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臺法師

第四百三十四章 唯獨他,必須死

時隔一個星期,利維農終于走出了那間狹窄、陰暗、潮濕的囚室。

過去的七天,大概是他這輩子過的最艱辛、最黑暗的日子了,他并非害怕環境艱苦,而是無法忍受那毫無希望的時光。

他還年輕,未來還能活上很久,他不想這么早早地走上絕路。

抬頭看著陰沉地天空,利維農深深地嘆了口氣:‘看來我還是大大低估了太陽帝國的力量,它比我想象的要強大的多,我們格倫麥人還沒準備好......遠遠沒有準備好。’

發了一會兒呆,他又低下頭去看自己手上的文件。

這是費米爾森給他的,讓他去鏟除在城外騷擾的小股北地法師。

他還說,北地紅鷹軍的領袖羅蘭,有可能也在城郊,如果遇上了,就盡量把他活捉回來。如果活捉不了,那也一定不能放走。

總之,只要羅蘭來了,那無論死活,都不能讓他再次返回北地!

‘羅蘭嗎?’

夏天的時候,他在迪蘭特堡見過那小子,當時還只是個洛坎迪的學徒,日子過的十分窘迫,甚至連迪蘭特堡門口的守衛都在嘲笑他。

他怎么都沒想到,大半年之后,這年輕人竟然就成了高階法師不說,竟然還成了北地的主人。

世事變幻之離奇,真是遠超凡人的想象力極限。

但不管怎么說,羅蘭是極其罕見的術法天才這一點,甚至可以稱之為格倫麥最強法師的候選者。

而這個稱號,曾經屬于利維農。

現在,羅蘭風光無比,而他卻被光靈囚禁,成了階下囚,這種巨大的落差讓利維農心中十分不平衡,就好像自己的珍寶被別人給搶走了。

緊緊地攥緊手中的文件,一直將文件捏成了一團,利維農才忍不住吐了一口長氣:‘現在,我已經成了生命女神的奴仆,我的自由意志已經不那么重要了。羅蘭,既然女神要你死,那也只能怪你自己倒霉。’

‘抱歉了!’

法力微微一動,手中的文件頓時化作了齏粉,利維農冒雨走出了術法監管會的大門。

冰冷的雨水被寒風裹挾著,一起撲向了利維農,試圖將他逼回室內,但雨點一接近到利維農身體一尺內,就自動被彈飛了出去。

這不是法術,單純只是大法師身上散溢出的法力太強,自動地形成了一股無形的護盾。

當利維農逐漸遠去的時候,他身后的術法監管會的一座尖塔中,費米爾森正站在尖塔的小窗口,遠眺著他的背影。

“小姑娘,看到了吧。利維農的選擇,才是真正的明智。”

被他喊做小姑娘的,不是別人,而是年過60的芙瑞爾夫人。

對格倫麥人來說,芙瑞爾夫人已經老邁,但對活了300多年的費米爾森來說,一聲小姑娘的稱呼,再合適不過了。

芙瑞爾夫人蜷縮在小房間的陰暗角落里,長長的頭發胡亂地披散著,眼窩發青、臉頰微微凹陷,憔悴已極。

“其實你大可不必這么折磨自己。對生命來說,趨利避害是生存的本能。你侍奉的也不是凡人,而是至高無上的女神,這并不可恥,也沒人會因此嘲笑你。”

費米爾森的聲音淡淡的,毫無情緒波動,似乎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芙瑞爾夫人猛地抬起頭,蓬亂的頭發滑向臉頰兩側,露出了她那雙墨藍色的眼睛。這雙眼睛就如受傷的母狼一般,射出狠厲的光:“真的沒人會嘲笑我嗎?北地的紅鷹軍就會!我的弟子就會!石工兄弟會就會!我自己更會!”

費米爾森眼睛瞇了瞇,似在遮擋眼中透露的兇光。

“請你注意一點,你并不欠任何人,又何必在意他們的嘲笑?至于你,你之所以會產生對抗太陽帝國的幻覺,我想這是因為過去數十年我太過仁慈,給了你們軟弱的印象。須知,現在才是我的本來面目。面對這樣的我,我覺得你理當屈服我的意志!”

“呵”

芙瑞爾夫人嗤笑了一聲,緊緊咬著牙,牙齒縫隙里迸出一句話:“費米爾森,你真當我和利維農一樣,是個軟骨頭嗎?”

費米爾森眉毛一挑:“嗯?你難道不是嗎?”

芙瑞爾夫人站起身,體內法力加速流轉,眼中射出刺目的銀色光輝,身體上也泛出一股淡淡的白光:“在這個房間里,就你和我!是的,你很強,你的法力遠比我渾厚!但我愿燃燒我的靈魂,我愿犧牲我的一切,將你鏟除!”

面對這樣狂暴的大法師,費米爾森卻依舊不動聲色,甚至連眼皮都沒眨一下:“小姑娘,如果你真想找我拼命,就不會說這么多的廢話。”

“你懷疑我的決心嗎?!”

“不是懷疑,是確信你沒有!我確信你放不下的家人和你的弟子。今天你要是真向我動手,第二天早上,他們就會被綁上火刑架,遭受火焰酷刑。”

芙瑞爾夫人身體一震,身體周圍的白光緩緩變得黯淡,她的怒火被這盤冰水給澆滅了。

“你真卑鄙!”

“不,只是你太懦弱了!”

費米爾森淡淡笑了下,將一份文件遞給了芙瑞爾夫人:“仔細看看這個。”

芙瑞爾有些奇怪,但還是接過文件看了起來,看著看著,她臉色變得十分復雜,嘴唇緊抿著,身體在微微發抖,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激動。

“這和我有什么關系?你為什么要把這事告訴我?”

“真的沒關系嗎?”費米爾森臉頰的皮肉動了動,顯出一絲笑意,但眼神卻寒冷如冰。

“我對此毫不知情。”

“我相信你。但是,我仔細地排除了所有可能的原因,最終就只剩下了你。也就是說,紅鷹軍的法師之所以會出現在都靈城郊,最大可能是為了營救你。”

芙瑞爾夫人沒說話,但手在發抖。

費米爾森轉頭面向窗戶,對著窗外昏暗的天空說道:“他們故意放出風來,說羅蘭就在城郊。其目的,無非是想引我出城,好讓他們有機會來救你。”

“不,不是的,絕不是這樣。而且,就算他們肯救我,我也不會走,我不會去北地的!”芙瑞爾連連搖頭。

費米爾森卻好像沒聽見,繼續說道:“其實,這個計劃并不難看破,但也不得不說,它很有效。如果我真的確認羅蘭在城郊,那么他的確值得我親自出手對付他!”

“不不不,沒這個必要,他不過是個高階法師而已。利維農去就足夠了,不不,利維農也沒必要去,他沒這么大的威脅......”

芙瑞爾有些語無倫次,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些什么,她心情復雜極了。

作為大法師,一直以來都是她庇護別人,都是她為別人付出,但現在,在她落難時,卻有這么一批人,不顧性命地想要營救她。

感動嗎?

十分地感動,甚至讓她哭出來。

但她也覺得可悲,因為這注定是一場徒勞的行動!

不僅她無法恢復自由,還會牽連那些人失去性命,甚至在失去性命前可能還會遭受恐怖的火刑。

“不不值得這么做我不值得他們這么做!費米爾森,我明天就接受神恩,只要你答應我,放過那些北地法師!你饒羅蘭一命!就這一次!”

費米爾森冷冷地說道:“我從不做交易!”

“你!”

費米爾森轉過身,大步走向房門。

“芙瑞爾,我告訴你,和普通法師比,你是很重要。但和羅蘭比,你根本無關緊要!你們都太懦弱了!整個格倫麥,唯一能讓我稱為對手的,就羅蘭一個而已!所以,你們都可以活,唯獨他,必須死!”

“不費米爾森,你不能這么做!”

“等著吧!利維農很快就會帶回好消息的。”

‘哐當’

費米爾森關上了房門,將芙瑞爾一個人扔在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