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一條小漁船

第247章 綠茶本茶,在線卑微

毫無疑問,從道德上來說,顧鯤截胡古馳,確實是狠狠陰了佛朗索瓦.皮諾一把。

兩年前,他剛進場奢侈界的時候,為了拉資源、拉商業互吹、實現“顧鯤加上魯伯特加上皮諾這三個人平均一下,能占據全球奢侈界巨頭排名的第二到第四名”的指標。

他可是沒少干“跟皮諾說他的志向是專注于男性奢侈品經濟,所以他的最終定位是取代魯伯特”或者“跟魯伯特說他的志向是專注于扛起懟阿諾特的大旗,占據住‘阿諾特最強的敵人’的生態位”之類的事情。

換句話說,當時他就是個求著大佬們“被平均”的萌新。雖然有錢,卻不得門路而入。還要拼命在世界第二和世界第三之間夾縫求存、用盡卑鄙手段讓他們相信顧鯤對他沒有威脅。

誰能想到,僅僅兩年多之后,顧鯤的獠牙就露出來了。結結實實算計了弗朗索瓦.皮諾一刀。

不過,無商不奸么,生意場上,合法、守合同,就是一個靠譜的商人。

那些閑聊之中吐露的人設、志趣、風格,那都是沒有保障的。

可以是真性情流露,也可以是演的,沒人能拿這個指責,也沒有法律效力。

馬風還說他從來沒碰過錢、對錢不感興趣呢。狗東還說他臉盲不知道人漂不漂亮呢,你信不?

哪天他們改口說對金錢美女感興趣了,要負法律責任不?

你信活該你被陰死啊。

“混蛋,顧鯤這家伙完全就是出爾反爾!我一定要譴責他!”

搞清楚了古馳定向增發的具體條款后,弗朗索瓦.皮諾當然是氣不打一處來,饒是他已經一把年紀,65歲了,按說見多了大風大浪頗有涵養,依然有些沒沉住氣。

旁邊的法國前文化BU長、現威尼斯葛拉西宮博物館館長、讓.雅克.阿拉貢先生,也頗覺尷尬,這種同伴金主失態的場面,真是看也不是,回避也不適合。

皮諾的助理沒有辦法,只能等老板稍微平復了一下心情之后,再請示道:“德.索雷先生選在了明天開發布會,并且有答謝酒宴,您要出席么?或者我們要不要派人出席?”

“出席?索雷那個白眼狼還好意思給我發邀請函?干什么?看笑話么?不去!也不派人!”皮諾很是心疼自己投資古馳的機會飛了,一時根本冷靜不下來。

不過,幸好他身邊的客人智商還是在線的,能在法國當過一屆BU長的人,不可能有易于之輩,待人接物手腕肯定是非常高明的。

讓.雅克.阿拉貢輕輕咳嗽了一聲,然后皮諾的助理就非常識相地先走開了,給部長先生勸說老板制造方便。

皮諾聽了阿拉貢的咳嗽,總算稍稍冷靜,他可以在助理面前失態,但不能在一位前部長面前失態。

其實他這人平時涵養真是很好很好的,主要是今天這個突發消息實在太氣人了,一筆跟了快一年的投資、還是他這輩子最大最重要的投資,就這么黃了,這擱誰受得了呀。

外行看官或許對古馳的倒戈的重要程度沒足夠的認識,但內行人都知道這是很致命的——這么說吧,后世開云集團能穩坐世界第三大奢侈品集團,靠的核心籌碼就是古馳,沒有古馳說不定他就保不住世界第三的位置了。

助理離開后,讓.雅克.阿拉貢一邊觀察皮諾的情緒,一邊好整以暇地從地上撿起那張因為泄憤而被扯爛的不值錢畢加索草稿,確認皮諾已經心情平復,他才一針見血地指出:

“你們這種圈子的人,只要沒有正式撕破臉皮,犯不著表面上就鬧那么僵吧。弗朗索瓦,我好多年沒見你這么失態了。

這種場合,既然他們敢給邀請函,大大方方去又如何。沒有點破的丟臉,就是沒有丟臉,表現得豁達一點,說不定還能挑唆別人覺得丟臉呢。”

沒有點破的丟臉,就是沒有丟臉?

佛朗索瓦.皮諾也是人老成精的家伙,對于這句話,他當然是瞬間就覺得“深得我心”。

確實,目前只有他自己知道“亨利.德.索雷在邀請顧鯤定向增發之前,曾經先考慮過請他的開云集團”。

當然,德.索雷和顧鯤也知道。

但他們沒有點破,就說明他們不想跟皮諾、跟開云集團結仇。

那么,就意味著伯納德.阿諾特和約翰.魯伯特也不知道“皮諾和他的開云集團被擺了一道”。

或者說,最多只是揣測,沒有證據。

這時候,皮諾要是表現得斤斤計較,反而會讓同行的揣測被證實,那樣丟臉只會丟更多。還不如大大方方自自然然地去參加答謝宴會呢,就假裝跟自己沒關系。

而且,只要假裝置身事外,還有別的額外紅利可以享受——到時候就可以假裝云淡風輕地去挑撥離間,“客觀公正”地幫其他人分析猜疑鏈了,把顧鯤打扮成“對我沒有威脅,反而對那些目前還排在顧鯤前面的人更有威脅”的樣子。

一言以蔽之,就跟宮斗劇里的冷宮綠茶心機表們說“我反正本來就不受寵,XXX在陛下面前爭寵跟我沒關系,倒是姐姐如今圣眷正隆,要好自為之呢”是一個道理。

雖然這個比喻有些別扭。

想明白了一切之后,皮諾決定非常紳士地接受邀請,云淡風輕地去赴宴,上演一出“綠茶本茶,在線卑微”的戲碼。

平安夜當晚,厄爾巴島的前拿破侖故居酒莊(故居前面再加個“前”,是為了強調這里并沒有被作為名人故居特別保護起來)

世界幾大頂級奢侈品巨頭,都受到了邀請,來參加古馳定向增發新股的發布會和答謝晚宴。

皮諾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另外兩個老同行——伯納德.阿諾特和約翰.魯伯特。

他們老哥仨也算是上演了一輩子三國大戲連橫合縱了,大部分時間皮諾和魯伯特玩“孫劉聯盟”懟曹賊阿諾特,但偶爾也會跟中了司馬懿奸計挑撥一樣,玩玩呂蒙偷襲荊州的內斗戲碼。

此時此刻,皮諾略一觀察,就注意到只有阿諾特的態度毫不掩飾,人前人后都不吝表現出對索雷和顧鯤的敵意,而魯伯特則顯得非常置身事外了。

這也不奇怪,因為阿諾特想惡意收購古馳的野心,是早就昭然若揭的,世人都知道了一年多了,現在惡意收購失敗,要他裝作沒事人、沒丟臉,那是不可能的。所以還不如大大方方表達自己的敵意呢。

場下暗流涌動,場上的發布會卻絲毫沒受影響,古馳CEO亨利.德.索雷很快在眾人的圍觀中,率先正式宣布了今天的決定:

“很高興各位同儕前來捧場,今天我們公司正式宣布一項決定,為了防止古馳被惡意收購,我們將定向增發市值70億歐元的新股,增發股份將相當于原股本的一倍,因此所有原股東的股份都會被稀釋到原值的二分之一。增發邀請對象正是來自蘭方國的蘭方藝術集團,下面,我們將正式舉行簽約儀式。”

臺下立刻響起了熱烈的掌聲,簽約儀式在眾人矚目中順利進行,然后顧鯤還將象征性的大支票拎起來,跟德.索雷一起舉著,讓媒體朋友拍照,一時鎂光燈閃爍,場面極為熱烈。

發布會的主要流程走完,剩下的就是答謝晚宴。

憋了好久怨氣的佛朗索瓦.皮諾,端著一杯香檳,瞅準一個LVMH老板阿諾特和歷峰老板魯伯特剛好都湊得比較近的機會,見縫插針過去搭訕挑撥。

“呦,這不是阿諾特先生么,今天的心情一定不太好吧,跟了快兩年的收購項目,最后這樣收場——老哥我真是為你不值,你說你當初省那幾塊律師費干嘛?請個頂尖的荷蘭律師,動手前幫你踩踩剎車,從長計議,說不定就有戲了,今天就沒顧鯤什么事兒了。”

皮諾雖然生意比阿諾特小,但他稱呼對方“老弟”卻是沒問題的,因為從年齡上來說,皮諾已65了,而阿諾特才50幾歲。

打人不打臉,皮諾這樣紳士風度地揭短,阿諾特也不得不反擊:

“這不是律師的問題,不遭人妒是庸才嘛,那么多人都怕我,誰讓我一貫不講情面呢,索雷估計是認為,落到我手上會不得好死吧。”

這話頗有幾分梟雄的狠辣,跟膽敢直言“寧教我負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負我”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而且,說了半句之后,阿諾特就瞬間話鋒一轉:“皮諾,你也別裝了,原先索雷找的‘白騎士’是你吧,結果給人做了備胎,真是太給我們法國人丟臉了。本來我還想,就算我沒得手,好歹天下也還都是我們法國人的,你居然還搶不過一個黃種人,呵呵……”

皮諾臉色微微一變,但只能咬牙忍著,很快重新入戲裝得很云淡風輕:“是么?那你肯定誤會了,這事兒我都差不多忘了。索雷年初的時候好像是找過我,不過后來大半年都沒再來找。我還以為這事兒過去了呢,根本沒想什么白不白騎士,估計是索雷覺得我開的條件太苛刻了吧。

顧鯤能拿下,還不知道給了索雷多少讓利呢,說不定就是個外行肥羊,70億歐砸進去,最后怎么花全是索雷一言堂,顧鯤不被那小狐貍坑就不錯了。我一點都無所謂。”

競標失敗是很丟人的,但如果是“我始終端著苛刻的條件不放松,對方要不起,只能找個出價更卑微的家伙接盤”,那就不一樣了。相當于甩人與被甩的區別,被甩是很丟人的,甩人就不丟人了。

“是么?那就不知道顧鯤到底開出了什么喪權辱GUO的卑微條件了,一起去了解了解?”阿諾特佯笑著調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