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甜筒昨天去吃了糖丸,打了預防針,今天有些不舒服,我要照顧他,所以今天的更新這么晚才放上來,十分抱歉。
雖說現在已經是31號了,不過這章還是算30號的,31號的更新等我白天碼了放上來,等我喲。
劉士衡順著田悅江所指一看,果然瞧見那邊攤前,站著個穿水田衣的小姑娘,容長臉,大眼睛,翹鼻梁,正是賣過他水田衣,亦笑話過他癡傻的蘇家小姐蘇靜姍。在蘇靜姍的旁邊,還站著個婦人,三四十來歲,穿一件青布衫子,容貌與蘇靜姍有六七分的相似,大概是她的母親,或是哪位親戚。
在蘇靜姍面前的攤子上,整整齊齊地擺著好幾件水田衣,顏色鮮艷,花色各不相同,而且每一塊相互拼接的花布,都裁剪得整整齊齊,恰與劉士衡第一次買去的舊款水田衣如出一轍。
劉士衡的目光,在水田衣和蘇靜姍臉上晃了一圈,忍不住翹起了嘴角,看來這位蘇家小姐很是聰穎,竟能猜到而今蘇州流行的是舊款的水田衣,而非他提醒她時所買的那款。不錯,有腦子,難怪當初敢出言笑話他癡傻。不過,她再聰穎,又能聰穎過他去?憑甚么敢笑話他癡傻!想他蘇州劉士衡,劉尚書最得意的嫡孫,三歲開蒙,十二歲進學,十六歲中舉,而今已在國子監攻讀,考個進士回來也是指日可待,她蘇靜姍小小的一個丫頭片子,憑甚么就要說他癡傻?憑甚么??憑甚么???
劉士衡越想越氣憤,恨不得馬上沖到蘇靜姍的攤子前,去質問她一番。就在這時,田悅江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你看這蘇州的女子,就是不守規矩,居然還出來到大街上擺攤!劉兄,不如咱們過去瞧瞧罷,你上回不是說還要買水田衣,咱們去把她們攤子上的衣裳全買下,也好叫她們早些收攤回家,免得在這大街上拋頭露面。”
劉士衡側頭一看,原來田悅江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蘇靜姍那邊,根本沒有理會他的表情,更沒有關注他的心理變化。他想了一想,突然就狹促地笑了起來,拍著田悅江的肩,道:“田兄,你是想去瞧衣裳,還是想去瞧人?”
田悅江白白凈凈的一張臉,馬上就漲得通紅,奮力辯駁道:“劉兄,你休要亂說,人家可是正經人家的小姐。”
劉士衡登時作萬分驚訝狀,叫道:“哎呀,田兄,原來是你想去瞧人家小姐,我還以為你是想去同那位大娘打招呼呢!”
蘇靜姍的旁邊,可不是還立著位“大娘”計氏!田悅江這才醒悟過來自己中了劉士衡的套,說漏了嘴,頓時又羞又惱,跌著腳恨道:“劉兄,虧你還是個舉子,從來這樣的不正經!”
劉士衡又去拍他的肩,哈哈笑道:“田兄,你就是為人太拘謹,作出來的文章才入不了主考官的眼,不然早就和我一樣中舉了。”
田悅江當年是和劉士衡一起進的學,但在考舉人上卻始終遲了一步,到如今還是他心頭的病癥一塊,此刻他聽得劉士衡這樣說,心中更為羞惱,臉上不免就帶了些出來。
劉士衡看見,連忙攬了他的肩,道:“田兄,休惱,休惱,我陪你一起去挑水田衣便是。”
田悅江這才臉色稍緩,這時旁邊路過個穿綠衫子的婦人,問著他們道:“兩位公子,你們怎曉得那些花里胡哨的衣裳叫‘水田衣’?”
劉士衡瀟灑地一展手中的灑金扇兒,眼神里卻滿是鄙視,道:“而今蘇州最時興的水田衣,難道小爺我還不認得?”
這時旁邊又來一個穿紅衫子的婦人,指著穿綠衫子的道:“我就說那兩個女鏢師穿的沒錯,你非不信,如何,如何?”
穿綠衫子的婦人猶自嘴硬,辯道:“誰又曉得他說的就是真的?那水田衣可是女人穿的衣裳,他一個大男人,哪里曉得甚么時興不時興!”
要知道哪件衣裳是不是時下最流行的,只要看那大街小巷里,穿甚么衣裳的人最多便是,這跟是男人還是女人有甚么關系?劉士衡心下嗤笑,嘴上卻懶得與她們爭論,一拉田悅江的袖子,同他朝蘇靜姍的攤子走去。
去的路上,田悅江小聲叮囑劉士衡:“劉兄,咱們兩個把蘇小姐攤子上的衣裳都買下來呀!”
他竟是真想把蘇靜姍的衣裳都買下來!劉士衡還以為他只是拿這個當借口去看看呢。他覺得田悅江此舉不妥,便扯了個謊道:“我只是看今兒花神廟前姑娘多,來這里調戲個把的,所以沒帶甚么錢,只怕買不下那許多衣裳。”
田悅江一聽,生怕他因此不愿陪自己去了,連忙從袖子里掏了銀票出來,道:“我這里有,我這里有!你不用出錢,我買就是。”
劉士衡見他如此,只得嘆氣,直說道:“田兄,你聽我一句勸,你這樣是不行的。你我這樣的出身,去招惹商戶人家的小姐作甚么,又娶不得,難不成,你要納她做妾?”
田悅江臉色微慍,道:“人家清清白白的一個嫡女,我納她作妾做甚么。”
劉士衡哈的笑了一聲,道:“不納她作妾,難道要娶她為妻?我可是聽說,你父親是有意替你和我家的十三妹結親的,據說媒人都上過門了?”
田悅江聽他這一說,反而笑了,道:“這要是放在先前,我倒也不說甚么了,可如今有你這個榜樣在我前頭,我還顧忌甚么——你父親給你說了周右丞家的六小姐,連小定都下了,你還不是成日往七寶街口調戲民女,妄圖周家得聞你品行不佳,退掉這門親事。”
劉士衡見自己的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倒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道:“罷了,如今你也伶牙俐齒起來,我不和你說。不過,你想買下她所有的衣裳,這主意未免也太蠢——你是縣太爺家的公子,后頭又還跟著幾個便衣衙役,所以等會兒大手筆買了人家的衣裳,馬上就會傳到縣衙去,你說你父親若是由此得知你對那蘇小姐有意,會怎么樣?我想,你成親后再怎么風流,他也是不會管的,可他絕不會允許你在成親前亂來。”
田悅江瞥了身后的幾個衙役一眼,很有些沮喪,但嘴上卻道:“我只不過買幾件衣裳而已,怎么就叫對蘇小姐有意了?這同風流扯不上邊罷?”
劉士衡見他如此嘴硬,倒不繼續勸了,一把扯過他手里的銀票,拉著他大步朝蘇靜姍的攤子走,一面走,一面道:“既然如此,那兄弟我就幫你這一次,陪你去把她攤子上的衣裳都買下來。”
田悅江慌了,趕忙拽住他道:“我也只不過是想讓她們早些回家,好別在這大街上拋頭露面而已,何必又讓別人誤會呢。”
劉士衡見他終于開竅,就笑了,道:“既然你明白了道理,那我就幫你一回,且看我的手段,不買她一件衣裳,也能讓她的衣裳都賣出去。”
田悅江奇怪他有甚么好手段,更奇怪他為甚么突然轉了念頭愿意幫他,要知道,他可是才剛苦勸過自己。
劉士衡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你向來是個迂腐人,心里只有父命,只有禮教,難得有這么一回愿意遵從自己的心意,所以我想通了,就幫你這一回。”
田悅江見他三番五次地明里暗里說他對蘇靜姍有意,竟生起氣來,怒道:“劉兄,休要亂講話,我心里甚么想法都沒有,只是……”
“好,好,好。”劉士衡見他惱了,趕緊息事寧人,道,“你對蘇小姐無意,無意,是我想多了……”
兩人說話間已走到攤前,便都住了言語。
蘇靜姍先同他們打的招呼,笑著道:“田少爺和劉少爺也出來拜花神?”
“誰拜它來!”劉士衡啪地收了扇子,一臉的不以為然。
田悅江則依舊是那番與“拋頭露面”有關的開場白:“蘇小姐,你家又不是沒有店鋪,把衣裳放到鋪子里去賣就是,何必跑出來拋頭露面地擺攤子……”
蘇靜姍因為聽多了他這樣的言論,有些麻木,倒沒甚么反應,但一旁的計氏卻是惱了,語氣生硬地道:“多謝田少爺關心,今兒是花朝節,大家都出來逛呢,哪分甚么男女,談不上拋頭露面。咱們擺個攤子,也是為了趕這趟熱鬧,賺些錢補貼家用。”
計氏到底年長,田悅江聽得她反駁自己的話,再不好說甚么,只好拿眼看劉士衡,示意他趕緊把計策使出來,好讓蘇靜姍和計氏能趕緊回家。
劉士衡會意,便近前幾步,開始翻揀攤子上的水田衣,一面翻,一面大皺眉頭,高聲地嫌東嫌西:“你看,你看,這就是你們東亭縣賣的水田衣?瞧瞧,瞧瞧這布料,再瞧瞧這針腳,哪有一點比得上蘇州的手藝!”
瞧他,竟把蘇靜姍的手藝貶得一文不值,這就是他所謂的好手段?!還有,他說話的聲音那樣的大,生怕別個不知道似的,這一被人聽見,還能有人來買?田悅江氣得目瞪口呆,生怕蘇靜姍的生意由此受到影響,趕緊大聲地反駁道:“我看這衣裳做的不錯,一點兒也不比你們蘇州的差!”
他們這兩嗓子一亮,周圍馬上就圍上了人。
-------------阿昧的舊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