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青山依舊夕陽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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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藍云白,水草豐美。綠野悠悠,一馬平川。戰士騎馬彎弓于野,牧民驅羊趕牛于郊。
立于城桓垣上,極目遠眺,山色青郁,白水潺潺,相合為一,極盡視野之能張。
云中城地勢高峻,周域平原沃野,武泉,白渠經流而過。
自趙武靈王胡服騎射,趙**力大盛,滅中山,北逐樓煩,林胡。趙軍一路北攻,立城建制于此,已有百年。
百多年來,云中郡一直為趙國提供著戰馬與糧草,亦有著防御北胡的重任。沿陰山山脈修筑的的趙國長城穿越代,雁門,云中三郡。
秦滅六國后,將云中納入了自己管轄之中。為了防御北胡,秦皇下令開始修筑萬里長城,在秦趙燕三國固有的長城基礎上進行連接,增筑。
此刻帝國漫長的邊境上,有著數十萬勞役在修筑長城。萬里長城,其上建有狼煙烽火。根據地勢不同,長城各段的具體防御措施也各不相同。
云中郡內,以長城為防線,云中城為依托。境內東西狹長,兩端分別建有原陽,咸陽兩座大城。從云中境內向西延伸,至九原,便是如今大秦云集重兵地。
嬴子弋謫貶云中已經有四年。
這四年來,天下形勢大變。
自那年北胡大舉南下,侵略邊郡,燒殺搶掠,甚至就連九原城,也差點易手。
秦皇大怒,決意北伐匈奴,攻取河南之地。
四年之中,帝國這駕戰爭兇器再度開動。從全國各地抽調兵馬,運輸糧草,經過漫長的準備與謀劃,邊境之地這幾年經過數場小規模的畜牧地爭奪戰,帝國與匈奴的大戰一觸即發。
河套內外,本是匈奴的放馬牧羊之地。匈奴自頭曼單于死后,部落之中的權利被三姓貴族掌握,昔日頭曼的直屬領土也被這三姓瓜分。
面對秦軍的咄咄逼人的攻勢,三姓迫于壓力,共尊冒頓為新一任的匈奴單于,并在陰山以北邊緣劃給了他一小塊領土作為王庭。而三姓貴族則各自占據了河套內外土地肥沃的畜牧地。
三姓將單于王庭設置在陰山以北,這個不遠不近的距離。一來是方便他們監視控制,二來也是怕冒頓于離匈奴的傳統地域太近,贏得威望,脫離自己的掌控。
對于這種情況,冒頓單于似乎并沒有介意,帶著自己在北面收降的小部落人馬,安安心心的進駐在王庭之中。
冒頓每日帶著自己的手下,騎馬射鷹,游獵野外,似乎很樂意做起了他空架子單于。
三姓貴族看見自己的新任的單于如此模樣,十分安心,除了隔斷時間帶著自己的兵馬前去朝拜單于之外,平時也就輸送些牛羊馬匹,還有一些從南面得來的布匹鐵器。
直到此刻大戰一觸即發,匈奴內部對于是否要與帝國作戰仍然有著爭議。匈奴三姓之中,蘭氏,須卜氏一力主張抗秦,而呼延氏則表示秦軍強大,不可力抗。
究竟原因,蘭氏和須卜氏在河套地區的領地主要集中在黃河南岸的以及與九原相連的肥沃平原地區,而呼延氏則在北岸至陰山南麓一段。
也就是說,呼延氏不愿意為了其他兩家的領土而損失了自己部落的士兵。匈奴內部,為此吵得不可開交。
帝國內部,關東諸國舊有的勢力這幾年來越發的平靜。
一者,秦太子被貶謫云中,他們所期望的公子扶蘇繼承帝位的可能越來越大,沒有必要再進行反秦這種掉腦袋的活。
二者,四年前,項氏一族為楚國公子與趙國公主舉行婚宴,可是卻在新婚當夜遭到了襲擊。前去參加婚宴的諸國勢力的貴族和諸子百家之中的骨干被大軍伏殺,損失慘重,楚國的公子熊心更是慘遭殺害。
只是,當夜逃出來的人,卻對那夜婚宴上發生的的事情卻是三緘其口,誰也不愿意細說。本是托庇于公子扶蘇麾下的反秦勢力內部組織在之后更是受到了嚴重的破壞,這幾年來蟄伏于暗處,休養生息。
帝國內部,一時風平浪靜。
云嶺,道家人宗。
青山碧水,一抹清泉從山間滑落。
忘憂,這位趙國的公主,楚國公子的遺孀,此刻盤腿坐于水泉之中突起的磐石之上,臉色平靜。
周身真氣運轉,她隨之起伏的心情,焦灼一如周圍沸騰的泉水。
逍遙子不知不覺來到了忘憂的面前,撫著長須而道:“忘憂,你還是放不下么?”
“嬴政殺光了我的族人,嬴子弋更是在我新婚之夜殺死了我名義上的夫君。如今的我,已經是無家可歸之人。師尊,我放不下。”忘憂并沒有開口,天籟傳音之術響徹于兩人之間。
“我已經說過,你若是放不下的話,為師便不會放你下山。”逍遙子嘆了一口氣,說道。忘憂此刻心緒反轉,徹骨的仇恨充斥心中,臉色越發的猙獰。
逍遙子心中也是無奈,忘憂心中的仇恨他能夠明白。當初一役,道家人宗也是損失慘重,前去參加婚宴的長老弟子最后只有數人逃了出來。
道家人宗在諸多勢力之中情還算好了,他們行事隱秘,事后宗門中沒去參加喜宴的長老也沒有遭到刺殺。可是其余一些門派之中,事后不乏整個宗門總舵都被人連根拔起的例子。
四年前,忘憂忘巧從伏殺之中逃脫,本想要立刻前往云中,卻是被逍遙子阻止了。
逍遙子明白,以她們那時的狀況,情緒極其不穩定,恐怕還到不了云中,就得被秦軍抓住絞殺。
對于忘憂而言,若是心中不能放下這段仇恨,那么即使下山而去,最后也不會有好的下場。
因此,逍遙子將她們兩人帶回了山門,一關就是四年。
“忘憂,你在這里繼續清修吧!”逍遙子說道,轉身打算離開。
“師尊,忘巧怎么樣了?”忘憂問道。
“她很好!”
說到這里,逍遙子不得不感嘆,也許是自小的經歷不同,忘巧的性情要堅韌些。忘巧經過這四年的清修,心中的仇恨已經漸漸的放下。
不,若是說放下,也有些言過其實。
但起碼,她不像忘憂一樣,執著于仇恨之中,不能自拔。
“你要下山也好,要去找那個人報仇也罷!只要你周圍的泉水不再如現在一樣焦灼沸騰。為師就放你們下山。”
逍遙子擺了擺長袖,轉身離去,只留下了這么一句話。
農家,烈山堂。
田言坐在院子之中,看著屋外已經看了無數遍的景色,神色恍然。
自那夜之后,農家六堂遭受重創,而勝七則順利的登上了俠魁之位。
那夜之后,農家隸屬于田氏的四堂堂主,沒有一個活了下來。田言的父親為了救她,一力抵抗追擊的部隊,護衛她遠去,最后被殺。
而朱家和司徒萬里則僥幸逃出。
之后,田言繼承了他父親烈山堂堂主之位,田賜則繼承了二叔田虎的蚩尤堂堂主之位。剩下的兩堂堂主之位則分別為勝七的親信廣和神農堂二當家劉季所擔任。
一時間,田氏一族在農家的勢力遭到了極為嚴重帶的削弱。
但勝七擔任俠魁之后,并沒有對農家之中的田氏勢力趕盡殺絕,而是采取了安撫的政策。
農家弟子都知道勝七乃是秦太子的人,可是在他擔任俠魁之后,卻是一反常態,采取了中立的政策。既不像原來一樣對著秦太子俯首帖耳,也不再對公子扶蘇釋放出的善意充耳不聞。
沒有了勝七的支持,秦太子在農家之中可謂是連立足之地都沒有。而公子扶蘇則不同,農家六堂之中,除了勝七親信廣所執掌的魁隗堂,其余五堂堂主都明言支持扶蘇。而蚩尤堂和烈山堂,更是他麾下的鐵桿。
扶蘇樂于見到如此的情狀,所以對于勝七繼承俠魁之位,也沒有多大的阻擾。
“堂主,公子扶蘇發來的帛函。”
侍女小蘭從一旁的長廊遠角走來,將一個小木匣子遞給了田言。
她打開木匣,從中取出了帛條,看了一眼,就放在了一旁。
“堂主,長公子殿下怎么說?”小蘭問道。
“殿下說,修建新都長安與桃塞的木料從百越運來,途徑我們烈山堂的領地。皇帝對這批木料很是看重,希望我們照顧一二。”田言興致缺缺的說道。
“長安與桃塞,那不是秦太子建議修筑的么?現在還沒有修好么?”小蘭疑惑的說道。
“沒有。新都的規模十分龐大,很多地方都沒有修筑完成。這次運送的木料則是主要被用來修筑皇城之中的主殿未央宮。至于桃塞么?若是建成,將會是繼函谷之后,關中第一大關。”
“咦?這件事情雖然重要,可是扶蘇殿下有必要親自來函么?”小蘭這時疑惑的說道。
這些年來,小蘭這個從扶蘇府上前來伺候的侍女陪伴在田言的身邊,情如姐妹。
小蘭從拿起了帛條,看了一眼,嬉笑道:“許久不見,甚為思念,姑娘近況可好?原來公子殿下特意來函,是’假公濟私’啊!”
面對著小蘭的調笑聲,田言臉上也是泛起了笑容:“你這個小丫頭,笑話我是吧!看我不扯爛你的嘴。”
當即兩人便廝鬧了起來。
墨家。
自機關城被攻滅之后,方圓地域都被秦軍所占。
只是秦太子北謫之后。公子扶蘇上疏秦皇,撤掉了駐扎在機關城周圍的秦軍。原因嘛!機關城附近山勢雖然險要,可是距離附近城鎮的距離太過偏遠,糧草運輸不利。而且,周圍人煙稀少,駐守一支大軍的成本太高。
秦皇最終同意了。
待得秦軍撤退之后,墨家一眾人又再度回返,占據了機關城。
只是,這機關城已經被毀得不成了樣子,不少地方都成了廢墟。
這四年之中,墨家的幾位統領從各地召回了墨家弟子,聚齊人力,清掃了機關城中的廢墟殘石,重新修筑了機關城中幾片主要的區域。
高漸離站在山巔,底下的墨核,其中齒輪正緩緩的轉動著,維持著整個機關城的運轉。
“若不是公子扶蘇,我們墨家不知道何日才能回返機關城,恐怕也沒有了如今了樣子。”
高漸離長嘆了一口氣,聽得他身后的盜跖,班大師等人連連的點頭。
那夜之后,出奇的,墨家的六位統領居然全部安然無恙,沒有受到一絲的損傷。
“沒錯,公子扶蘇對于我等的恩情的確深厚,我等必有誓死以報。”盜跖說道。
“眼下機關城中大體的設施已經全部修筑完畢,除了那個地方。”班大師說著,表情古怪。
“那個地方先不著急修筑,畢竟是我們墨家最為緊要的地方,將來等天明回來也不遲。”高漸離想了想,說道。
“對了,天明現在怎么樣了?”雪女問道,她們的小巨子這些年來在江湖之中闖蕩,已經好久沒有消息了。
高漸離一笑,說道:“昨夜剛剛發來的情報,天明和少羽石蘭此刻正在南陽郡。”
“天明還沒有找到月兒么?”端木蓉問道。
“據說找到了。他們在深山之中發現了陰陽家的據點,在那見到了少司命,可是月兒最終沒有見他們。”高漸離說道。
“為什么?”端木蓉著急的問道。她自小照顧高月長大,與她情如姐妹,又如母女,感情十分深厚。這些年來,端木蓉從來沒有放棄找尋高月的消息。
“我也不知道。”高漸離搖了搖頭,說道:“不過天明沒有就此放棄。他現在還在陰陽家的那處據點之外,每日纏著陰陽家的弟子,想要找月兒。”
“哈哈!我們的巨子就是這點好,臉皮厚。”大鐵錘哈哈笑道,看著其余的人注視來的眼光,略感到尷尬,隨改口道:“是堅韌不拔!對,是堅韌不拔!”
說著,一眾人也都笑了。
“天明少羽他們能夠從那次打擊之中回復過來,變得那么精神,真是太好了。”
隨著雪女的話音落下,在場之人的臉色也變得十分微妙。何止是天明少羽,就是他們這些人,在那也之后,心中也是受了不小的打擊。
只是不同于天明少羽,他們更成熟一些。
只是,墨家的統領至今仍然有些不敢相信,那個驚人的事實,那個諸子百家,諸侯貴族都不敢提及了的被塵封的禁忌。
那個北謫云中的男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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