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疇戰至一兵一卒之后,依舊酣戰不休,直到精疲力竭被建奴用木叉控制住打昏之后抬走了。
他被俘的時候,杏山堡的明軍已經死絕了。
黃臺吉氣喘吁吁地爬上杏山堡后,看過慘烈的戰場,久久不語。
“陛下,曹變蛟,吳三桂逃脫了。”
岳托為難的向黃臺吉稟報最新戰事。
黃臺吉道:“逃走是必然之事,逃不走才是怪事,你說呢?多爾袞?”
多爾袞面無表情的道:“回稟陛下,這是多鐸的過錯。”
黃臺吉點點頭道:“你說的沒錯,是多鐸的罪過,來人啊,剝奪多鐸鑲白旗六個牛錄并入正黃旗。”
洪承疇從最深的睡眠中清醒過來,他沒有動彈,只是睜開眼睛瞅著房頂。
就這樣躺了整整一天——水米未進。
湖北的稻米微微有些發綠,被人稱之為碧梗米,這樣的米熬成白粥后,隱隱有蓮花香氣。
云昭喝了兩碗。
遼東依舊沒有什么好消息傳來,對此,云昭已經不指望了。
該發生的一定會發生。
離開岳陽之后,云昭就來到了南陽,云福軍團已經從紫荊關駐守南陽了。
一路上看過去,南陽還是不錯的,至少,田野里已經開始有農夫在耕作,這些農夫們見到云昭的軍隊過來也不驚慌,反而拄著鋤頭遠遠地看這支裝備精良,且奢華的軍隊。
賊寇們離開了,南陽也就平靜了。
年邁的云福站在青草中迎接他的少爺。
幾年不見,老家伙的胡須,頭發已經全白了。
“老奴還能支撐幾年。”
云福見少爺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胡須上,就笑呵呵的道。
云昭瞅了云福很久,突然道:“你其實應該成家的。”
云福搖搖頭道:“算了,這樣挺好的。”
云昭嘆口氣道:“那就好,記著臨死前留遺囑,把家當都傳給我,我好給你上墳。”
云福笑呵呵的道:“這是自然。”
云昭在云福跟前一般都不怎么講理,說實話,也沒有必要講理,所有人都明白,云福掌控的軍團,其實就是云昭的親軍。
這支軍隊本身就是以云氏盜匪二代為枝干建立起來的,所以,云昭進入大營,就像是重新回到了昔日的云氏山寨。
坐在云福的虎皮交椅上,掃視了一眼單膝跪了一地的云氏盜賊,云昭淡淡的道:“土匪性子去干凈了沒有?”
跪在地上的云氏眾人齊齊的打了一個哆嗦。
一個身高八尺,卻佝僂如蝦的年輕漢子桀桀笑道:“改掉了。”
云昭瞅了一眼這個大漢皺眉道:“把臉轉過去。”
大漢委屈的道:“以前在書院的時候您就不待見我,現在來到軍中,您還是不待見我。”
爭辯歸爭辯,他還是把身子轉了過去。
云昭哼了一聲道:“讓你把臉轉過去其實是為你好,要不然啊,看著你的臉,我總想任命你去管理書院的獸欄。”
那些被佝僂如蝦的大漢折磨的很慘云氏盜賊,一個個忍不住笑了出來。
大漢怒哼一聲道:“你們的皮松了是不是?”
云昭擺擺手道:“好了,好了,我來了,你就讓他們過得松快些。”
大漢背過身子面朝角落甕聲甕氣的道:“這都是從賊窩里長大的,沒一個讀好書的,一個個野性難馴,縣尊想要這些人做到‘令則行,禁則止,憲之所及,俗之所破’,不得不對他們執行嚴刑峻法。”
云昭懶懶的將腿擱在桌子上道:“侯國獄,你來云福軍團整飭軍紀的時候我曾經說過,只要別弄出人命,你就可以為所欲為,現在,你來告訴我,出人命了沒有?”
侯國獄聞言,立刻轉過身,將自己靑虛虛如同山魈一般的面孔對著云昭道:“死了三個。”
云昭將目光投在云福身上,云福輕聲道:“有取死之道。”
云昭就再次將目光投在跪了一地的將校身上。
“說,有喊冤的沒有?”
堂下寂靜無聲。
云昭怒道:“我來了,你們一句話都不說,卻知道給母親寫信訴苦是不是?
這就是你們的本事?
害得我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
來來來,今天有時間,有什么話你們給我說清楚,別其去找我母親告狀,這里是軍中,不是家里!”
云昭咆哮的聲音在大堂上轟響,卻聽一個女子低聲道:“夫君息怒,母親交代的事情還是要做的。”
是馮英的聲音,她的聲音出現之后,原本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那群人頓時就跪的筆直,不管云昭如何怒吼,他們都不再畏懼。
侯國獄發黃的眼珠子冷冰冰的向后帳看去,云昭聳聳肩膀道:“馮英!”
侯國獄冷哼一聲道:“婦人不得干政。”
云昭搖頭道:“咱們藍田參與政事的婦人估計不少于兩千,這一條不適合我們,你不能因為那些女人躲著你走,你就對她們不滿。”
侯國獄無奈的道:“我已經注定孤老終生,縣尊就不要顧左右而言他,云福軍團中的山頭思想根深蒂固,若不能將之打散,然后重組,對軍團來說不是好事情。”
云昭瞅瞅地上的一干將校道:“你們在軍中立山頭了?”
一個大胡子軍官道:“少爺,我們哪里敢在軍中立山頭,即便是立了,立的也是咱云氏的山頭。”
云昭瞅著侯國獄道:“難道說云福軍團中還有別的派別?”
侯國獄道:“這支軍團原本就是云氏擊敗所有藍田強盜之后用強盜們的后代揉捏成的一支軍團,雖然云氏山頭最大,可是,軍中還是有一些其他山頭的盜匪后代,他們不滿云氏子弟在軍中的待遇高過他們,時時起沖突。
從云福軍團成立至今,已經發生大小沖突兩百二十余次。
那三個云氏族人之所以會死,完全是他們在軍中欺凌同袍太過,以至于引起軍中騷亂,卑職不得不下痛手處理。”
云昭聞言吧嗒一下嘴巴對侯國獄道:“李洪基,張秉忠是怎么處理這種事情的?”
侯國獄道:“分治,一個山頭組成一軍,由原來的首領統領,就沒有這樣的事情了。
不過,這樣分治之后隱患奇大,很容易讓軍隊變成將領的私兵,會傷害我藍田的長治久安。”
侯國獄的話音剛落,將校中間就有一個家伙大聲道:“我們抱團有什么問題?少爺是你們的縣尊,是你們的首領,更是我們的家主。
這支軍隊中確實有抱團的,不過,首領是我家少爺!”
云昭瞪了那個蠢貨一眼,這家伙還以為少爺在鼓勵他,還站起身指著侯國獄道:“也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思,硬是要把我們兄弟拆開,跟一些不相干的人編練在一起,他們人數少,卻賦予他們很大的權力,讓那些混賬來統領我們,不服啊!”
云昭狠狠地看著云福,云福縮縮脖子掏出煙袋開始吧嗒,吧嗒的抽煙,至于眼前這個爛場面他是不想管了。
云氏基本上沒有出什么好人才,出的盡是他娘的棒槌!
錢多多說云昭一個人就把云氏十幾代人才有的氣運給用光了。
云彰,云顯就沒有他父親那種過目不忘的神奇手段還瓷笨瓷笨就是明證,云琸這孩子還小,整日里除過吃就是睡,怎么也看不出來有什么過人之處。
云昭總覺得錢多多在高看他,過目不忘這種本事他也沒有。
沒有智慧就要懂得藏拙,這個混蛋連藏拙都不會,看來云氏一族的整體素質堪憂。
“你該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云昭嘆口氣對鼻孔朝天的侯國獄道。
侯國獄絲毫不客氣,立刻指使云昭的將大胡子云連拖了出去重責二十軍棍。
把侯國獄攆出去之后,云昭在軍帳中對自己的族人說了整整兩個時辰的話。
話題的主旨就是如何打造一個大云氏。
昔日的玉山云氏,黑虎山云氏人們早就不談了,人們都在談藍田云氏。
就目前來看,藍田對于云氏來說也有些小了……
這個時候,云氏想要繼續擴張,就不能僅僅依靠云氏的婦人們努力生產,要打開大門,邀請更多愿意進入云氏的人進來。
只有吸收外部的精英,云氏才能變得昌隆,興盛。
藍田的強盜們其實算是資格很老的藍田人,這就是他們敢跟云氏強盜抗爭的本錢,事實上,他們對云昭的關心也是極為渴望的,他們希望能加入云氏……又怕……
總之,在云昭苦口婆心的教育了這群人之后,云昭又馬不停蹄的召見了侯國獄帶進來的另外一批人。
這些人進來的時候就沒有云氏強盜們那么大氣,一個個低垂著腦袋如喪考妣。
云昭喝口水潤潤自己焦渴的喉嚨,對為首的軍官梁山道:“我記得你家也在玉山是吧?”
梁山恭敬的道:“回縣尊的話,家母,寒妻,一子一女俱住在玉山。”
“你母親是我母親院子里的嬤嬤是嗎?”
梁山小心的抬起頭,見云昭臉上帶著微笑,就大著膽子道:“這是老夫人的恩典。”
云昭笑道:“這么說起來,我們就是一家人,既然都是一家人,再胡鬧,小心家法處置。”
梁山聞言不由得大喜過望,連忙跪倒磕頭道:“謝過少爺,謝過少爺,今后定然不敢在軍中胡鬧,若再敢違反,任憑家法處置!”
云昭很滿意,倒是站在一邊觀看的侯國獄臉色更加發青了,越發的像一頭藍面山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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