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衿心中一喜。
快步到了東院,進門便瞧見紫蘇半臥在床頭,身上蓋著一層薄薄的被子。葉子衿坐在了床沿上,輕聲問:“可好些了?”紫蘇大病初愈,目光渙散,直到聽見葉子衿的問話,才轉過頭來看了一眼。
迷茫的光芒一點點聚攏,最后化作了一點光亮,“小姐……”紫蘇低聲喚道,眼眶微紅。“好了好了。”葉子衿笑著和稀泥,“醒了便好了,可見得這藥也有幾分功效。”紫蘇尚不知黑護子從何而來,只在昏迷中隱隱約約聽見紫苑歡呼有了此藥,只當是葉子衿花了五百兩銀子所得,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好。
過了好一陣,在強自掙扎著在床上磕頭:“小姐的再造之恩,奴婢當一生銘記,永不敢忘。”“傻丫頭!”葉子衿忙替她拉了拉被子,親自扶著她躺下,“病來如山倒,你身子還未大好,還不快躺著呢,仔細頭暈!”
紫蘇方才不過是強自鼓著一股氣,現在也吃力不得,不過是動了動身子,就氣喘吁吁,也知道馬虎不得,眼含著淚光說道:“連累小姐破費了……就拿我的月銀來抵吧。”葉子衿笑著搖頭,“不必,這黑護子并非我所買,是從山里面挖來的。”
紫蘇一怔,猶自以為葉子衿如此說,是為了叫她寬心,就詢問的望著紫苑。紫苑素來是藏不住心事的人,對于她的話,紫蘇倒有幾分相信。只見得紫苑不斷點頭:“的確是宋媽媽和天冬半夏姐妹,還有馮顯媳婦進山里,找到的黑護子。”
立在一旁的宋媽媽笑著打趣:“等你大好了,可得替這倆姐妹做條新褲子才行。”紫蘇愣住。半夏也來湊趣:“我倒是還尋常,只是我姐姐的褲腳,被荊棘拉開了好幾條口子,等你好了,說什么也要替我們做半天的活計。”不過是玩笑話。
“無以為報,做條褲子還不容易?”紫蘇的臉色看起來十分鄭重,“等我好了,定然替你們一人做一條,莫說是一條,就是以后要做,都只管支使我便好了。”天冬忙擺了擺手,“我們也不過是鬧著玩呢,姐姐休要當真了。”
在眾人說笑的當口,葉子衿朝著宋媽媽使了個眼色。
二人悄悄的出了屋子,尋了個私下里無人的地方,葉子衿就問:“媽媽上山發現黑護子之時,可曾發現旁的什么?”宋媽媽有一剎那的怔忪,想了想,隨即說道:“倒也沒有旁的,雜草叢生,無甚特別的。”
這樣說來,就是很好養活了。
昨日楚大夫留給她的,其實不過是如何養活這黑護子的方子。
不過是簡單的一頁紙,叫葉子衿如獲至寶。
黑護子開價達到五百兩銀子之高,就不是貧苦人家可以買得起的了。然而在如此高價的情況下,還是很快就被人一搶而空,足以見得這次的瘟疫來勢洶洶,不知有多少人染上。葉子衿大可以自己種植黑護子,然后賣給藥店,若是價錢好,賺錢之余還可以免費施舍一些給這村子上的人。這樣一來,既賺了銀子,也能救濟不少人。
不過有一件事情也令葉子衿很是發愁。
楚大夫是給了她方子不假,可這黑護子,從種下開始,到成熟,也不知要耗費多少時間。就怕到時候種下去,收獲之時,瘟疫已經過去。
事實上,這就是一場博弈。
葉子衿決定現在宅院里種上一些,而后再看看形勢。就對宋媽媽說道:“我決定在院子里種上幾十株,您看如何?”宋媽媽聽著直點頭,“這樣好,山上的黑護子,我那時仔細看了看,來來去去也不過剩下十來株,我們又挖了這么三四株,所剩無幾了。”
葉子衿微微頷首,赫然想到一件事情,問道:“這黑護子,可有種子?”宋媽媽愣了愣,眉頭微蹙,“似乎不見有種子,也不見有幼苗,只知道山上有那么一簇,或許那些嫩苗是被馮顯媳婦采過也未可知。”
沒有半點猶豫,葉子衿立刻吩咐了下去:“快去請馮顯媳婦過來。”宋媽媽應聲而去。
馮顯媳婦很快就跟著過來了,或許是和宋媽媽幾人已經熟悉的關系,也不似從前那般拘謹,見了葉子衿,恭謹的行了禮,才說道:“來的路上宋媽媽已經和我說過了,我進山好多次,也未曾見過幼苗,只知道見到的時候,就已經是那般模樣了。”
此話一出,葉子衿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也就是說,無法得到黑護子的幼苗和種子,這種植一說,也就無從說起了。
宋媽媽見著她臉色有些不好,忙笑著岔開了話頭:“小姐,成日里呆在這屋子里,也悶得慌,不如我陪您出去走走?”一番好意,葉子衿自然不會拒絕,況且心情低落的時候,出去散散心總是好的。
葉子衿慢悠悠走了出去,站在田壟上,看著清晨的陽光,斜撲撲的照下來,披了她滿身。一眼望去,不見邊際的土地,讓人的心里也變得格外的寬闊。夏收過后的田壟上,光禿禿的,或許是瘟疫兇猛的關系,還不見有人開始播種。
忍不住暗暗嘆了一口氣。
一轉頭,卻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簾中。
定睛一看,卻是楚大夫一身白衣,飄然而至。他身后還跟著個小童,看樣子不過十五六歲,模樣很是清秀。楚大夫顯然也看見了葉子衿,出乎意料的沒有入昨日那般漠然,反而友善的沖著她微微一頷首。
葉子衿怔住。
本以為楚大夫就會這樣目不斜視的走過去……
這樣想著,她眉宇間有了一絲淡淡的笑容,迎了上去,“多謝您昨日的方子……”楚大夫顯然對這個話題并不熱衷,不過隨意點了點頭,“黑護子極難養活,你將其中一株的枝椏剪下來,插在土里,若是半個月內能發芽,那就是活了。”
這是他方子里漏下的,極為重要的一點。
葉子衿心念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