,學得很快。”
“我只想跟你說話,就像現在這樣,用你的語言交談。”她碧藍色的眼睛里透出欲望成分:“你為什么不抱抱我?”
聞著從他毛孔深處散發出來的汗味,伊麗莎白感覺呼吸都變得急促:“我是你的奴隸,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情。”
天浩的措辭適用于正式場合,刻板得就像一塊石頭:“我說過,這不是愛情,至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愛情。”
少女睜大雙眼,毫不猶豫否決了他的話:“我愛你。別問我為什么。你是我見過最英俊的男人,雖然你不是白人,可是這又怎么樣?”
天浩緩緩側過臉,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近至能夠感受彼此呼吸:“你會被教會綁在火刑架上燒死。”
伊麗莎白對這番警告置若罔聞:“你抓住了我。從那一刻,你就是我的主人。”
洗腦是如此成功。
判斷一個人是否說謊,是一門高深的學問。肌肉收縮、皮膚顏色、眼睛、睫毛、嘴唇等部位的運動幅度,都會在誠實或撒謊的時候產生變化。
在“主人與愛情”這兩個互為依托的概念面前,天浩以長時間陪伴成功獲取了伊麗莎白的信賴。這不能算是小女孩和怪蜀黍之間的愛情,而是經驗老道成熟男人與小女生之間的斗智斗勇。她玩不過他,天浩每時每刻都有全新的主意和念頭,伊麗莎白看得眼花繚亂,尤其是早年時間在家族內部的經歷,更成為了對天浩整個教育計劃的反向襯托。
她知道這些訓練能給自己帶來好處,卻不知道未來會變成什么樣子。
在陌生和恐懼中,索性不想。
恐懼感在一天天淡化,“所有野蠻人都是食人魔”的說法隨著時間緩慢消失。至少伊麗莎白沒見過天浩吃人,也從未見他用殘忍冷酷的手段對付別人。他雖與自己不是一個種族,卻有著超乎大多數白人男子的英俊。他彬彬有禮,無論吃飯睡覺都恪守禮儀。他從不侵犯自己,日常接觸也僅限于雙手,糾正舞蹈訓練姿勢只用削尖的樹枝,從不觸摸自己身體敏感部位。
女人對男人的好感由此產生,再加上天浩身份尊貴,他是一名真正的領主,不是冒牌貴族。
英俊、富有、權力……女人最喜歡的莫過于這些,伊麗莎白的態度也在轉變,從敵意到抗拒,繼而變成冷淡,平和,喜歡,直至最后的愛慕。
這是一個女人最純真的時候,也是自控能力最差的時候。無數詩人傳頌著愛情的偉大,只有真正經歷過時間折磨的人才知道,愛情其實是一劑毒藥。
天浩笑著抬手指了一下擺在屋角的床:“躺上去。”
巨大的喜悅在伊麗莎白心中爆開,她整個身子都在微微發顫,湊到天浩臉上輕輕一吻,以極快的速度從他腿上滑下,小跑著爬上那張床,努力擺出最具誘惑力的姿勢。
這同樣是日常訓練的一部分。樹枝無數次抽打的痛苦讓伊麗莎白學會了各種姿態,腿腳胳膊的擺放位置與身體扭曲幅度相互配合,頭發與光線之間的映襯,四十五度角側轉,以及衣服在不同環境下的穿著……所有這些,全都深深刻入腦海,成為永久的烙印。
真正的貴族,讓所有男人都喜歡的魅力女子,這就是天浩要求的結合體。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在伊麗莎白期盼目光的注視下走到桌前,拿起茶壺,倒出一杯顏色烏黑的液體,端著送到她面前,遞過去:“把這個喝了。”
“這是什么?”伊麗莎白聞到一股刺鼻的氣味,不由得皺起眉頭。
“一種能讓你歡樂的藥。”天浩從不在這種事情上解釋,微笑是最好的安定劑。
伊麗莎白沒有懷疑,接過杯子一飲而盡。
她很快陷入沉睡。
天浩照例脫去她所有的衣服,黑亮的眼眸深處看不到絲毫情欲,只有凝重和關注。
這是第一個白人女性實驗品,絕對不容出錯。
伊麗莎白的重要性遠遠超過博納爾,為了對她進行培養,天浩花費了大量時間和精力,更重要的還是時機,以及她的家世和背景……得到一個白人很簡單,只要派出“大毒蛇號”前往南方,想抓多少就有多少。可是像伊麗莎白這種身份的破落貴族,就真的是可遇不可求。
一個女人的美麗和優雅與身體完整程度有直接關聯。手指和腳趾絕對不能受到傷害,胳膊和腿腳也是同樣的道理。考慮再三,天浩決定在她的左腿內側下刀。這個位置相對隱蔽,疤痕可以解釋為“長時間騎馬導致的磨損”。
她未來總要嫁人,如果成為一國王妃,對身體方面的審核尤其重要。女人從男人手中得到權力的方法是討其歡心,如果因為傷痕導致整個計劃失敗,就真正是得不償失。
割開自己的手臂,取出孢子,填入伊麗莎白的身體。天浩這次沒有使用針線對她的傷口進行縫合,那樣做會留下過于明顯的痕跡。他下刀的開口非常小,不斷用手指輕輕擠壓塞進去的孢子,以人工手段收攏傷口,盡可能減少血液流失。
收拾好一切的時候,天浩從床沿站起,大步穿過客廳,拉開房門。
阿菊帶著兩個牛族女人站在外面,天浩隨口吩咐:“好好看著她,照我之前說過的做。”
這次的藥劑加大了分量,足夠伊麗莎白睡上兩天時間。阿菊和女人們輪流值守,用手指壓住傷口兩邊,以最原始的方法代替針線,促使傷口愈合。
天浩特意選擇在寒冷的冬天對她進行手術。細菌不多,感染幾率降低,有助于恢復。
夜風吹在臉上,他為之一振。
……愛情……呵呵!
喜歡我的女人多了,整個磐石領至少有好幾萬個。野蠻人不是傻瓜,同樣會說甜蜜的情話。
我愛你……
多么動聽,多么美妙。
但我永遠不會接受。
因為你是我的工具,我的棋子,被我驅使的奴隸。
而且你是白人。
天浩發過誓:永遠不會讓某個白種女人生下自己的孩子。
如果不小心讓某個白種女人懷孕,那絕對不是有心,而是意外。
處理方法很簡單,殺了她。
這個冬天過得很平穩,沒有什么特別值得注意的消息。
巫源很狡猾,他一直藏在牛凌嘯的府邸沒有離開。
幾乎每天都有商隊來到磐石城,裝滿泥炭的大車沿著道路駛向各個部落。“銀子”很快成為商人們最感興趣的話題,包括獅族領地在內,拒收銀幣的情況越來越多,但交易雙方默守了某種規則,沒有喧嘩,沒有爭吵,更沒有唇槍舌劍互相指責的激烈場面。這是商人對商人之間的秘密,他們不再使用獅族銀幣,轉而以提煉過的銀塊結算。
磐石城鑄造的銀幣就這樣流入獅族領地,悄無聲息。
有人動過歪腦筋,想要仿制這種銀幣,卻很快發現難度極高。除了含銀量方面必須付出的成本,制造方法也很重要。他們不知道什么叫做“沖壓”,只知道這些銀幣有著令人驚嘆的均制規則,重量差異低至可以不計,排水量檢驗法也封死了偽造之門。
伴隨著堆積如山的泥炭,天浩給獅王送去了一顆顆貨幣炸彈。他知道商人們沒有引爆炸彈是因為局勢所限,畏懼獅王的權勢,想要通過賺取利潤的方法盡可能減少損失。以一百枚獅族銀幣為例,只要多往磐石城往返幾次,銷售泥炭產生的收益就能抵消虧空。“民不與官斗”是古話,以后注意點兒,不再收取這種沒有銀子的“銀幣”就行。
平俊傳回的情報詳細描述了這些,天浩對此報之一笑。
國王與貴族的貪婪永遠超乎想象,商人們獨自吞下苦果的做法只能維持一時。用不了多久,對財富膨脹的貪欲會促使貴族加大貨幣鑄造,到那個時候,被壓榨到極點的商人會爆發,說不定還會演變成你死我活的內部戰爭。
要有耐心。
冬天是消耗泥炭的最佳季節,這段時間的生意很快就能掏空商人的金銀儲備,他們撐不了太久。
火槍的后續試驗已經完成,最終定型的口徑為三十五毫米。天浩從磐石城抽調了兩百名鐵匠,三千名工人。得益于新水利作坊不斷完工,濟州城現在的月產量提升為一百三十支,而且還將在這個數字上進一步提升。
磐石領民眾沒有呆在家里過冬的習慣,他們一直很忙碌。
很快,春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