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時空
那時劉士衡其實就在門外站著,里頭說了些甚么,他聽得清清楚楚,只是顧忌那是產房,所以才沒打進去而已。此時他聽蘇靜姍一提,就又火冒三丈,道你沒,若任由她胡言亂語,別人還以為你是心虛,默認了呢。”
也是,當時她雖說魯莽,可畢竟是劉士儀胡言亂語壞她名聲在先,倘若她任由劉士儀鬧下去,只怕先氣死的人是她。雖說一想起劉士儀的言語來就叫人生氣,不過蘇靜姍還是催著劉士衡快去國子監后街,畢竟兄妹一場。
劉士衡自然也不可能因為今日的不愉快,就忘卻了十幾年的兄妹之情,安頓好蘇靜姍后,便去了國子監后街。
這一去,就拖到了半夜才,而且換了身衣裳就又匆匆離去,離去前,告訴蘇靜姍,劉士儀去了。田悅江悲傷過度,無法主事,他們劉家兩,得幫忙辦喪事。
劉士衡離去沒多久,又把席和甄氏送了來,同行的,還有頭天才出生的孩子。他對蘇靜姍解釋,席和甄氏年紀都大了,經不起太過傷痛,但讓她們回安福胡同,她們又不肯,因此只得送她們到香椿胡同來了。至于那孩子,這會兒國子監后街亂哄哄,實在是無人顧及他。好在他奶娘早已選好,派個丫鬟去給奶娘搭把手就得,不消人操許多心。
劉士衡說完,又匆匆朝香椿胡同去了。蘇靜姍就要下床,給席和甄氏安排房間。席和甄氏齊齊攔住她,不許她動彈,恐又動了胎氣。蘇靜姍只得躺了,把如玉叫來安排。
席和甄氏都全然無睡意,只顧落淚,不過都不想在蘇靜姍跟前待著,以免她跟著熬夜,于是便雙雙起身,欲跟著如玉到分給她們的房間去。席臨走前,拉著蘇靜姍的手,道我你十三妹說了些不中聽的話,害你動了胎氣,不過她既然都去了,你也就不要在怪她了……”
蘇靜姍忙道老太太,我這個性子,別人不,你是最清楚不過的,我是典型的有口無心,怎會生十三妹的氣。”
席這才放了心,同甄氏去了。
聽如玉說,她們一整夜都沒睡,而且天剛蒙蒙亮時就又去了國子監后街,只不讓人叫醒蘇靜姍。
劉士貞來吊喪,來蘇靜姍這里坐了會兒,神情木然,同在娘家時大不一樣。蘇靜姍明白其中原委,也不好去問她,只能嘆息一聲,再塞給她幾塊銀子,送她走了。
田家很快派人來了京城,還帶來了田悅江父親的一封信,他在信中雖然礙著劉顯仁的面子,不好說狠話,但字里行間,無不流露出他的責怪之意,怪劉士儀不該千里迢迢地追夫到京城,不然安安穩穩地留在東亭,興許甚么事都不會有;怪田悅江明明在半路上就遇見了劉士儀,卻不將其送回,就任由她跟到京城去;怪劉家身為劉士儀的娘家人,沒有照顧好她,使得她喪命。
而且劉士儀要托孤于蘇靜姍的事,也傳到了田家人的耳朵里,田悅江的父親在信中義正言辭地聲明,田家的子孫,自當長在田家,別說田家而今還算興旺,就算以后敗落了,也斷沒有把長子嫡孫養在別人家的道理;而且田悅江的親事,再不勞劉家操心了,他們經受不住再一次的打擊。
劉顯仁得知這封信的內容,很是愧疚,親筆書信一封去東亭,安慰田知縣;又責怪席沒有照顧好晚輩,使他蒙羞。席又是傷心,又是難過,竟至此閉門謝客,連兒孫輩的請安都能免就免了。
席一消沉,甄氏反倒活躍起來,只不過到底才經受喪女之痛,再活躍也還是頹然,劉府上下都籠罩在一片哀愁之中。
劉士衡亦是日日買醉,每晚回家都是一身的酒氣。
原來劉士衡與劉士儀的敢情竟是這樣的深蘇靜姍初時很是詫異,久了,就悟出些事情來,其實劉士衡在心里還是有些怪她當初口不擇言,還擊劉士儀的,如果那時她能忍一忍,說不準劉士儀就能多活幾天。
不過這些都只是蘇靜姍的揣測,劉士衡在她面前,依舊是噓寒問暖,并瞧不出甚么異樣。
她哪里曉得,此時外頭已是紛紛揚揚傳開了,說田悅江和她之間有私情——這全拜劉士儀臨終前的話所賜。劉士衡怕她曉得了生氣,在家下了死命令,不許人嚼舌頭,而他也不敢把心情當著蘇靜姍的面表露出來,于是只得到外面去買醉。
雖然因為劉士衡的買醉,讓蘇靜姍覺得難受,但她更多的心思,卻是在擔憂即將到來的生產。都說生孩子是的一道鬼門關,真是沒,劉士儀可不就因為生孩子而去了?換作是她,會不會也如此呢?在這個時代,沒有輸血的手段,也沒有剖腹產的技術,一切只能聽天由命了。
她沒日沒夜地想東想西,竟使得香椿胡同也愁云密布。好在還沒等到發作,就見劉士衡把產婆醫婆請進了家,太醫那里也打好了招呼;至于奶娘,由于她堅持要喂,便只暫定下了個,還沒叫進家里來。
饒是如此陣仗,蘇靜姍仍是緊張得要命,到了進產房那天,幾乎邁不動腳。劉士衡一見就急了,道姍姐,你可得好好生,不能跟士儀似的,光顧著喊,不曉得使力。”
蘇靜姍捂著肚子,轉身問他你是不是在怨我?”
劉士衡一愣,沒有作聲。
蘇靜姍便自接自話你果然是在怨我。怨我當初太沉不住氣,竟同彌留之際的士儀去吵嘴。”
劉士衡盡量地放柔語氣,道我沒那個意思,是你想多了。”
“那你為何要日日買醉?”蘇靜姍不肯罷休。
劉士衡語塞。蘇靜姍難過地垂下頭,朝產房走去。劉士衡連忙跟上,卻被產婆攔住了去路。產婆笑嘻嘻地道七少爺還是在外頭等罷,這產房里頭,男人是不能進去的。”
哪能讓蘇靜姍帶著情緒去生孩子呢,劉士衡不聽,非要朝里沖,道我娘子心里有疙瘩,我得勸勸,不然郁結于心,不利于生產。”
產婆哈哈一笑,道生孩子,不過就是擔心生不下來,還能有甚么疙瘩?七少爺不必擔心,且看我的。”說著,就走進去摸了摸蘇靜姍的肚子,拍著胸脯道七奶奶,您這孩子,懷得極下,胎位又正,是最容易生的了。你若是生不下來,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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