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守文說不清楚原因。
職業習慣?
他上輩子做警察沒多久,就因公受傷,而后在床上癱瘓了十幾年,還真說不上是什么習慣。說是直覺?有點靠譜吧,但似乎也不是這個原因。抿了一口酒,他輕輕嘆了口氣,苦笑道:“舅舅問我原因,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閑的吧,所以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嗯,我聽說了這鬼宅的故事之后,對它的歷史產生了興趣。”
興趣?
或者說,是好奇心吧!
每個人都有好奇心,對于一個曾經纏綿病榻十幾年的人而言,同樣如此。但由于身體的原因,使得他在那十幾年中動彈不得。被積壓的好奇心,在這一世終于爆發出來,也就使得楊守文變得比其他人的好奇心更強烈,對神秘事物更有興趣。
至于是不是真的?
其實楊守文也不是非常明白。
不過,他的答案很顯然滿足了鄭靈芝。
楊守文的情況,鄭靈芝和薛楚玉都很清楚。
武則天把他招來洛陽,說穿了就是為了讓他解除婚約。但這種事又不能做的太明顯,否則傳揚出去對李顯的名聲不好。畢竟,楊守文現在也不是那種無名小卒。
一篇愛蓮說,已▼經在洛陽小范圍傳播開來。
一首清明,更令楊守文小有名聲。
他的過往,他的經歷,頗有傳奇色彩。這樣一個人,武則天也不得不費些心思應對。
楊守文主動悔婚?
不可以!那樣一來,會讓人覺得李裹兒有問題。
李顯退婚?也不行。畢竟楊守文一家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且因為李顯流落昌平。隱姓埋名十余年。如今倒好,你李顯發達了,就要把楊家踢開?且不管這里面有什么原因,坊市間肯定會流傳出李顯的不是,對于李顯將來繼承大統會有影響。
當然了,李顯如果根基強硬,也沒什么。
關鍵是李顯的根基太弱,現在沒怎么已經快變成了靶子。如果在傳出這種事情。李顯的麻煩就會更大。
總之,武則天現在為難也就在于此。
她要把楊守文招來洛陽,然后把他放在世人的眼中,暴露他的缺點,而后就順理成章……
人無完人,武則天不相信楊守文沒有缺點。
就算沒有缺點,也可以制造缺點,只要他在自己的控制之中。
這可能要花費一些功夫,需要水磨的耐心。
薛楚玉道:“青之如果對洛陽的歷史有興趣,我倒是可以幫忙。
我有一個族兄。是汾陰薛氏的族兄,與我關系頗為密切。他如今是正議大夫。可以請他幫忙搜集一下。”
鄭靈芝聞聽,眼睛不由得一亮。
“玉郎君所說,可是那薛異華嗎?”
“十九郎也知薛異華?”
“我怎能文懿公公子,褚學士甥孫,大名鼎鼎的薛異華,我怎可能不知道呢?”
楊守文在一旁聽得迷迷糊糊,一臉的茫然。
沒辦法,他對這個時代的了解實在是太陌生了。鄭靈芝和薛楚玉說的人,他幾乎都沒聽說過。
“舅舅,文懿公是誰?”
“你竟然不知道文懿公?”
鄭靈芝露出訝然之色,令楊守文非常羞愧。
可問題是,文懿公,我有必要知道他嗎?
還是一旁薛楚玉為他解圍道:“十九郎不必如此,青之此前隱姓埋名于昌平,估計文宣也沒機會真正教導他。他不知道文懿公,也很正常,你又何必大驚小怪呢?”
說完,他看著楊守文解釋道:“文懿公便是我汾陰薛氏的族叔,姓薛諱元超。文懿公過世的時候,估計文宣的年紀也不是很大,對他印象不深,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褚學士你當知道吧。”
褚學士?
唐代姓褚的名家不多,在盛唐之前,最有名的就是褚遂良。
莫非,他們說的褚學士,就是褚遂良嗎?那這樣說來的話,薛異華倒也是名門之后。
想到這里,楊守文點了點頭。
“你看,我就知道……三娘生前最愛褚學士的書法,還臨摹了許久。也不知道你這小子是怎么回事,居然自創文字,與褚學士的書法完全不同,自成一家……呵呵,我們說的薛異華,名叫薛曜,拜正議大夫,是褚學士的甥孫,明白嗎?”
明白了,好牛!
楊守文一臉的欽佩之色,可是心里面卻暗自嘀咕:薛曜又是哪個?
“玉郎君,不過是些許小事,就驚動了正議大夫,未免有些小題大做把。”
薛楚玉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這種事,我自然不可能請薛異華出面。
不過他交友甚多,其中不泛那案牘之士。到時候請他幫忙說一聲,何必要他出面。”
我就說嘛!
楊守文連連點頭,一副受教的模樣。
鄭靈芝問道:“青之,你那后園打算做什么用?”
“這個……我倒是有些想法。不過至于怎么實施,還沒有想好,恐怕到時候要請舅舅幫忙。”
“幫什么忙?”
“幫忙找人啊?我打算在后園開設楚河漢界,到時候舅舅可以來玩耍。”
“楚河漢界?”鄭靈芝嚇了一跳,“青之,你要做什么?”
“嘿嘿,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對了,舅舅可知道這洛陽城里,可有金石大家?我想找人在后園門口立一個石碑,篆刻幾個字。”
“金石大家?”鄭靈芝想了想,回答道:“若說金石大家,你怕是請不動。
不過北市倒是有一個篆刻的好手,你如果需要,我倒是可以幫忙,只是你要篆刻什么字?”
“兵車園!”
“啊?”
楊守文笑道:“一個小游戲,等弄好之后,舅舅就明白了。”
一聽這名字,鄭靈芝就沒了興趣。
反倒是薛楚玉瞇起了眼睛,捻須笑道:“兵車園,倒是個好名字,我到時候定要來見識一下。”
這一頓酒,吃到了天將酉時。
鄭靈芝和薛楚玉心滿意足的走了,臨走的時候,還叮囑楊守文,從明天開始,要薛暢過來讀書。他看到鄭虔在樓上讀書,非常羨慕。薛家不缺武人,卻少讀書人。特別是龍門這一支,之所以在汾陰薛氏面前抬不起頭,也就是沒有出來讀書人。
楊守文,自然不會拒絕。
他今天沒有吃太多的酒,雖有些醉意,但是沒有昨天那么強烈。
把寶珠找來,讓她清理了一下客廳。楊守文就帶著鄭虔和楊青奴兩人,來到了后園。
后園那些房舍,已經被推倒了。
五百多平方米的院子,此刻變得空空蕩蕩。
幾個昆侖奴正坐在一旁,一邊吃飯,一邊休息。看到楊守文過來,娜塔便走上前。
“阿郎,這邊都已經清理好了,接下來該怎么辦?”
“明日找人,把這里的垃圾都清理干凈。然后把這里丈量一下,報與我知曉……好了,今天辛苦你們。讓他們都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情,我會再告于你知曉。”
娜塔答應一聲,帶著昆侖奴走了。
楊守文從門口抄起一根棍子,在院子里一邊走,一邊計算著什么。
鄭虔和楊青奴則在后園的門口,好奇看著楊守文的舉動。
就在這時,楊氏走了過來。
“十三郎,奴奴,飯已經做好,你們快去吃飯。”
“知道了,嬸娘。”
兩個小家伙轉身離開,楊氏則走進了后園。
她看上去,好像有心事。不過見楊守文在想事情,就站在一旁,靜靜的等待著。
“嬸娘,有事嗎?”
楊氏咳嗽了一聲,走到了楊守文的身邊。
“今天,我在北市見到了一個人。”
“哦?”
“我覺得有些眼熟,吉達也認為是同一人。我不知道,該不該與兕子你知曉。”
楊守文笑了,輕聲道:“嬸娘看到了什么人?”
楊氏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道:“我只看到那人的側臉,雖然他換了裝束,但我卻可以肯定,他就是昌平縣城的王縣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