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住努努書坊kanunu7)
水家大小姐水柔,擁有古羌族皇族血統,血脈純正,與同為正統皇族血脈的金家早就訂了婚約。
到了及笄之年后,水柔就在等著這一天了,直到金家公子弱冠之后,就要過門。
如今快十八歲的水柔,一戴上碧玉鐲子,就算是金家的少奶奶了。
“小姐,真不知道那金家少爺長啥樣兒,要是很埋汰,豈不糟蹋了小姐的一身氣質。”
水靈兒眨著眼睛,有些擔憂地說道。
“靈兒,別瞎琢磨了,金家是皇族血統最純正的那一房,怎么會用埋汰兩個字來說他,我出生在水家,注定要跟他綁在一起。”
水柔淡淡的語氣,透著無奈,但很堅定。
夜色已深,前院的客廳里,土猴子和四名家丁,看著豐盛的酒菜,口中的饞液不停地蠕動。
水老爺子小心,熱情地央著:“兄弟們辛苦了,小小菜肴不成席面,都動筷子吧。”
“老哥客氣了,一塊喝幾杯。”
土猴子見水老爺子不上桌子,開口道。
“土兄弟帶著兄弟們喝吧,我剛剛吃過,就不了,我到后院跟柔兒交代一下,明早就跟你們啟程去臨縣,這一路上就拜托老弟了。”
水老爺子的心有些不安,他不放心女兒,不舍得女兒,但又毫無辦法。
“放心吧老哥,少奶奶交給我們,保證不會傷著一根汗毛,安全送回金家!”
土猴子豪氣地拍著胸脯保證,話音落地,他的手已經端起了酒杯。
水老爺子笑笑,沒有再接茬,他囑咐濕婆隨時伺候著,自己就轉身離開了客廳。
后院的東廂房,水靈兒把水柔的行囊歸整到一處,嘮叨著:“小姐,你的首飾都帶全了嗎?這一去可有些日子回不來了,放家里也沒人用。”
“該帶的都帶了,到了金家還少得了這些個,最近幾年,聽說金家的商號很紅火,古玩玉器多了去了,不缺這些個首飾。”..m
水柔的心情有些憂傷,她不想破壞房間中原有的布置,更不想從這里帶走東西,她要完整地保持自己的房間,隨時都想回來。
她的眼睛透過窗戶看著外面的院子,夜風刮得窗欞子嘩啦嘩啦的響,這種響聲讓水柔的心緒越發的煩躁。
門簾一挑,水家老爺一步跨進門,看到呆坐在窗前的水柔。
心一酸道:“孩子,這是命啊,早晚的事情,好在金家大嫂仁慈,也是你母系的姑姑,不會看外你的。”
“爹這一生就是為了你活著的,好好的,別忘了這個地方,爹會每天來這看看,幫你看著這個閨房的。”
“爹,你怎么來了,前廳的客人都安頓下來了嗎?”
水柔看著已經顯老的父親,急忙起身,把他讓到自己坐的凳子上。
“都給他們準備好了酒菜,客房也讓濕婆打掃了,爹來看看你。”
水家老爺說著,坐下來,仔細地打量著,女兒水柔的桌面。
“怎么不帶上幾樣首飾,都是小時候的,有些舊了是不是,今天爹又讓人訂了一批,待會讓人給你拿過來,戴上,算是爹給你的嫁妝。”
“你娘走的早,爹不會選這些東西,這些年委屈你了。”水老爺說著,眼里,有些濕濕的水氣。
“爹,要緊的我都收拾了,這些擺著的,就留在這里,讓爹有個念想,看到它們,就知道女兒一直在您身邊。”
水柔說著,雙手搭在父親的肩頭,看著他稀疏發白的頭發,鼻子一酸,淚水打眼眶里轉著。
“柔兒,到了金家,說話做事細心著點,不是家里,對人要謙卑有禮,別耍小姐的脾氣。”
水老爺還是囑咐道。
“老爺,別擔心,有靈兒呢,一定會把小姐照顧的好好的,誰要是敢欺負小姐,靈兒咬死他。”
水靈兒從里間跑出來,一聽到水老爺子的話,接茬道。
“還是靈兒乖,有你跟著柔兒,我放心。”
水老爺子慈祥地看著水靈兒說道。
水老爺子靜靜地看著兩個乖巧的人兒,心中的酸楚更深,他默默地坐了一會兒,就讓水柔和靈兒早點休息,明天一早啟辰去臨縣金家。
院子中,風把能刮動的東西拼命地搖晃著,發泄著自己煩躁不安的情緒,似乎在留戀這兒的小主人。
水老爺子徘徊在院子中,聽著帶有怒氣的風,他的心也是一片凄然。
想他水氏一族,到了他這個年齡,盡管拼命的維持,依舊人丁凋零,膝下無兒,只有水柔一個女兒。
水家曾經風光榮耀,在古羌一族中地位顯赫,他是府里的嫡出長房,享受著皇室貴族的禮遇。
一場大戰,父兄姐弟盡數折了進去。
水氏一族,后輩也分居各地,偌大的長房就剩下他一人帶著女兒,跟隨金氏一族遷徙到山東定居。
自古山東出響馬,盜匪橫行,江湖血雨腥風,水老爺子聯合皇族嫡子金東山,一路殺過去。
金東山靠著一把金刀和古羌人的勇猛彪悍,幾乎殺光了龍門觀一帶的山匪。
水老爺子一桿水煙袋,也是出手狠辣,敲碎過不少劫匪的腦袋,自此龍門觀一帶,三山十二嶺的劫匪徹底膽寒。
金刀無敵水無情,一刀劈碎路難行。
金氏宗族和水家,就在龍門觀一帶安穩地定居下來。
直到金東山遠走豫皖的臨縣,水家和金家的一部分人,依然留在了龍門觀。
好多年過去了,金無敵偶然回來,也只是運送一些古玩玉器。
但有金刀無敵的名聲在外,龍門觀一帶,幾乎沒有人敢招惹金氏一族。
水家雖然人丁不旺,但為了血統的純正,水無情一直沒有續弦。
水柔也成了金氏皇族金無敵的欽定兒媳婦。
只等著金家少爺弱冠后過門,為金家傳承香火,也為了古羌人守護著祖輩的寶藏。
夜風中,水老爺子真切地,感受到自身有一種衰老的氣息撲面而來。
他知道自己老了,經歷過太多磨難的人,對人世間的紛紛擾擾再也提不起興趣,如今女兒即將遠嫁,自己能做的就是思念。
站著院中,愣愣地聽著耳畔的風聲,時不時地看一眼,女兒房間的燈光,透過紗窗的影子,讓他無比的不舍。
“老爺,客人已經就寢了,您也該歇著了,外邊涼,身子骨要緊。”
濕婆從前院走了過來,看見水老爺站在院中發愣,眼睛直棱著看向大小姐的房間,放低嗓音勸道。
水老爺子轉過臉,看了一眼濕婆,這個一直跟在水家,已故婦人的貼身丫環,如今也是雙鬢白霜。
“哦,你先回吧,我再看看,等柔兒的熄燈了我再回去。”
水老爺子的語氣軟軟的,他知道濕婆是不放心他一個人呆在院外,深秋的夜風很涼,他的身子骨再不是從前了。
院子中的對話雖然聲音很小,但還是被風帶進了水柔的紗窗內,正對著鏡子,默默出神的水柔,嘆了一口氣,起身抹去眼角的淚痕,悄然把燈給熄滅了。
她知道,父親是真舍不得自己,自己又何嘗不是依戀這個家和父親呢。
院外,濕婆并沒有丟下水老爺子先回屋,她要看著他回房,伺候完他的洗漱,自己才能休息。
這是濕婆多年來養成的習慣,雖然自家的小姐早走了,但她一直十年如一日,侍候著水老爺子的起居。
呆在他的身邊,她很踏實。
她也渴望像自家小姐一樣,能得到水老爺子的一點柔情,特別是小姐死后,曾經夢想過能給水老爺子填房,她耐心地照顧著水柔,把她當親閨女看待。
但她知道無論如何,那只是自己的一個夢而已,水氏一族講究血統的純正,自己的出身低微,在小姐身邊就是個丫環,那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能呆在水老爺的身邊,看著他,伺候著他和小公主,就很滿足了。
如今小公主水柔又要遠嫁了,她已經躲在門房哭過了。在水老爺面前,她要裝的堅強,免得觸動水老爺的情緒。
“回吧,小公主已經歇下了,明天我送她走,您還是回房吧。”
濕婆再次開口道。
水老爺子,沒有應聲,其實他心里明白,女兒一定知道自己還在院中,這時候的女兒或許在聽著院中的動靜。
他轉身,不再猶豫,直接往前院走去,濕婆一步一趨地緊緊跟著。
水柔貼著窗子,風聲告訴她一切,知道父親和濕婆都回屋了。
自己摸索著坐到床沿,把弄著手上的玉鐲子,一絲淡淡的綠意,透過指尖傳入腦海。
突然一股信息植入靈魂:“孩子,早早去吧,哪里需要你去守護,古羌人不能就此消失在人間。”
那話語,那溫柔的語氣,多么像母親。
水靈兒已經睡下了,天真無邪的她,并沒有去想太多的事情,她的眼里只有大小姐。
水柔把帶著玉鐲子的手疊在胸脯前,移動了一下身子靜靜地躺下。
這一夜,她的思維好像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豎日。
濕婆早早地把水老爺交代的東西,放到架子車上。
水家的暖棚豪華車,裝飾一新,車廂內放了軟軟的褥墊著,為了防止旅途中顛簸,特意加厚了一層毛皮褥子。
兩輛車,一輛載著水柔和水靈兒,一輛裝著嫁妝和衣物。
水柔把自己裹在黑色披風里,黑紗面罩遮住頭臉,依依不舍地上了車。
她知道父親就在門后看著自己,她強忍著淚水,讓自己不去難過。
水靈兒再次從車上下來,特意跑回門房,精巧的一張臉,進門就撞在水老爺的身上。
“老爺,別難過了,我會照顧好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