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國色江山

第二十八章 謀定而后動

第二十八章謀定而后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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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謀定而后動

應大掌柜應昌培叫來仆從,把跳出做樣品的畫冊、鐘表、梳妝鏡、雕花水晶酒具、檸檬香皂各一份搬上坐來的馬車,帶上朱道臨孝敬他爺子的一箱53度青瓷裝雙溝大曲匆匆走了。

朱道臨和趙訓庭一同巡視整個紫竹園的建設進度,最后來到緩慢修建的西跨院,對照設計圖紙陳述各自意見。

每天均往返于幕府山和紫竹園之間的小道士玉虎,此刻靜靜陪在師兄朱道臨身邊,左手緊緊按住腰間師兄贈送的貴重禮物秦王劍,一刻也舍不得松手。

與魏國公府邸所在地瞻園一巷之隔的應府書房里,六十八歲的應氏家族掌舵人應正卿終于回到檀木太師椅上,輕撫長須輕咳一聲,以掩飾數十年來少有的失態,望向垂手肅立在書案前的小兒子應昌培,抬手指一下桌面上整齊擺放的樣品,和藹詢問:

“三兒,你帶著這些東西離開靈應觀的時候,那個小朱道士有沒有與你說些什么?”

恭恭敬敬的應昌培如實稟報:“朱賢弟托孩兒代為稟告父親,他的原話是:晚輩朱道臨一切聽從他老人家吩咐!”

應正卿深邃雙眼上方的花白長眉微微跳動,這位五十五歲官至吏部侍郎、六十歲時便急流勇退的深沉老人沉思良久,微微點頭,頗為贊許地說道:

“年僅二十五歲就有如此心胸,了不起!三兒,你可知小朱道士是如何將上萬套精美繡像話本,以及如此之多的稀有之物,從遙遠的外海那個天樞閣運回來的?又是何時運入城中最終堆放在那靈應觀里的?”

應昌培遲疑片刻,說出自己的推斷:“孩兒亦在反復思考此事,海上勢力復雜多變,孩兒了解不多,只就從大江進入方圓百里的金陵水道推測,此事應該和道門、漕幫脫不了干系。”

“如此之多且價值連城的貨物要想神不知鬼不覺通過水關,再運入金陵城,唯一的通道是晝夜放行的三山門水道,只有實力強橫的漕幫才能辦到,而隱身于漕幫背后的,無疑就是地位超然、信徒遍布各大幫會的朝天宮了。”

“嗯,說得有理,你可曾就此問過小朱道士?”應正卿問道。

應昌培苦笑著回答:“問過兩次,朱賢弟不是避而不答,就是顧左右而言他,最后孩兒不好意思再問了。”

“他可曾談起此次貨物的定價與售賣事宜?”應正卿再問。

應昌培心懷忐忑地回答:“不曾談起,當時孩兒激動之下,斷言這套《金瓶梅》繡像話本一旦面世,定會轟動全城,問朱賢弟總共帶回多少?”

“朱賢弟對孩兒的失態似乎早有預料,反而不慌不忙示意孩兒拿主意。孩兒醒悟過來暗自汗顏,深感事體重大,鄭重說明需要稟報父親方能定奪,于是就有了朱賢弟托孩兒帶給父親的話。”

說到這里,應昌培略微遲疑再次開口:“還有件事稟明父親,朱賢弟雖然經營手段高超,但孩兒總感覺他不怎么在乎錢財,常有一擲千金視錢財如糞土的超然氣度,這讓孩兒百思不得其解。”

“細細回想他與孩兒相識之后的言談舉止,所作所為,最后發現他最在乎的,除了已更名為紫竹園的義學之外,還有幕府山下大江之畔早已廢棄的上元門碼頭。”

“孩兒不止一次聽他談起過上元門廢棄碼頭的重建事宜,聽其所言,規模還真不小,那片地方他已經以紫陽觀的名義買下了,預計首次投資不會低于二十萬兩白銀,計劃在明年洪水季節之前竣工,然后還要在碼頭上方建造中轉庫房、鐵器作坊、造船作坊、工匠住房和供孩子念書的私塾等等。”

應正卿沉默了,站起來緩緩踱步默默權衡,半刻鐘后停在寬大華貴的紫檀木書案旁,再次瀏覽整齊擺列在書案上的精裝繡像話本、臺式座鐘、水晶酒具等物,最后捧起能看到自己一根根花白胡子一道道大小皺紋的圓形梳妝鏡,細細端詳鏡子中逐漸老去的臉龐,情不自禁發出聲悠長的嘆息。

“父親……”

從未見過父親失態的應昌培擔憂地呼喚。

應正卿輕輕放下直徑一尺的明亮鏡子,伸手撿起古籍邊上的名刺,轉過身回到太師椅上坐下:

“三兒,等會兒你帶上這張名刺,再拿上你那朱賢弟贈送的兩瓶美酒,還有桌面這塊懷表,一起送去給你妹夫,他看過之后就會明白的,完了你對他說,為父請他從下屬軍中挑個性情穩重的車把式和八匹健馬交你帶走,你帶上車把式和健馬前往靈應觀,盡數送給你那朱賢弟吧。”

應昌培如釋重負:“孩兒明白了!只是……這定價與售賣之策,還請父親示下。”

應正卿微微一笑:“你那朱賢弟都如此灑脫了,為父要是再指手畫腳,豈不落入下乘?放手去干吧,只需記住為父曾送你的八個字即可。好了,去吧,這套《金瓶梅》繡像話本確實令人嘆為觀止,為父竟然也被勾得心癢癢的,哈哈!”

應昌培終于露出了笑容,捧著名刺后退半步,向端坐椅子上開始翻閱繡像話本《金瓶梅》的父親深施一禮:

“謝謝父親,父親贈與的八個字孩兒終生銘記:,謀定后動!”

午時剛過,朱道臨和師弟玉虎乘坐租來的馬車趕到塵土飛揚的幕府山下,兩輛滿載貨物的馬車跟隨其后,駛過已經擴大兩倍的筆直道路,穿過漫天卷起的陣陣黃塵,最后停在修葺一新的底層臺基下。

朱道臨環視四周密密麻麻不下三千的忙碌人群,再望向西面兩座矮崗下已投入使用的兩排精巧房舍,終于露出滿意的笑容:“進度不錯,這段日子師伯、師叔和師兄弟們肯定很辛苦。”

手握秦王劍的玉虎低聲說道:“師叔師伯十天前搬進矮崗下的房舍,所有的柴米油鹽和工具也都存在那里,師叔特意為你留下間房子,把你的所有物品都搬了進去,還告誡我們誰也不許進去。”

朱道臨心里暖洋洋的,吩咐玉虎帶領馬車跟著,便繞過堆成小山似的石條磚瓦和茅草覆蓋的一堆堆木料,順著壓出道道車轍的泥土路踏上簡易木橋,略微觀察便徑直走向側前方敞開的大門,一進去就向紛紛站起的師叔、師伯和自己的師傅玄青道長跪下:

“大師伯、二師伯、五師叔、師傅,徒兒回來了。”

三位師伯、師叔滿臉喜悅,齊齊迎上扶起朱道臨,唯獨雙目微紅的玄青道長靜靜坐在遠處,一直等到朱道臨與三位長輩見禮完畢來到他身邊肅立以待,玄青道長才放下手中瓷杯,指向最外邊的矮凳平靜地吩咐:“坐下吃飯吧。”

“謝謝師傅!”

朱道臨在三位師伯師叔慈祥的注視下恭敬致謝,前往大門口與陸續跑來見禮的師兄弟們逐一打完招呼,隨后從馬車上搬回個沒有商標文字的瓦楞紙箱,放到低矮寬大的飯桌旁打開,盡數取出里面的六瓶青瓷裝雙溝大曲,逐一擺放在到四位長輩面前:

“這是此次出去帶回的好酒,一共20箱120瓶,紫竹園那邊需要送禮留下5箱,剩下的都和孝敬諸位前輩的禮物一同裝上馬車運回來了,玉虎師弟和馬車在外面,我這就去……”

“道臨別動!坐下吃飯吧,馬車上的東西讓你的師兄弟搬回來就行,你這一走就是二十多天,該陪我們說說話喝杯酒了。”性情溫潤的大師伯笑道。

二師伯和五師叔隨聲附和,拿起各自面前的青瓷裝雙溝大曲細細欣賞,邊看邊嘖嘖稱嘆,說這么漂亮的酒瓶子從沒見過,里面裝的一定是好酒,得馬上品嘗品嘗。

眼明手快的朱道臨已經打開酒瓶,搶先一步為幾個師伯師叔斟酒,最后在玄青道長身邊蹲下,邊斟酒邊低聲稟報:

“師傅,這次帶回來的物品價值近百萬,大部分交給應家商號發售,估計最遲不超過一個月能收回本錢,到時我會全部交到師傅手上,用于紫陽觀和莊園的修建,我留下應家商號的分潤就夠了。”

玄青道長手上的筷子跌落地上:“你、你…….你哪兒來這么大本錢?”

“您老小看我了,我本錢大著呢,嘿嘿!您先品品酒,回頭再細說吧。”朱道臨笑得很蕩。

老道壓低聲音緊張詢問:“這么大件事,都安排好了?”

“放心吧,我時刻牢記您老的諄諄叮囑:循序漸進、謀定后動!”

朱道臨說完轉身就走,回到座位還沒坐穩,看到三位師伯師叔面紅耳赤直喘大氣,當即大笑起來:“對不起,忘了稟報,這酒入口之初有點燒喉嚨,可喝下之后就會發現這酒的妙處,哈哈!”

“何止燒喉嚨?連心肺腸子都燒了!”

五師叔的夸張感慨引來一陣大笑,玄青道長小心喝下半口,略微回味,禁不住大聲稱贊:

“好酒、好酒啊!你這混賬東西,為何不多帶點兒回來?山長水遠的跑出去一趟容易嗎?”

眾人再次哄然大笑,朱道臨的某根神經瞬間被長輩們爽朗的笑聲觸動了。

笑聲停下,朱道臨坐直身子,鄭重地向長輩們提議:“如果覺得這酒味道不錯的話,我們完全可以自己釀制,這次出去我路過天樞閣邊上一個叫龍泉的小鎮,小鎮幾乎家家戶戶會釀酒,釀出的酒不見得比現在喝的這酒差多少。為此我特意看過他們發酵的酒曲,雖然沒有搞清楚配方,但以我醫卜一門豐富的藥理知識,以及千百年總結下來的成千上萬張藥物配方,弄個酒曲應該不在話下。”

“再不行下次我去花點兒銀子,買上幾種不同的酒曲配方,弄清楚整個釀造工序,只需買回兩套天樞閣制造的蒸餾機器,就能源源不斷釀造出或是濃烈、或是清醇的好酒了。最烈的酒母還能用來清洗刀箭創傷,大大減少壞血病的發作,加速傷口的愈合,干好了,說不定能成為我醫卜一門和紫陽觀的長久經濟來源。”

四位老道全都雙眼放亮,相視片刻不約而同齊齊點頭。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