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意思?”
王彬像是被人迎面潑了一盆冷水,呆呆愣愣地問道:
“你不是來幫我的?”
“當然不是。”
余慶把兜里的兩萬塊錢揣得更嚴實了一些:
“我是來討債的。”
“你前幾天才向我爸借了兩萬,成果現在就拿出往填你的天坑?”
“我家的錢,可不是這么給人糟踐的!”
“我...”
王彬的臉色一下子就灰敗下來:
“我只是想給我兒子付學費而已...”
“關我啥事?”
余慶表現出的態度一點沒比之前的蘇老大好多少:
“你兒子的學費是你自己賭掉的,憑什么讓我們幫你出錢?”
“再說剛剛那位大哥也沒說錯...”
“就你兒子那厭學的德行,還花這么多錢送到外地讀書,這不是燒得慌嗎?”
“他...他確定能糾正的。”
王彬的聲音聽起來很是可憐:
“求你了,就把這錢借我吧!”
“我已經害了我自己,不能再害我兒子了...”
“那你就來害我爸?”
對于這個自己作逝世賭博借貸的“可憐人”,余慶心里生不出一絲一毫的同情。
“喂喂!”
一旁的蘇老大總算聽明確了情況,搞明確了余慶的來路:
“小子,你什么意思?”
“討債?”
“明明是我先來的!”
“竟然敢從我們公司手上截胡,你活膩了吧?!”
說著,他馬上就帶著一眾小弟氣勢洶洶地圍了上來。
作為討債公司的得力馬仔,蘇老大才不會管王彬手上的兩萬是存的還是借的。
總之,錢到了他的手上,那就是他的事跡,豈能讓一個毛頭小子在半道上截胡?
“把錢交出來!”
蘇老大一看余慶那白白嫩嫩、高高瘦瘦的無害樣子容貌,就也不跟他多費口舌,上來就直接動手搶錢。
他長得虎背熊腰、肌肉虬結,一跑動起來就像是頭迎面撞來的熊。
看到這副景象,四周的圍觀群眾紛紛往外避讓。
由于兒子出格之舉而有些發愣的王秀芬也終于反響過來,便瘋了一般地向余慶身前沖往,想要將兒子護在身后。
然而,王秀芬還沒往前跑出兩步,就驀地看到...
她那個看起來毫無戰斗力的兒子,竟然只是臉色淡然地伸出了一只手,就將蘇老大那迎面揮來的粗壯手臂給牢牢摁在了半空。
“什么?”
蘇老大的瞳孔驀地一縮:
他的手臂看起來比余慶的腿還粗,卻被余慶那只白白凈凈的手掌給輕易鎖住,怎么也無法靠近對方的身材半寸。
“這怎么可能?”
蘇老大有些猜忌人生。
他咬了咬牙,試著不斷加大手上的力道,卻始終無法擺脫余慶那只老虎鉗一般堅固的手掌。
到最后,蘇老大已然使出了吃奶的勁,用出了拔河的姿勢往后拖拽手臂,卻也只是撼得余慶那看似單薄的身形微微一顫。
直到余慶自覺已經給足了下馬威,主動松開了手,蘇老大才踉踉蹌蹌地往后退開了幾步。
“這...”
“遇上練家子了?”
蘇老大看著自己手臂上浮現出的一片青紫掌印,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凝重。
“老大?!”
見到這詭異的一幕,小弟們不禁有些忙亂。
“別慌!”
蘇老大頓了一頓,便十分鎮定地說道:
“這小子再厲害也只是一個人。”
實在,蘇老大年輕時是武校出身,也算是練過些傳統武術的武林中人。
他知道有些高手能練出一身和外表不符的驚人氣力,但一般也很難練到電影里那種能夠淡定自如地在圍攻中輾轉騰挪,輕輕松松以一當十的夸張地步。
在現實世界中,人數的上風可不是靠氣力和技巧就能補充的
固然余慶表現出的實力隱隱有些棘手,但他這次帶來這么多小弟出來,怎么也不可能吃虧。
再說...
公司里可是有績效考核的,讓蘇老大就這么放棄一筆事跡,他可不甘心。
“喂!”
考慮到余慶的怪力,蘇老大決定還是先跟人講講道理:
“小子!”
“不要認為自己氣力大,就敢在我們公司碗里奪食。”
“我們這里八、九號人出手,你一個人不可能頂得住!”
“怎么?”
余慶盡不在意地笑了笑,又隨口說道:
“這里這么多人都看著,你們還想暴力違法不成?”
“哈哈哈...”
他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卻是正中蘇老大的下懷:
“小子,拿法律恫嚇人?”
“我們都是正規金融公司的一線業務員,哪還能不懂法?”
只見蘇老大微一沉吟,就有些自得地在余慶眼前賣弄了起來:
“根據《治安治理處分法》第九條規定:”
“對于因民間糾紛引起的打架斗毆或者損毀他人財物等違背治安治理行動,情節較輕的,可以調劑處理。”
“所謂‘情節較輕’...”
“那就是為性質較輕、手段不惡劣、動機不毒辣、成果不嚴重、社會迫害性較小。”
說著,蘇老大便不懷好意地瞇起了眼睛:
“我們只不過是來討債的,又是由于場面失控而‘意外’動起手來...”
“這當然算不得動機毒辣、手段惡劣,就更談不上什么有多大的社會迫害。”
“怎么看,都是民事糾紛。”
“你就算是挨了打,最后也只能吸收調劑;”
“不肯吸收調劑,那有本事就到法院提起訴訟。”
“到時候...呵呵...”
“和我們公司合作的專業律師事務所,自然會讓你知道厲害!”
“你家要是沒礦的話,估計是打不起這種官司。”
這一番內容詳實、邏輯清楚的話從那虎背熊腰、紋身花臂的蘇老大口中說出來,頓時讓余慶驚得目瞪口呆。
而蘇老大才剛剛秀了一波法律知識,他旁邊的一個小弟就又按捺不住地跑出來接著講解:
“說到底,‘情節’輕不輕,看的重要還是傷害成果和傷殘等級。”
“只要還在‘輕傷’和‘稍微傷’的領域內,那成果頂了天也就是拘留。”
“根據《人體損傷程度鑒定標準》:”
“輕傷一級所指的就是:傷害或后遺癥未危及生命;遺留組織器官結構、功效中度侵害或者明顯影響容貌。”
“也就是說...”
“嘿嘿。”
那個賣玩法律知識的小弟殘暴一笑:
“只要傷勢在這個領域內,我們就能放心打。”
“就是不知道...”
“你這細皮嫩肉的,能不能撐得住這個‘遺留組織器官結構、功效中度侵害’的‘輕傷’啊!”
余慶聽得更加發懵,而蘇老大卻是又仰天長笑道:
“哈哈哈!”
“就算你撐得住輕傷,那也沒用!”
“這次跟我過來的小吳、小張,他們兩個今年一個十六,一個十七,還都是未成年人。”
“《未成年人掩護法》第五十四條規定:”
“對違法犯法的未成年人,履行教導、感化、搶救的方針,保持教導為主、處分為輔的原則。”
“《刑法》第十七條規定:”
“已滿十四周歲不滿十八周歲的人犯法,應當從輕或者減輕處分。”
“聽懂了嗎?”
蘇老大自得大笑道:
“這意思就是說,你要是真的不知趣...”
“那小吳、小張他們就算‘不警惕’把你打得殘廢了,也會被從輕發落,往牢里住幾個月就出來了。”
“年輕人啊...”
“不要想得太簡略!”
“法律這東西,我們可要比你懂得多!”
余慶震動得久久不能言語。
沉默片刻后,他才按捺不住地問道:
“你們一幫子流氓,不往研究打架,怎么還研究起法律來了?”
“呵呵。”
蘇老大自得一笑:
“可別看不起人啊,小老弟。”
“別看我長得像是下三濫,但我可是正經金融服務公司的在職員工,有五險一金的那種。”
“干我們這一行,怎么能不懂法?”
“再說...”
“我們公司上頭管事的經理,不是名牌政法大學畢業的,就是名牌財經大學畢業的。”
“你要是學習不好,以后連‘社會人’都沒資格當!”
余慶更加無語了。
“好了...”
蘇老大夸耀得心滿足足,就咄咄逼人地逼問道:
“法律我們都教會你了。”
“現在,你要是識趣的話,應當知道要怎么做了吧?”
“唔...”
余慶的表情變得十分古怪:
“謝謝啊...”
“啊?”
蘇老大微微一愣:“謝我干啥?”
“當然是謝你幫忙普法了”
余慶五指緊握攥起拳頭,激起了一陣令人心悸的骨骼爆響:
“要是不知道這些...”
“我還真有些不敢跟人動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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