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娜收回了氣勢。
這是她之前制訂的策略,和同伴朝相反方向遠離。一旦追兵沒有跟上來,便干脆收起氣勢,算是疑兵之計里又一著迷惑人心的辦法。果然,一發現她收起氣勢,追兵便立刻跟了上來。對方的速度很快,潔娜自問在出城前無法甩開他,干脆停了下來。省得力竭被追上,她連反擊的源力都沒有。
瞬間,她已經決定全力留下追兵。至于能夠攔阻多少,便只有天知道了。
迎面而來的風帶著不自然的熱度,潔娜全身生出針刺的感覺,那是雙方氣勢交感,源于追兵身上所散發的壓力所至。對手很強大,就不知道是那個男性異種,還是帝國爵子。無論是哪一個,潔娜都不覺得輕松,因此也就差別不大了。
突然間,視線里一棟三層的民屋上閃出一道身影。那是個提槍的男人,他身后那把戰槍電流吞吐不定,獨角兇狼的投影更是帶來兇獸的凜冽氣息,這一切都讓潔娜的手輕輕顫抖起來。
丹尼爾一見潔娜單槍匹馬獨站街中時,便知中計。當下便要折返,潔娜氣勢驟升。腳尖點地,手中一把碧波流轉的長劍已經朝他遞來。劍仍在中途,可摧發的劍氣已經鎖定了他。
這一戰,他無法回避。
頓時丹尼爾悶哼一聲,打算立下殺手,把這個膽敢戲弄他的娜迦騎士干掉。
便在這時,在他身后遠處的城區中突然一股威勢沖起。在丹尼爾的感知中,身后城區宛如沖起一道烈烈火柱,火柱連天,威勢煌煌。這種氣息他再熟悉不過,是艾倫!
果然在下一刻,遠處響起艾倫的清嘯。嘯聲雖遠可聞,而且聲音朝城西的方向一路遠去,其速之快,有若奔馬。
丹尼爾暗叫不好,看艾倫這速度和方向,是要逃出城市去。便再顧不得潔娜,戰槍勾出一片雷火.槍幕。潔娜攻出的一劍沒入槍影中,碧水長劍不知道被擊中了多少次。潔娜身體彈動,連連后退,好化去丹尼爾的槍勁。等她緩過氣來,丹尼爾早舍下他,朝艾倫遠去的方向如一頭大鳥般掠去。
潔娜暗嘆一聲,知道艾倫是故意發出聲音,放出氣勢,好吸引追兵的注意。在潔娜看來,他有些愚蠢。畢竟有娜迦族替他接下追兵,換誰不樂意如此。可他偏又吸引了追兵的注意,不是愚蠢是什么。可潔娜不得不承認,那愚蠢中又透出幾分驕傲。而在人類當中,的確有那么一些人總有自己的堅持與驕傲。
那是人類為數不多的美德之一,潔娜想。
聽到艾倫嘯聲的還有塞格里斯,他同時感覺到丹尼爾的氣息也在移動,且向艾倫的方向靠攏。其意味已經不言而喻,偏是他脫身不動。他已經放手狂攻,卻用上諸多詭秘的能力,但威芙手中那根長矛韌性十足,每次塞格利斯眼看就要壓倒她,卻總被她挺了過去。
照這情形來看,塞格里斯在短時間內是追不上艾倫。他現在反倒希望艾倫可以干掉丹尼爾,這樣他還有機會接收釋放自艾倫身上的全部傳承。
當下一雙暗刃攻勢加緊,可威芙依舊一付韌性十足的模樣,讓塞格里斯看得心中焦慮難耐。
艾倫帶著滿身陽光鉆進這片位于紫荊花主城西側的山林里,從這里往前延伸是無盡的森林,它們和翡翠山脈接壤。剛入林時還能看到裸露了大地,片刻之后,地面已經被綠茵和落葉所代替。艾倫全身的溫度正在徐徐下降,那林蔭的涼意讓他感到舒適,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與狼為伍的時光。
那時大地是他的游樂場,森林則是舒適的家。回到森林,便如同回到家中自在。艾倫已經很久沒有這種如魚得水的感覺,自從遠征天堂星以來,一直便打著軍隊南征北討的,鮮少有一人獨處的機會。
森林里復雜的地勢環境,是他的天然主場,艾倫決定利用這片地勢把追兵擊跨。他靈活地穿梭在樹木、草叢與灌木之間。甚至有的地方來回穿錯,故布張陣。如果追兵根據他留下的痕跡趕來,定然會被他迷惑,從而為他爭取到哪怕一絲一毫的緩沖空間。
不管丹尼爾還是塞格里斯,都是十分難纏的對手。要解決他們,只能使用毀滅重狙。但自毀強植的能力只能發動一次,艾倫必須確保一擊必中,否則他很難再走出這片森林。所以他需要時間準備,一個合適的環境,一個合適的時機。這里面需要耐心,更需要運氣。
在艾倫入林的十五分鐘后,丹尼爾沿著他留下的痕跡追來。在城外到森林這段距離里,艾倫留下的痕跡不少。可隨著進入森林之后,線索正在減少。有時追了片刻,地面和周圍完全不見艾倫留下的痕跡,丹尼爾幾乎以為自己追錯方向。但在這個時候,他總會發現一些細微的線索。
例如踩在巖石苔蘚上一個淺淺的腳印,如果大意就會忽略過去的那種。又或是樹木上一道不易察覺的刮痕,那就像有人提著刀劍快速穿過,刀劍不經意留在樹上的痕跡。新鮮的刮痕表面會有樹液殘留的痕跡,因此輕易可辮,而從刮痕的深淺走勢,丹尼爾能夠辮別出艾倫離去的方向。
在沒有當上子爵之前,丹尼爾曾是出色的獵人,這點追蹤的功夫倒難不倒他。他有耐心捕捉艾倫這頭獵物,甚至不止一次幻想要如何把艾倫折磨至死,才可出他心頭這口惡氣。
因為艾倫,他實在已經損失太多了。
丹尼爾緊吊著艾倫的尾巴,可他并不清楚,那正是艾倫所希望的。
一群飛鳥自遠處的叢林中沖起,拍翼的聲音落到丹尼爾耳中。立刻得到距離、方位等詳盡的信息。對于他這個等級的強者而言,通過聲音辮別方位及距離,誤差絕不會超過一米。厘定方向,丹尼爾反而收斂氣息,輕若無物地在森林的地面掠行著。他仿佛失去了重量,哪怕一腳踩在枯葉上,那片葉子也未曾發出絲毫異響。只是在他經過之后,枯葉徹底變成粉末罷了。
艾倫已經露出了行蹤,他再狡猾也罷,在入林后這超過大半個鐘的追逐后,丹尼爾相信他恢復的體力已經告竭。他自然不知艾倫使用了碧海天心,業已恢復近九成的戰力。否則丹尼爾會重新思索那群飛鳥沖天的原因。因為那絕對不是他想的那樣,以為艾倫體力到底,終驚動了飛鳥。
殊不知,那同樣是個陷阱。
飛鳥會振翼而起,那是因為受到毀滅重狙的殺機所刺,同時用來誤導丹尼爾。至于艾倫,在激活毀滅重狙之后,他就把自己藏在一個足夠隱蔽的地點,靜待獵物上門。
丹尼爾拖槍疾走,眼看便要抵達林鳥飛天的地點,突然身后響起了馬蹄聲。他訝然后望,只見身后林間,有一騎狂奔而來。偶爾經過從樹隙投下了縷縷陽光,于是丹尼爾看到歐班那張精心修飾的臉。
丹尼爾忽的停住,將追殺艾倫的念頭強行摒腦外。他轉過身,槍尖低垂,整個人散發著淵停岳屹的氣度。歐班策馬而來,機動性上比他便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根本甩不掉這位伯爵。倒不如節省幾分氣力,在這片林里和歐班分出勝負。
歐班的來意,丹尼爾再清楚不過。而之前那一連串戰斗,丹尼爾的消耗不小,但他自問收拾歐班這名不符實的伯爵還是有幾分把握。
“丹尼爾!”遠遠便看到獨角獸子爵,歐班喝道。同時手扶長劍,敵意殺機毫不掩飾地朝丹尼爾逼去。頓時林中落葉無風自揚,卻是被他的殺氣激蕩而起。
這一手讓丹尼爾微微詫異,同時收斂幾分輕視之心。
之前在那混亂戰場上,在塞格里斯的星艦遠去之后,雙方戰事再起。若拉看準獨角獸軍團已經元氣大傷的事實,果斷出擊,和歐班的騎兵兩相夾擊,殺得黑格斯手忙腳亂。之前丹尼爾在衛墻上和艾倫交手一事,已經由士兵傳到若拉耳中。若拉和歐班匯合之后,自然不忘提醒伯爵,那死對頭此刻正在城中。
歐班聞言,覺得這是個鏟除丹尼爾的好機會。否則若給丹尼爾退回領地,要再殺他,可就沒眼下這般機會了。立刻將軍隊的指揮權交給若拉,自己則策馬追進城中,并根據幾方追逐的線索一直跟到這片森林,終追上了丹尼爾。
這些年丹尼爾給他的麻煩可著實不少,看準歐班領地外強中干的事實。丹尼爾屢次進犯,每次攻占領地后,歐班都得拿出一大筆贖金,才能維持自己的領地不失。對于歐班而言,毫無疑問這是一段充滿屈辱的回憶。無奈時機不對,他只好忍氣吞聲。
現在,他終于等來一個絕好良機。丹尼爾身上的氣息前所末有的虛弱,盡管仍維持著身后原祖投影,可那獨角兇狼已經全然沒剛出場時的威勢。歐班大喝,雙腿緊夾,戰馬全力沖刺。在這個時候,伯爵拋開一切顧慮,成敗在此一舉!R10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