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河外。
楊戩親手搭建的木屋前,楊戩打扮的完全像是個村夫,背著斧頭,手里拿著弓箭和獵物,邊上趴著一條黑色中華田園犬。
門外來了個人正是意氣風發,一身黑色戰甲,頭頂沖天冠,如同呂布的太歲部首神殷郊。
殷郊來到了木屋,身后是寬闊無邊的流沙河,吹著風,仿佛海邊。
只是這兒有些奇特,除了楊戩的木屋之外,整條河岸百里之地都是廖無人煙的荒山野嶺。
他出現之后,哮天犬便是起身,對他齜牙咧嘴。
殷郊笑道:“哮天犬,我是真人,可別咬我。”
楊戩笑了笑,道:“嘯天,準備一下茶水,我去燒火做飯,給師兄接風洗塵。”
哮天犬化作一個瘦高男子,留著兩撇小胡子,佝僂著身子,便是去準備茶水了。
殷郊在門前石桌上落座,喝了一口茶,然后看著正在搗鼓他獵物的楊戩。
他笑道:“二郎真是好心情啊,大敵當前,竟然還有心情搗鼓獵物。”
楊戩道:“師兄說笑了,楊某沒有敵人。”
殷郊道:“你不是要來對付沙塵么,他不就是你的敵人了!?”
楊戩在烤兔,然后又在燒雞,并且將一條野豬腿給清理干凈了。
認真道:“師兄說笑了,楊某與人為善,從不與人結仇。卷簾將軍乃是天庭貶將,在此也沒有作惡,楊某只是想要跟他切磋一下而已。”
殷郊笑著搖了搖頭,楊戩就是這樣,認真起來就很認真。
不過。
他也不是很相信楊戩這番話,真的跟沙塵切磋,用得著找他師父借番天印?
而且。
他可是聽說了,一個多月前,楊戩就跟沙塵短暫交過手了,雖然沒有真正的正面碰撞過,但是也算是交手了。
楊戩還想要打入別人的洞府,這說不是結仇,估計也就楊戩說而已。
很快。
楊戩端了野味上桌,還有一些野菜,以及他的珍藏美酒,直接燒熱了酒水,便是請殷郊就餐。
哮天犬重新化作一條田園犬,在楊戩的腳邊匍匐。
殷郊道:“想不到師弟還有這么好的手藝,看來在灌江口過的十分愜意,難怪都不愿意上天聽封。”
楊戩道:“天上爾虞我詐,楊某不屑參與其中。”
殷郊道:“伯母身陷溷圇,怕是需要師弟積累功德,不上天,恐怕也是不行的。”
楊戩沉默了片刻,然后道:“這次,就是最大的功勞。”
殷郊愣了一下。
他眼神之中閃過一絲震撼,回過頭來,看向了流沙河,沉默了片刻。
暗中點頭,“難怪,果然他是受到了玉帝的指使,來這兒逼迫沙塵出水的,玉帝這是答應了他什么啊。”
殷郊眼珠子一轉,道:“師弟,玉帝可曾答應了你什么?”
楊戩喝了一口酒,猶豫了一下,還是告知,道:“好讓師兄知道,玉帝想讓楊某把沙塵逼出流沙河,或者打入流沙河,讓沙塵陷入絕境,便是承諾三百年之后放了家母。”
殷郊嘆息道:“你信了?”
楊戩身體一顫,再次喝一口酒,竟然覺得十分苦澀。
他信了。
他必須信,因為那是玉帝的話,他除了相信之外,別無選擇。
殷郊道:“二百多年前,玉帝讓你對付孫悟空,也承諾過什么吧,他兌現了么?”
楊戩想起了二百多年前,孫悟空大鬧天宮之后下凡為妖,號稱齊天大圣,而玉帝許諾他,百年后放了他娘,只要拿下孫悟空。
他做到了,拿下了孫悟空。
但是。
至今過去了兩百多年,百年之期早就過去了,玉帝對此卻是絕口不提。
他每次找玉帝,提起此事,都被玉帝拒之門外。
但是每一次,玉帝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情,要讓他去,他也都是拒絕了好幾次,最后都還是無法承受玉帝的許諾,從而答應了。
這便是被人抓住了小辮子,卻是無可奈何的人。
楊戩希望能夠有朝一日放出自己的娘親,即使知道玉帝可能耍了他,但是他也要想盡辦法去爭取。
最差,他也能夠多見一見他娘親。
要知道,很久之前,他是連見到他娘親的資格都沒有的,也是功勞多了,才有資格見面。
但是即使如此,玉帝給他們母子見面的機會,也是不多。
也就是二百多年前,打敗了孫悟空,得以見過幾面而已,僅此而已。
楊戩也不相信,玉帝會真的做到這次的承諾,但是他除了相信,別無選擇。
即使機會渺茫,他也要去做。
殷郊道:“師弟,沙塵在短短兩百年的時間,從真仙提升到如今大羅金仙的修為,甚至不在我之下,你我覺得,他的前途如何?”
來之前,殷郊是了解了一下沙塵。
特別是楊戩在一個月前靈鳥傳信,借番天印的時候,也是特意把沙塵的一些情況給說了。
之前搶奪金蟬子的時候,楊戩就看出來了,沙塵的修為已經到了大羅金仙高階境界。
雖然不如他,但是,短短兩百年成長至今,實力通天徹地。
天賦無雙,前途無量。
當得起封神之后第一妖孽的名頭,跟沙塵比,孫悟空也不算什么了。
楊戩看了一眼殷郊,不答反問,道:“師兄似乎對卷簾大將很感興趣,為何關心他的前途?”
殷郊道:“說實話,沙塵這個人,懂得七十二變和八九玄功,還有玉清神雷,都是我們闡教的神通功法,他還會三味真火,掌握如此多的神通,手握如此多的法寶,是個人,都對他感興趣吧。”
楊戩深深地看了一眼殷郊,道:“恐怕不僅僅是師兄感興趣,大師伯估計也對卷簾將軍很感興趣吧。”
殷郊笑道:“你說的沒錯,師父自從渡過了封神浩劫,功德圓滿之后,就已經很少關注外間的事情,但是聽了你的稟報,對沙塵十分的感興趣。”
廣成子對沙塵感興趣?
楊戩呵呵一笑,倒是不置可否。
隨后道:“那么,大師伯對卷簾將軍是個什么看法?”
殷郊道:“師父對沙塵,很是看好,如果可以,希望師弟能夠手下留情。”
楊戩沉默了。
流沙河洞府之中。
沙塵一直都在傾聽楊戩和殷郊二人的談話,而他們二人也并未遮掩。
白骨精和金蟬子也都能夠聽到,此時都是一臉羨慕的看著沙塵。
金蟬子轉世道:“弟子也都聽說過廣成子大仙,沒想到他竟然對師父都如此重視,還親自吩咐他的徒弟替師父說話。”
白骨精也是驚喜道:“是啊,主人,若是我們巴結一下廣成子大仙,說不定能夠抗衡佛門和天庭,就不用緊巴巴苦哈哈了。”
沙塵卻很苦惱,道:“怎么廣成子也知道我的名字了?”
白骨精道:“知道不好么,至少他替師父說話啊。”
沙塵搖頭,道:“我想低調啊,結果現在人盡皆知,這可讓我如何是好?”
白骨精沉默了許久,道:“主人,你這話若是讓世人知道,估計會想打死你。”
太欺負人了。
多少人希望功成名就,人盡皆知。
結果。
沙塵卻完全不希望被人知曉。
他人知道他的名諱,他反而還不開心,甚至為此苦惱。
但是。
偏偏沙塵又是如此的真誠,是真心實意不想讓他人知道的,完全不是做作。
沙塵道:“廣成子都知道我的名字了,甚至主動提出讓楊戩手下留情,你們以為,這是好事?”
白骨精道:“難道不是么?”
金蟬子轉世道:“廣成子大仙是好人。”
沙塵呵呵道:“或者吧,但是,我覺得不是好事。首先,我不想欠他人情,其次就是,我覺得他不安好心。”
白骨精和金蟬子都懵了。
人家替你說好話,怎么就不安好心了!?
沙塵搖頭,他對闡教的人都實在是太了解了,特別是廣成子這些闡教十二金仙,每一個人都是十分的了解。
他們在封神時期大肆下山,四處收徒,可不是樂善好施,也不是好為人師。
純粹就是為了讓弟子替他們抵擋封神浩劫,免得他們陷入殺劫之中。
說到底,干的就是跟沙塵一樣的活計——找擋箭牌。
所以。
沙塵才會明白,廣成子忽然說出這番話,其實并不是為了他好,更加不是替他著想。
純粹就是不想看到佛門做大,也不想讓天庭如意拉攏到足夠多的佛門之人。
廣成子的想法跟月老一樣,都是為了破壞佛門的取經大業。
只是廣成子的做法跟月老還是有些區別,月老比較偏激,恨不得弄死沙塵,就能夠破壞取經大業了。
廣成子有些不一樣,他是要保住沙塵,甚至是打算將沙塵給收入麾下。
如此人才,打不死就只能拉攏。
沙塵若是投入了闡教門下,就不會參與取經,破壞了佛門的算計,還能讓他自己壯大,何樂
而不為!?
打死沙塵是最好的選擇,將之收編是最難的。
但是都是辦法。
廣成子和月老選擇了不同的方法而已。
不過。
沙塵都看出了他們的目的,也是不可能投靠他們的。
殷郊看著楊戩,道:“如果可以,希望師弟能夠手下留情,沙塵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敲了敲桌子,沒有說更多的話,但是一切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