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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章 二士斗白袍

第411章二士斗白袍

第411章二士斗白袍

陳慶之率三萬敗軍,從铚縣出發,晝夜疾行北上。

過滎陽,被唐將元天穆發覺,派兵襲其后方。陳白袍大怒,親自擂鼓助威,士氣大振,一通鼓尚未停息,驍勇的晉軍便登上城墻,攻克滎陽。

此戰前后,滎陽軍報傳至京城,白袍軍暴露行蹤。同時,晉軍從城內掠得糧草補給,并不逡巡逗留,繼續輕兵急進。

京城收到軍報,群臣震駭。眼看兵鋒將至,女帝親擬詔書,火速前往前線軍營調兵,拱衛京畿。然而,陳慶之的來襲太突然,也太迅速,此時才回過神,援兵哪還來得及回援。

一日后,白袍軍又破虎牢,殲守軍兩萬,再度補充糧草。此時,他們的千里狂奔已完成大半,離長安越來越近。

北唐危矣。

京城內人心惶惶,動蕩不安。一些朝臣已經開始諫言,御駕棄城北逃,暫避陳白袍的鋒芒。

女帝怒發沖冠,痛斥群臣,暗中命武安侯杜如晦去隴西,急調親軍前來御敵。然而,杜如晦傳回的軍報令她始料未及。

王桀率幽州叛軍攻襲隴西,在庸王高瞻配合下,跟蕭鐵傘的親軍激戰數日,雙方都損傷慘重。戰局極度焦灼,七萬親軍自顧不暇,已無法抽身而出,迅速趕到京城。

如此一來,在最危急關頭,連暗藏的后手都用不上了。

女帝徹底慌亂,不像以往那般淡定,她意識到,最大的危機即將降臨。

南方戰場不僅發生叛亂,叛軍還主動襲擊隴西,這里面包涵的信息太多。顯然,王桀知道那支秘密親軍的存在,離開前線北上,絕非臨時起意,而是早有預謀。

叛變的偏偏又是幽州軍。他們在北方駐扎多年,若暗藏反心,待時而動,就極可能跟北海勾結在一起。眼前,圖窮匕首見,王桀既已纏住為北海設下的私軍,那么,北海方面也會有大動作。

在這節骨眼上,南有白袍軍奇襲長安,如果北海再揭竿而起,趁虛而入,那么,北唐皇朝無兵可守,就將面臨覆滅的危機。

形勢迫在眉睫,該怎么辦?

女帝身邊最信任的能臣,只剩下元本溪。

面對開朝以來最大的亂局,也只能指望這位染病多年的國士,站出來替她出謀劃策,保住皇位和江山。

元本溪頭腦冷靜,立即幫她縷清混亂的思緒。

他認為,當前最棘手的麻煩,是來勢洶洶的陳慶之。如果不把他擋住,先守住京城,擔心北海叛軍都是多余的。

問題在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北海路遠,縱然勢大,可以緩緩圖之,白袍卻近在眼前,京城的防衛又很薄弱,兵力捉襟見肘,恐怕很難壓制白袍軍一路高漲的銳氣。

這時候,女帝感到慶幸,幸虧當初沒讓任真帶走整支虎衛,還留下兩萬人馬,駐守在虎丘要塞里。由這支精銳去迎戰白袍,最合適不過,但勝算有幾成,很難預料。

陳慶之號稱軍神,縱橫疆場一生,除了最近輸給任真外,再無敗績。面對如此強大的敵手又該派誰去坐鎮虎丘,才能守住最后一道防線?

此戰直接關系到京城存亡,絕不容許有失,也就意味著,除了任真之外,還要有人,從不敗的白袍手里謀求一勝。

這是個極其艱巨的任務。

元本溪坐在女帝面前,沉默良久,最后才站起身,黯然說了一句。

還是我來吧。

誰能匹敵陳慶之?自任天行逝去后,放眼如今的北唐,似乎只剩下這一份答案。

國士斗白袍。

女帝注視著瘦弱的元本溪,眼眶紅潤。

元本溪常年殫精竭慮,心神消耗過度,已體虛染疾多年,每況愈下,尤其是這半年,老態愈發明顯,不復有昔日的神采。

國士無雙,在病重之際,還得親自上陣,迎戰最強勁的對手,不知道還能否重展雄風,如當年那般,羽扇綸巾,于談笑間,令群敵聞風而逃。

對手是白袍,他并沒有必勝的把握。但大廈將傾,他不得不挺起腰桿,力挽狂瀾。

次日凌晨,在渺茫白霧中,一代國士離開長安。

國士這個美稱,最初不屬于元本溪。

他的前任擁有者,也是一位叱咤風云的大人物。他縱橫北方六國,游說群雄,憑借三寸不爛之舌,成功挑起五國伐唐,拉開春秋末戰的大幕。

廖如神大展手筆時,元本溪還只是初出茅廬的后生,在任天行身邊扮演智囊謀士的角色,并沒有太煊赫的名望。

成王敗寇,亂戰的硝煙散去,后來北方一統,春秋國士廖如神,隨之退出歷史舞臺,被囚禁在西陵桃山。

元本溪后來居上,搭上女帝這條線,漸漸嶄露鋒芒,接連鏟除任天行等豪杰,獨領風騷。

國士之名,由此易位。

如今,陳白袍孤膽來襲,元本溪親自迎戰,兩位豪杰正面交鋒,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但無人知曉,在長安城內,上一代國士蟄伏已久,正蠢蠢欲動。

斜谷會戰后,廖如神比任真還早一步,來到京城,被梁王武九思奉為座上賓。對于這位春秋魔頭,梁王敬若師長,言聽計從。

數月前,梁王宴請任真,試圖將其收為羽翼,就是廖如神的主意。可惜梁王太蠢,沒領會他的用意,不肯放下親王威儀,最終弄巧成拙。(第222章)

他很是惱怒,懊悔識人不明,恨不得棄梁王而去。但他這次重出江湖,為的是施展才學抱負,有心要攪弄風云,偏偏找不到值得輔佐的明主,只好寄居在梁王府里,待時而動。

今日,聽到宮內傳出的消息后,他便敏銳意識到,嶄露崢嶸的機會到了。

亂世出梟雄,他這位老梟雄,最喜歡的就是,在亂世里渾水摸魚,彰顯自己的高明手段。

他派人把梁王喊進自己屋里。

梁王見他罕見地相邀,欣然趕來,喜悅地道:“數日不見,老先生有何見教?”

廖如神坐在桌旁,耷拉著眼皮,說道:“王爺以為,你的眼光氣魄比庸王如何?”

梁王一怔,在旁邊坐下,淡淡答道:“別人的話,不敢夸口,跟高瞻那頭蠢豬比,本王自問遠勝于他!”

為了爭奪儲君之位,他一直把高瞻當成仇敵,暗中沒少派人貶低損毀高瞻的形象。在他眼里,高瞻愚不可及,不配跟他相提并論。

廖如神瞥他一眼,微嘲道:“王爺大概還不知情,據我手下密報,高瞻勾結幽州軍,正在跟陛下蓄養的私軍激戰。至于你,恐怕連私軍的存在都不知道。”

梁王臉色驟變。他確實不知道,女帝還藏有私軍。

廖如神看在眼里,淡漠地道:“你若志在九五,就不能再這樣廝混下去。別的不說,你總得讓我看看,你比高瞻究竟強在哪里。”

梁王豁然起身,一揖及地,謙恭地道:“小王的志向和決心,請先生不必懷疑。您知道,這幾年我也養精蓄銳,招募些死士,不曾虛度光陰。既然形勢有變,懇請先生教我!”

廖如神不置可否,繼續說道:“南晉陳慶之來襲,元本溪已經去了虎丘。至于蕭鐵傘,也被高瞻給留在隴西,脫不開身。如今京城一帶空虛,正是你施展拳腳的時機。”

梁王喜上眉梢,抬頭試探道:“您是說,讓我率人潛進皇宮,趁機……”

話沒說完,廖如神已聽不下去,一拍桌子,怒氣外露,“愚不可及!你總共有多少兵力?就憑區區幾百號死士,也想闖宮弒君,你斗得過雪影衛嗎!你打得贏顏淵嗎!”

他恨啊,自己怎么挑了這個廢物!早知今日,他肯定選擇追隨高瞻,說不定,這會兒都已經攻陷京城了。

梁王醒悟過來,悻悻地道:“是本王愚鈍,沒能領會您的深意,請您詳加指點,我一定洗耳恭聽。”

廖如神怒氣未消,板著臉說道:“弒君的事,奉勸你別總是裝在腦子里。你的當務之急,是先控制一支兵馬。手里有兵,你才能伺機起事!”

梁王似懂非懂,“您想讓我控制哪支?”

廖如神皺著眉頭,“蕭鐵傘不在,元本溪不在,眼前的長安城里,你就是陛下最親近的人。你應該主動進宮請纓,承擔起皇族的責任,爭取能掌控禁軍和雪影衛!”

女帝猜忌心重,始終憂慮朝野不服,企圖篡權奪位,真正信任的心腹很少。廖如神說得沒錯,血濃于水,如此情勢下,她只能倚仗娘家人,倚仗唯一的親弟弟。

梁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要他控制京城。

廖如神瞇著眼,幽幽地道:“元本溪體虛多病,江河日下,這我是知道的。國士白袍,兩虎相斗,必有死傷,到時虎丘分出勝負,咱們的機會也就來了……”

梁王長了記性,這次沒貿然表態,靜靜聆聽他的教誨。

廖如神望著屋外,感慨道:“雖然內斗,咱們畢竟都是唐人,南北立場得堅守。一旦元本溪撐不住,那老夫就只好接過虎衛,跟白袍斗上一場!”

群雄逐鹿,京城大亂。

他在此地潛居數月,等著就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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