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的到來,素年頓時覺得蕭戈急著將宅院收拾出來有多么得明智,自己這個小門小戶的,怎么好意思招待林先生這種大神!
于是素年“呵呵呵”地讓大山去將馬車牽來,要將林先生引到才收拾妥當的大宅院里。去眼快
“蕭夫人不必見外,老夫這次前來,是為了令郎,老夫有個學生,前幾個月給老夫來了信,說他想引薦一名小兒拜在我的門下。”
“此學生為人穩妥,斷不會隨隨便便給我來信推薦,那么此小兒必然有過人之處,只是他提到小兒的名字讓老夫大為吃驚,蕭安平。”
林先生的眼睛轉到一直安安靜靜待在一旁的平哥兒身上,心里暗贊,這一雙眸子較之他的娘親更為清亮,難得的是小小年紀居然不驕不躁,身上帶著跟蕭大人一樣的沉穩氣息。
這般資質,假以時日必成大器!林先生竟然產生了一種沖動,就好像出色的琢玉人,見到了極品璞玉一般的心情。
他微微搖了搖頭,自己這般年紀了然還能有這種沖動,也算是一種幸事罷。
林先生是個直爽的性子,立刻就將平哥兒叫到書房里,素年居然緊張起來,有一種送兒子去高考的忐忑。
倒是平哥兒的臉上絲毫看不出有任何變化,恭敬地跟在林先生的身后進去了。
“林先生也真是的,好歹先休息一下嘛。”素年仰頭嘆息。平哥兒可是一點兒準備都沒有,也不知道能不能入先生的眼。
蕭戈拉了拉素年的手,對著她挑了挑眉毛。好像在說“那可是我們的兒子,有什么不放心的?”
素年看著蕭戈笑了笑,“平兒就是天縱奇才,我還是會擔心的,一會兒不管林先生收不收平兒,都趕緊要將先生送到大宅子里安頓好,珊瑚說已經可以住人了。他們連柴火、調料這種細碎的東西都準備妥當,先生是貴人。可不能怠慢了。”
蕭戈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看著素年讓人去備馬車,先將先生帶著的行禮送過去安置好。
書房里靜悄悄的。素年那個好奇啊,反正四下里也沒有別人,她順手拿了一只茶壺在手里,躡手躡腳地走到書房的門口,將一只耳朵貼了上去。
珊瑚用手遮住眼睛,一副不忍直視的模樣,她們是習慣了,可人林先生帶來的兩個侍從,還在院子里站著呢!
侍從們臉上的驚訝。珊瑚都不敢去看,想了想,又去拿了一套茶杯捧在手里。面無表情地站到了素年的身后。
里面有隱隱的說話聲,是平哥兒稚嫩的嗓音,聽著一板一眼的,就是聽不清楚在說什么,素年的眼睛無意識瞇起來,跟一只壁虎一樣貼在門板上。別說形象了,完全是形容不出來的樣子。
蕭戈不禁發笑。搖了搖頭,這么沒有禮數的舉動,偏偏素年做起來一點兒都不生疏,行云流水一般,還能從中瞧出幾絲優雅,也算是奇跡了。
越是聽不清楚,素年就越是心癢癢的,好歹聽到一點讓自己心里有個數啊!
這個院子當初買下來的時候價格不是太貴,所以吧,有些設施的穩固性就不是太好,素年感覺到自己靠著的門板突然松開的那一剎那,心里無比懊悔,想著應該花些錢將門加固才對的。
林先生和平哥兒都停住了動作,雙雙轉過頭來,看著素年跌跌撞撞好不容易站穩了身形,手里抓著一把粉彩細瓷的茶壺。
“夫人,您可仔細著點,怎么總是被門欄絆住呢。”珊瑚擔憂地跟著進來,將茶具放到書案上,轉身去扶素年,“端茶倒水的小事兒交給珊瑚就好,您非要親自來……”
“……”素年恨不得抱住珊瑚親一口,“呵呵呵,林先生這等尊貴的人,當然要我親自來才行,先生請繼續,小女子不打擾了。”
素年趕緊將茶壺放在桌上,然后帶著珊瑚退了出去。
“應該……,沒有被發現吧?”素年退出去之后著急地問珊瑚,她剛剛表現得還算淡定,給他們送茶而已,沒被看出來自己在做偷聽這么沒有水準的事情吧?
珊瑚艱難地搖了搖頭,“夫人……,珊瑚看到小少爺在跟我笑,呃……,您知道的。”
素年心里咯噔一下,那個臭小子可是個鬼靈精,估計百分之百知道自己剛剛在外面偷聽的事兒了。
素年有些郁悶地轉過身往外走,心里希望平哥兒多少給自己留點面子才好,卻看到蕭戈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捂著肚子伏在上面。
“怎么了?!”素年趕緊小跑過去,眉頭都緊皺起來,心里擔憂可別是蕭戈身子出了別的毛病。
結果素年在離蕭戈兩步距離的地方站住了,那顫抖的身形,扭曲的肌肉和咧開的大白牙,無一不在昭示著蕭戈笑得快喘不過氣了。
素年僵硬地站在原地,很好笑嗎?姿勢確實是奇葩了一點,也很狼狽地沖了進去,但是有這么好笑嗎!
書房里,林先生和平哥兒在素年將門關上之后,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平哥兒才笑了起來,“先生,您繼續出題吧,我本該給您倒一杯茶,只不過……娘拿進來的茶壺,還是算了。”
林先生也笑起來,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說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書房的門才被打開,林先生滿面紅光地從里面走出來,嘴邊滿意的笑容讓素年安了心,看樣子,林先生對平哥兒該是滿意的。
“哈哈哈,蕭大人,蕭夫人,老夫懇請你們將這孩子交給我,老夫很久沒有這般心急過了,請你們務必成全。”
“先生這是折煞我們了,平哥兒能夠有幸聆聽您的教誨,是他的造化和福氣,該是我們惶恐才是。”
素年笑瞇瞇地說,“先生請移步,馬車已經在門外候著了,您的東西先過去安置下來,我們這就過去您看如何?”
林先生皺了皺眉,“要去哪兒?我看這里就挺好的嘛,又安靜又舒適,擠一擠也是可以住下的。”
“先生所言極是,只不過這里到底不寬敞,先生在這兒住下的話,難免會有不便。”
“能有什么不便,夫人跟蕭大人不住在這的話,老夫一個人自在得很。”
“嗯?”
素年有些沒反應過來,等她明白了林先生的意識之后,又“嗯”了一聲。
林先生這是,想要鳩占鵲巢?雖然這么比喻不太恰當啊,人家是學問人,可若是自己答應下來了,她豈不是要搬到才收拾好的宅院里去?
“老夫知道這個要求有些過分,可我自在慣了,大門大戶里總覺得受約束,還請夫人體諒。”
這話說的素年就有些恍然大悟,林先生這是明確地跟自己說話,完全沒有任何詢問蕭戈的意思。
林先生跟他們夫婦兩誰比較親近一些,這想都不用想,素年忽然有一種中了圈套的感覺,可又不清楚圈套從何而來,挫敗感油然心生,蕭戈這都說不了話了,還能算計得比她厲害……
先生都找這般要求了,素年也不好再說什么,讓大山和虎子去將先生的行李再拖回來,珊瑚和珍珠趕緊去收拾,把她們的東西拖過去……
這一整天都在慌亂中度過,幸好珊瑚和珍珠是個利索的,并且也有不少東西都用不著收拾,也不算太費事。
看著院子里有些微亂的景象,素年無比感嘆,她怎么覺得是被人趕出去了呢?從自己的院子里被趕走,這種感覺太微妙了。
可問題是她被趕得心甘情愿,能讓平哥兒投到林先生門下,就是再苛刻的條件她也接受,別說只是換個地方住了,還是往好的地方換……
就是素年這心里擼不直,怎么感覺中計了一樣,憋屈感都無處宣泄。
等一切差不多消停下來,平哥兒的先生不知道從哪里聽說了消息匆匆趕來,跟林先生一見面就是一陣感慨,鬧騰了一會兒,素年看做飯是斷斷來不及了,便征求了蕭戈的意見出去吃。
林先生不樂意,素年只能讓平哥兒去哄,就當做拜師宴總行了吧?
酒足飯飽之后,林先生微醺地被馬車送了回去,素年帶著眾人上了另外的馬車,往南邊兒的宅院行了過去。
這個宅院里的擺設和使用的東西,大到屏風桌椅,小到茶壺茶碗,都是素年喜歡的,一點兒違和感都沒有。
來到了新的地方,珍珠等人十分興奮,素年讓她們先去收拾自己的屋子,剩下的明日再整理。
平哥兒有了自己的院子和單獨的書房,也十分高興,跟素年和蕭戈請了安之后便去了院子里,帶著大山和虎子過去收拾。
臨走時,平哥兒很可愛地走到素年的身邊,“娘,下次您拿茶壺的時候,挑一個有水的比較好。”
素年哭笑不得,摸了摸他的腦袋讓他趕緊回去。
正屋這里就剩下素年和蕭戈相顧無言,蕭戈今兒一整日的表現都十分順從,素年看得眼熟,仔細想了想……,似乎平哥兒有時候想做壞事活著已經做了的話,都會是這個樣子。
所以素年只覺得好笑,蕭戈想要讓自己住到這里來,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她居然還有些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