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云

271、二年1月19日 雨 霜葉紅于二月花

設置假想敵,這件事頂級在行了,就不管什么人上來就先設定為敵人,然后再開始想辦法進行模擬其行為模式,并以這種行為模式來分析應該怎樣去見招拆招。

總體來說,這個世界本身就是經不起琢磨的,而的閑暇時光都用來干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煉丹”比如假想敵戰爭。

所以當可能發生的事即將出現時,小魚總是很驚訝說宋大人為什么總是能像未卜先知一般知道事情的走向,其實并不是這樣的。

當一件事情發生時,它會造成非常多的分歧點,這些分歧點就會導致事物朝不同的方向進發。那么只要將主線上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的大概內容模擬出來,再根據實際情況進行微調,自然而然就成了人家眼里的多智近妖和未卜先知。

這其實是不難的,只是很多時候苦于沒有解決手段,只能暫時擱置罷了。比如有一萬零一種方式解決金國、遼國和草原,但方法歸方法,實力不允許啊。

“反正只要他們不當場弄死我,我就有辦法。”一邊在給俏俏編辮子一邊對妙言說:“反正你們躲在家里,就萬事大吉。”

“南昌沒有藩王嗎?”

“沒有,福王在福州,瑞王在武漢、安王在寧波、康王在南寧,南昌是沒有藩王的。”

妙言嗷了一聲,坐起身來:“所以說你計劃了這么多,其實你自己都不知道那邊會不會有白蓮教的人找你麻煩?”

“萬一有的呢?”笑了起來:“不至于驚慌失措嘛,總歸要有點準備的,你也知道老表特別愛造反。”

“你這已經算是地域歧視了。”妙言搖頭道:“行了行了,休息了。我都快暈車了。”

接下來的幾日,就像是旅游一樣,從南京到南昌,一千多里的路,一天能走百多里就算不錯了,白天的時候一路都沿著官道走走停停、吃吃玩玩,晚上就在官驛里住下,第二天看心情再出發。

經過五日的旅程,中途換了兩次馬之后,終于來到了天下聞名的廬山腳下,面對著煙波浩渺鄱陽湖,站在高處往下眺望,讓人心曠神怡。

“哇哦……”妙言站在一眼看不到頭的湖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鄱陽湖,原來真的跟海一樣啊。”

“那可不,全國最大的淡水湖呢。”嘿嘿一笑,當起了臨時導游:“我們站的地方就是廬山含鄱口,今天天氣好,能直接看到鄱陽湖。再往前就是星子縣了,星子縣的茶餅超好吃。”

“我要吃茶餅!”俏俏轉頭說道:“快去快去!”

“好叻。”回頭看了看正坐在一邊看著云山碧湖發呆的小魚:“小魚,我們下山吧,去縣里吃點東西,今日就不住驛站了,去縣里找個地方休整一番,反正也是快到了,多玩兩天吧,只要趕在大年三十之前趕到就行了。“

從含鄱口下去,山路倒也是崎嶇,妙言上山時還行,下山就有點難受了,跟俏俏這樣自小在山里野慣的孩子沒的比,最后只好讓一路背著下到了山底下。

從山下再走個十幾里地就到了星子,本來是打算到處玩玩的,卻是沒想到剛進縣城把身份引子往上一遞,之后這店還沒住上呢,星子縣縣令的宴請帖子就遞了上來。

“你看看。”把折子往正在吃餅的妙言和俏俏面前一扔:“這人怕出名豬怕壯,我才是個破六品,這就趕著趟上來了。別吃了,晚上去赴宴吧。”

“這下官邀請上官只需要遞個折子的嗎?”俏俏面帶不悅:“區區一個七品縣令,好大的官威。”

“他倒是親自來了,不過我說我沒空而且一路上舟車勞頓的,也就不想去了。不過他邀請我赴宴的原因倒說得高風亮節,就是今日他曾祖百年誕辰,想請我過府一敘。我尋思著,曾祖百年誕辰都用上了,那去便去吧。”

的話讓妙言笑了出聲,她將杯里的茶水一飲而盡,拍了拍手上的渣子:”這算是巧立名目行賄受賄了。“

“唉,不能這么說,讀書人的事怎么能叫賄呢。”擺手道:“我聽他講,今日還想請我去鑒賞一對湖蚌珍珠,說是有小孩拳頭那么大,還都是黑珍珠。”

妙言眼睛當時就亮了起來:“那一定很漂亮。”

“應該很漂亮吧。”笑著說。

妙言眼珠子一轉,拉起俏俏:“走,換衣裳。”

“唉?不是說巧立名目行賄受賄嗎?”

“讀書人的事,怎么能叫賄呢。”妙言翻了個白眼:”你怕不是讀書讀傻了。“

收拾完畢,帶著這兩個花枝招展的姑娘在縣令下屬的帶領下去到了縣令別院中,到那一瞧卻發現早已經是張燈結彩、燈火通明了。

“宋大人!有失遠迎。”

剛進門,一個三十五歲上下的男子就迎了上來,他笑著對拱手道:“宋大人肯光臨,下官可是臉上有光,蓬蓽生輝啊。”

“吳大人客氣了,今日初到星子縣就得吳大人款待,宋某不甚惶恐啊。”

“不敢當不敢當……”

客氣加寒暄,反正就是官場上那一套做了個齊全,所有人看上去都是眉開眼笑、喜氣洋洋。

“兩位便是宋夫人吧?”這吳大人寒暄完之后,轉頭看向妙言和俏俏:“哎呀,不知兩位夫人一并前來,禮數不周,是吳某該死來的,請兩位夫人稍等。”

不多一會兒,一個婢女從屋里走了出來,她手中有個托盤,托盤上用紅綢布蓋著兩個東西,吳縣令接過托盤,掀開上頭的綢布,里頭赫然一黑一白兩顆拳頭大的珍珠擺在上頭。

那黑珍珠黑得剔透、深邃,表面油亮,讓人一見就心生喜愛。而那白的乍一看雖是普通,但若細細一看,卻是流光溢彩、色彩斑斕,屬實頂好的東西。

“兩位宋夫人,吳某未提到兩位是我的過錯,便希望兩位夫人莫要怪罪,這一份薄禮,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還望兩位夫人笑納。”

這東西絕對是貢品級的,就連都有些愕然,畢竟出手就是這么重的禮物,想來恐怕這吳縣令絕非單純的請客吃飯那么簡單。

“吳大人客氣了,這可萬萬使不得。”

“宋大人你莫要瞧不起下官,下官也便只有這些物件了。說來也是慚愧。“他拱手說道:”還望宋大人及兩位夫人笑納。“

回頭看了一眼輕輕點頭,然后妙言看了看俏俏,示意她先選,而俏俏也讓妙言先選。兩個人推讓了一番,最后還是俏俏首先選了那枚黑的,妙言則歡天喜地的選了那顆明亮通透的白珍珠。

看到她們兩個選完,拱拱手:“可是多謝吳大人了,既然吳大人如此誠心實意,卻是不知有何事相求,吳大人盡管開口,只要力所能及。“

聽到如此開門見山,這吳大人深吸一口氣,仿佛是放了心一般,他再次朝拱了拱手:“宋大人,借一步可否?”

笑著點頭,然后回頭看了一眼。

“兩位夫人請稍候。來人啊,帶兩位夫人入席用膳!”

大宋朝行賄這件事,認為并沒有什么不妥,他們甚至都不能說是行賄,因為這里的風氣直接給錢是要遭人笑的,會被人說“如商一般”,這對讀書人簡直是一種羞辱。

所以他們通常玩的是一種叫雅趣的東西,吳道子的畫、稀有的茶、好看的工藝品、甚至是一些奇石、怪木。這些雅物進了上官的手,過不了幾日便會有商人上門去收,比如某個下屬給了上官一塊瓦,這塊瓦最多值一個大子兒,但那商人上門伸手一指,這瓦就能值個十萬貫。

這才叫雅趣!

這兩顆珍珠,多少錢?它本是無價,自家孩子在河里撈了兩個蚌,好巧不巧里頭有兩個珍珠,把玩了一陣覺得無趣便贈與了志趣相投的至交好友,它值個什么錢呢,對吧。

至于那些商人肯花多少錢去收,那可就說不準了,但那也只是商人之事,王法再大還不許人買賣東西、不許人收贈禮物不成?那不成了無義無禮嗎?與孔夫子教誨可是大相徑庭啊。

走入內屋中,吳大人突然就一個深鞠給就拜了下去:”宋大人救我!“

“別急別急。“連忙伸手攙扶他:”怎么上來就玩這么大一出啊,你要我救你,你可也是說說到底出了什么事。“

吳大人深吸一口氣,邀請宋大人坐到了椅子上,然后重重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還有幾日便要述職,然我縣中卻是還有一起大案未破,所有線索都齊全,但卻是無法定罪。這便是要了下官的命啊,宋大人您執掌皇城司,下官早有耳聞您之威名,如今便想請宋大人能幫扶下官一把,宋大人的恩情,下官定然沒齒難忘。”

摸著下巴:“你不知道我其實是文職人員嗎?不怎審案的。”

“宋大人……”:

“行吧,你把案子的卷宗明日呈給我瞧瞧,不過說好啊,我最多只給你三日時間,三日之后我便要啟程。”

“下官謹記宋大人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