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大軍將起云中天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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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琉璃。
云中城。寬闊的城墻之上,有人負手而立,觀遠方長景。
劍氣含秋,即使手中長劍沒有出鞘,但是那人周身隱隱散發出來的威煞,卻是讓人不敢輕視。
蓋聶,一代劍圣。自四年之前陰陽家一行之后,修為已經越發的精進。
不時在城墻上巡邏的衛兵路過他的身后,恭敬的俯身喊了一聲蓋聶大人。不過讓他們奇怪的是,平常很是恭謙的蓋聶大人,此刻似乎沒有理會他們的樣子。
熊熊的火焰在那撐著三只支角的火盆之中燃燒,映徹了方圓數里之地。隨著那群衛兵的離開,蓋聶的身后,出現了一個白發飄舞的身影。
蓋聶一身修為已經接近劍道巔峰,周身劍氣收放自如。若是他想的話,收斂自身的劍氣,尋常的高手即使經過他的身邊,也根本無法發現身旁的男子是一位劍技已達世間巔峰的一代劍圣。
只有一種情況,蓋聶周身的劍氣會忍不住釋放。
那就是,他碰到了另一把足以與他匹敵的劍,碰到了一把想要與之爭鳴的長劍。
“小莊,你來了么?”蓋聶緩緩的說道。
自四年之前,秦太子貶謫云中,縱橫兩人就分道揚鑣。
蓋聶陪同秦太子北上云中,而衛莊則帶著秦太子留給他的半個羅網,繼續待在了中原之地。
四年之中,嬴子弋于云中城立天策府,主管云中上下乃至整個邊境各郡所有的政務軍事。其中成員,有著張良,陳平,章邯,韓信,彭越等一大批文武將官,乃至此刻仍然在嬴子弋封地之中主事的李左車,蕭何等人也掛名其中。
而蓋聶在天策府中,則擔任天策左衛將一職,手下有著一支五百人的天策軍,用以保衛天策府。
天策軍中五百軍士,皆披重甲,配重刀,長槊,長盾,每日訓練,極其繁重,是一支精良的重裝步兵。
而衛莊,經過這些年的發展,以嬴子弋所給陰陽家的財物以及丹藥,將手中的刺客團發展成了當今天下第一的殺手組織。
不同于羅網之中殺戮嗜血,不同于流沙之中各懷異能。衛莊手下的刺客團皆具兩者之長,于技巧之上卻又更勝一籌。
“師哥,我來了。”
衛莊淡淡的回答道,向前走了兩步,與蓋聶并肩。
蓋聶仍然望著遠方的景色,沒有理會衛莊。
“小莊,你已經等到了你想要的機會,如今不在中原,會什么來到這里?”
秦太子貶謫云中,帝國之內,多少勢力視此為良機。
“因為我忽然發現,這樣的天下,即使奪取了也沒有什么意思。”
衛莊淡然的說道。
“小莊,你變了。”
若論世上最為了解衛莊的人,非蓋聶莫屬。久別重逢,只是短短的一句交談,蓋聶就發覺了衛莊身上的變化。他不再像以前一樣,野心勃勃,鋒芒畢露,越發的內斂,卻也越發的可怕。
“師哥,你也一樣。”衛莊一笑,回答道。
“隨我走吧!太子殿下,此刻應該在云中殿中。”
蓋聶說完,先行一步離開了這里。而衛莊也沒有猶豫,悄然之間跟上了他。
云中城府本是邊郡郡治之地。
嬴子弋來了之后,這座府衙經過了一系列的增筑,堆高了原本的外墻同時,又以之為界限,向外開辟了府地。
如今,原本的外墻之內,是嬴子弋居住的殿宇。而在外,則是嬴子弋處理政事的地方,天策府就坐落其中。
五百天策軍身披黑色的重甲,日夜不停的巡邏在天策府周圍,以護其安危。
如今已經是深夜,府中卻是燈火不熄。
狹長的屋中央,擺放著一條長長的桌案,桌案之上,是一副巨大的河套邊境軍事動態的地圖。
張良立于桌案之前,雙手合攏,隱于袖中,看著地圖,沉聲道:“這團戰火自半年前開始燒起,如今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態勢。大戰,或就在這幾日。”
陳平一手捏著自己的下巴,站在張良的對面,說道:“若戰,蒙恬必勝。”
張良一笑:“陳平兄何出此言?”
“蒙恬有三勝。“燭火然然,陳平妖艷猶如女子的臉上卻是嚴肅異常,他伸出了三根手指,說道:”一者軍自上意,二者將士用命,三者兵心可用。而反觀匈奴…….”
“卻有三敗。”陳平似考較一般的頓了頓,張良接著說道:“一者三姓分權,二者兵員蕪雜,三者將無爭心。”
兩人相視一笑。這樣的考較自兩人同進天策府后,便時有發生。只是結果嘛,誰也贏不了誰。
“不過有一點我比較在意。”張良說道:“單于王庭那邊,卻是沒有任何的動向。”
“陳平點了點頭,說道:“按理說,事態已經發展到了如此的境地,單于王庭那邊沒有一點動作實在是說不過去。看冒頓此人,練軍頗有章法。鳴鏑所向,士無不前。手下健兒,也是匈奴之中,百里挑一的勇士。這樣一個人,在此之時,沒有一點動作,實在讓人放心不下。”
“前方探馬的情報應該傳來了。”張良思忖著,忽有一聲馬啼嘶鳴聲傳來。
此刻為戰時,哨騎往來,日夜不歇。
一個身著紅色細板甲,身后插著一根云旗的斥候匆匆的從側門走了進來,在桌案前三丈處跪了下來。“兩位大人,前方傳來戰報。今夜,蒙恬自引十萬大軍為中軍,李信引軍五萬為左軍,王離領軍五萬為右軍,已經開始了大規模的反攻。”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大人!”
陳平看了一眼張良,說道:“看來蒙恬已經忍不住了。”
“這一戰之后,河南之地,盡為秦屬。此后邊境,怕是要有一段時間的太平時光了。”
“平靜的水面之下,往往隱藏著巨大的風暴。匈奴三姓并不足懼,那只狼王,或許才是我們以后的大敵。”陳平淡然的說道,只是那白皙的臉龐上如星空般深邃的瞳眸之中,卻泛著淡淡的光澤。
“那就除掉他!”張良袖手一揮,手指著單于王庭,溫文一笑,形貌猶如君子。
可是他話中的殺意卻實在不似君子之風。
“讓彭越動手吧!此刻他離著單于王庭最近。”陳平附和道。
云中殿。
云中殿與天策府只有一墻之隔,然而卻是別樣洞天。
天策府中靜謐肅殺,出入文武將官,均為人中豪杰。而云中殿中卻是長明燈燃,殿宇之中歌舞升平。嬴子弋斜躺在王座之上,百無聊賴的看著眼前一隊歌女在跳舞。
這隊歌女,相貌與中原女子迥異,膚色偏黃,身材勻稱而緊致,身著西域傳來的露臍胡裙,手握彎刀,大膽而暴露。
這隊歌女一共有十二人,此時跳的舞蹈乃是匈奴軍士出陣舞,配以高昂的樂調。雖然個個是女子之身,卻演繹出了男兒行軍作戰的慨然與悲壯。
蓋聶帶著衛莊從外面走了進來,來到了嬴子弋王座之前。
在衛莊眼中,王座之上的秦太子與四年之前相比,整個人已經發生了較大的改觀。
褪去了少年的稚嫩,臉上的線條深刻了許多,他的頭上并沒有束冠,長長的黑發如瀑般散落在身后。身姿斜躺在王座之上,頎長而又挺拔。
唯一沒有變化的是,秦太子的舉止。
事實上,若不是嬴子弋身上那一股子慵懶的氣息還有毫無儀態打著哈切的樣子。衛莊都想要好好的稱贊一聲,此子當為人君。
“是衛莊先生啊!”嬴子弋看見了兩人,卻沒有起身,指著一邊,說道:“你們坐坐,不用跟本王客氣。”
衛莊自出得鬼谷之后,走南闖北,所見到的貴族不計其數。然而沒有一個人,與此刻的嬴子弋一樣,那么……額,越發的放蕩不羈。
一般來說,貴族將禮數看得比生命更重。因為禮儀代表了一個貴族乃至他身后的家族無上的榮譽。對待臣子,對待客人,乃至于對待自己的妻子親族,都有一套規矩。
只是,貴族之間那一套,似乎都套不到此刻的嬴子弋頭上。大秦的太子就像是在青樓楚館之間留戀的浪蕩公子一般,隨心所欲至極。
蓋聶與衛莊并沒有隨著嬴子弋的指示坐下,因為他們感到了一股殺氣。
一道黑影從蓋聶與衛莊中間穿過,跳上王座之前的高臺,手中彎刀散發著寒意,直向嬴子弋而去。
此人身法奇快,不過一息之間就從舞隊之中沖到了嬴子弋的面前。
這一刻,蓋聶與衛莊面色微沉,卻并沒有阻止。嬴子弋則仍然是那一副百無聊懶的樣子,一手打著哈切。
下一刻,那本已在半空之中的女子卻像是受到了猛力重錘一般,身子極度的彎曲,向后如炮彈一般彈射了回去,裝在了地上,口中溢血,昏死了過去。
剩下的十一個女子見此情景,惶惶不安的跪在了地上。
“些許驚擾,讓衛莊先生笑話了。”秦太子坐了起來,說道。
一隊衛兵很快涌來進來,將行刺的那名女子帶了下去,收押審問。隨后那是十一個女子與周圍鼓樂之人也都退了下去。
殿宇之中,長明依舊,只是隨著大部分的人撤走,變得異常空寂。
“這四年來,我一直在想,殿下當初為什么要攻滅陰陽家?”衛莊站在原地,緩緩開口言道。
“先生可是想了出來?”嬴子弋問道。
衛莊一笑,說道:“秦皇一統天下,但是六國的勢力依舊強大。車同軌,書同文,皇帝這些年來的舉措,無疑只是為了一點,那便是人心上的統一。”
嬴子弋點了點頭,說道:“先生說的不錯。疆域的一統并不意味著真正的統一。只有當天下之人心中都認同大秦之時,那才是真正的一統。”
“一統六國,秦皇用了十年。南伐百越,北逐匈奴,差不多又將盡十年。只是,人生之中又有幾個十年?”
說到這里,衛莊也不覺得嘆了一口氣,“若是再給秦皇二十年的時間,那么這天下必然穩固,人心歸附。只是,秦皇已經沒有這么多的時間了。”
嬴子弋心中暗暗驚訝,想不到衛莊的洞察力如此犀利。
“秦皇若是亡故,那么在地方上仍舊有著強大影響力的六國貴族必然不會坐視。昔年秦軍血洗趙地,可是秦皇卻沒有辦法以同樣的方法用之于天下,天下必將再次動蕩。所以殿下以退為進,來到了云中之地。”
“先生不會想說本王為了大秦的江山社稷,故意退位讓賢,想讓公子扶蘇繼承帝位?”嬴子弋插科打諢,調笑道。
“若是公子扶蘇與殿下易位而處,到是有可能。”衛莊嘴角掀起弧度,說道。
“與其說,將來的天下是太子殿下與長公子的儲位之爭,不如說是秦制與分封制之間的爭斗。”衛莊說道這里,語氣之中卻是有著深深的無奈。
“所以這一次,我想要選擇太子殿下。”
“為什么?”嬴子弋奇怪的問道。“難道說衛莊先生不愿意稱孤道寡,割據一方,乃至坐擁天下么?”
“縱橫一脈的傳人從來都不會選擇自己登上那至尊之位。何況,人生又有幾個十年?”衛莊自嘲的說道:“而且,與那些六國諸侯亦或者公子扶蘇相比,我更愿意相信,殿下你會贏。”
“哈哈哈哈!”嬴子弋大笑,說道:“蓋聶在天策府中擔任天策左衛將,掌五百天策軍。那么先生就擔任天策右衛將。本王會再新建一支五百人數的軍隊,名玄策軍,就由衛莊你掌管。”
“臣謝太子殿下!”衛莊俯身而道。
“縱橫一脈的傳人,還從來沒有在一個人的麾下待過?”
蓋聶與衛莊退了下去,一道女聲輕輕的傳入了嬴子弋的耳邊。
水澤從地面涌起,凝聚人形,曉夢的身影出現在了嬴子弋的面前。
“是么?好像的確是這樣。”嬴子弋一笑,將曉夢擁入了懷中。
“明時勢,擅察變,這便是縱橫。而如今,縱橫兩人都選擇了同一個勢力,這或許是一個征兆,一個新時代將要出現的征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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