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峰回路轉
這一年的元宵,成為了京城百姓若干年后都無法忘卻一聲噩夢。
多少年后,當親身經歷過的人們再敘述起這一段歷史時,總是唾沫橫飛的胡吹亂侃一頓之后,又心有余悸的補一句,“那一夜,幸好當時城中的幾個豬肉鋪都打開了,否則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是的,也不知是誰,在那一夜打開了京城四個張記豬肉鋪的大門,無聲無息的容納了那些進城觀燈,卻還來不及出城避禍的百姓。
在亂兵的喧囂之中,密密麻麻的擠在那片屋檐下,卻是他們當時唯一可以躲避戰火的地方。不要怪別人心狠,當時那樣的兵荒馬亂,誰敢隨便收容一個陌生人?家家戶戶都緊閉著門窗,生怕惹上不該惹的人。
而那樣幾間完全敞開的豬肉鋪子里,也堆放著不少的桌椅盤罐,可是等到避難的百姓們終于可以安全離開的時候,所有的鋪子里,一樣東西都沒有少。
但在當時,全京城卻沒幾個人知道這件事。大家都只顧著一家老小有沒有平安,哪會關注別人的死活?
血紅著雙眼站在宮城上,躲過密密麻麻象蝗蟲一樣飛來的箭,潘云豹抓起懷中那只冰冷的饃饃又啃了一口。
“他祖母的你就不能換個地方吃?”蔣孝才被他嘴里漏下來的饅頭渣弄得滿頭滿臉,火大的沖他腰眼打了一拐子。
“你瞇瞇眼就得了,還真想睡啊?”潘云豹老實不客氣的踹了他一腳,“一會兒當心睡到姥姥家去了”
“你才睡到姥姥家去呢”蔣孝才死命的揉了揉紅腫的眼睛,強迫自己清醒過來。小心翼翼扒著箭垛往下看,卻是又一輪新的箭雨如蝗蟲般襲來。
“這還有完沒完了?”趕緊一縮脖子,繼續躲到城墻底下低聲咒罵,“沂王還真他的有錢,這么多的箭,他從哪兒來的?”
“你問我,我問誰去?”這場仗,潘云豹打得真叫那個憋屈。
不是說自己打不贏別人,而是他們不能攻,只能守。從前還以為沂王就那三千兵馬藏在山坳子里,哪曾想,那三千兵馬完全是個障眼法,愣是一個都沒動,沂王又不知從哪里調來了上萬的士兵圍城。
要不是皇宮的城墻宮門原本就比一般的城墻宮門堅實厚重,就憑他們這個打法,恐怕現在皇宮早就讓人給攻破了。
都到這個節骨眼上,誰還敢再隱藏實力?潘茂廣秘密埋伏在京城各個據點的人,除了沒有軍職的,包括胡浩然等人,也全都給拉到這里來了。
潘云豹不傻,怎么也不能把老爹的底牌全都掀了。就算是他們全都戰死了,也得保有一部分有生力量,以圖日后。
暗夜之中,沂王見一時強攻不得,便采用了最為耗費財力的打法,集中所有的弓箭手,不停的對準四處大門進行強攻,他的目標很簡單,哪怕不能在短時間內打開城門,但若是能讓守城之人疲于奔命的累上一夜。到了天明之際,他們就可以憑借人數上的絕對優勢,顛覆整個王朝
雖說李禛親自帶隊攻打的是潘云豹所鎮守的一方,但其他的三個宮門也不可掉以輕心。風九如和常衡那幫東宮的人去守了東華門,二殿下李志和祝心遠他們在守西華門,至于正門那邊,是胡浩然和是主動請纓的李思靖去了。皇上也帶著所有皇室成員鎮守中殿,若是城破,便是一死。
不過潘云豹有一點疑惑始終沒弄清楚,看皇上老頭的意思,沂王的異動他不是一點不知道的,但為何卻沒有早些把他逐出京城,反而給人圍困,打得如此被動呢?眼看著天光一點點的亮堂起來,援軍怎么還沒攻進城來?
說起這個,潘云豹忍不住就要在心里埋怨某人,干什么不好,非把九門提督的兵府交給旁人?現下可好,讓人家關起門來喊殺喊殺,這里外里,可是整整兩重門
從宮門到京城的外城門,說起來距離不算太遠,可是當中有沂王那么多的士兵把守,就是插上翅膀也飛不過去。只怕現在守外城的將領也是稀里糊涂的,就算是援軍來時,也不知是這門到底是開還是不開。
潘云豹打心眼里想嘆氣,現在這個節骨眼上,除非潘茂廣從天而降,否則不可能有人能指揮得動那些腦子一根筋,只認兵符不認人的軍人們。
可是潘茂廣就算是插上翅膀,也趕不及了呀。現在只能寄希望于那些榆木疙瘩們能腦筋開竅,不要弄得最后鑄成大錯,才悔之晚矣。
還有他哥,他那個一向謹慎細致的大哥到底上哪兒去了?如果是被李禛抓了,怎么也不拿出來威脅他?可若不是被李禛抓了,潘云龍到底又跑到哪兒去了?
天一點點的亮了,氣氛卻愈發凝滯。
“將軍”傳信官跑來報信,“現在的箭已經收集得夠多了,要不要開始反擊?”
黑燈瞎火里,潘云豹才不跟人硬碰硬,總不是宮里娘娘們的衣裳被褥多,便吩咐士兵們趁黑綁在城門樓子上,隱隱綽綽露出一角,學了一招諸葛前輩的草船借箭,來引那些箭簇,還很配合的不時怪叫兩聲,就這一晚上的工夫,弄到了上萬支箭了。
“把箭分發下去,讓弓箭好的士兵們來射,旁邊再配兩人作掩護。記住,東西雖是人家的,但咱們也要愛惜著來用,別瞎糟蹋了,咱們還指著這個守到援兵到來呢”
傳令官領命,將箭支分發了下去。蔣孝才抖擻起精神,“現在也該我們來發發威了,拿箭來,看我射他個稀里嘩啦”
借著朦朦的天光,箭雨又往城下飛去,因為居高臨下,百十來名弓箭手同時拉開架式時,效果可比黑燈瞎火時漫無目的的亂射一氣要好得多。
可是這也有個最大的局限性,就是留守宮中的御林軍人數實在太少了。而經過了一夜的鏖戰,將士們都已經快不勝負荷,精疲力盡了。
可李禛這邊卻是勝在人多勢眾,一撥累了,另一撥人馬上頂上,而潘云豹他們在城樓上,卻是連喝口水的工夫都沒有。現在還能硬拼一拼,可是潘云豹知道,若是時間拖得太長了,至多到今日天黑,那他們鐵定要完蛋。
在入宮之前,他就已經把求援的信號送出去了,可是援軍究竟在哪兒呢?
潘府。
聽著城外的殺聲陣陣,戰鼓擂擂,張蜻蜓的一顆心也跟著七上八下的。一夜都未闔眼的她,臉色蒼白而憔悴,甚至都感覺不到餓,全神貫注的聽著外面的廝殺聲,掛念著至親的人們。
“三姐,你吃些東西吧。”章清瑩捧著一碗熱粥送了進來,從昨晚到現在,全家人都未曾梳洗,發髻凌亂,形容狼狽。
張蜻蜓勉力起抬起手來,手卻似有千斤重。章清瑩忙放下熱粥,小心的幫她捶了捶麻木冰涼的胳膊。
瞬間,似有千萬只螞蟻齊齊啃噬著每一寸的血肉。難受得張蜻蜓咬緊了下唇,才忍住那痛呼。
“去找人給她灌個湯婆子,再燒個火盆。”不知何時,林夫人進到房中。她似乎剛梳洗了下,臉上雖然未涂脂粉,現出疲態,但身形卻是堅韌的。
湯婆子很快灌好了,撫慰了張蜻蜓麻痹的胳膊,讓章清瑩替她揉捏著僵硬的四肢,林夫人端起熱粥,一勺一勺喂進張蜻蜓的嘴里。
清甜的米香,慢慢勾出饑腸漉漉的味蕾。妥貼的從喉嚨直熨燙到胃里,讓人從內而外的活了過來。
等一碗粥下肚,林夫人才輕輕嘆道,“就算是心里再著急,怎么能不顧著肚子里的孩子呢?坐一會兒就去睡吧,這樣的冷天,當娘的不歇著,孩子可怎么辦?”
張蜻蜓眼睛有些濕了,“您,您不怪我?”
林夫人伸出手,輕輕的落在她的手背上,溫柔而又帶了幾分小心的握著,“我知道你是好心,其實家里人也都知道的。”
只是再如何,也不該拿兵符去換啊?但這樣指責的話,林夫人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只能告訴她,“富貴由天,生死由命,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那就順其自然吧。”
能有這句話,就已經足夠了。
張蜻蜓回握著她的手,心里的沉重多少減輕了些。
京城外。
頂盔貫甲的軍隊已經集結多時了,可是沒有兵符,誰都進不了城。
為首的將領雙目赤紅,沙啞著嗓子在城門下怒吼,“你們相信我,我真的是收到了消息,現在是祈王作亂,正在攻打皇宮,要是你們再耽誤下去,到時釀成大錯,那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城門官非常無奈,“我是想相信你,可是你有什么憑據?沂王拿了大帥的兵符,說是有亂黨作亂,讓我們緊閉城門,堅守不出。若是我私下放了你們進城,卻又惹出事了,那豈也不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上下兩邊就僵持在這兒了。
帶隊進京的將領知道,若是強行攻城,那就是自相殘殺,到時出了事誰都說不清。可若是再延誤下去,萬一真的宮城被破,那就是翻天覆地的大事了。
到時如果皇上一家子被沂王連窩端了,到時這個天下到底是誰的?將領們現在不得不考慮這樣的可能,從而行動起來更加不知所措了。
時光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堅定而執著的一步一步向前邁進。
皇宮城樓上,四下里硝煙一片,火光熊熊。
潘云豹知道沂王有點錢,可沒想到,他壓箱底的玩意兒還真不是一般貨色。七門黑洞洞的虎蹲大炮對著城門就是一通狂轟濫炸。
李禛也急紅了眼,若是遲遲攻不下宮城,萬一遲則生變,那對他,絕對是生不如死的下場
“傳我號令,誰要是能率先攻入城門,助本王大業得成,就封他為萬戶侯,封邑千里,絕不食言”
在這樣強有力的刺激下,總有些不怕死的士兵舍生忘死的開始往上沖了。上百人悍不畏死的抬著巨木,一下一下撞擊著被火炮打得已經有些殘破的宮門。
“頂上快頂上”潘云豹已經急紅了眼,指揮著底下的士兵們把宮中能搬來的糧食全都高高的堆積在宮門之后。甚至所有的宮女太監們都全部分散到四個城門處幫忙了,這個時候,誰先示弱,誰就是死路一條
可是援軍,援軍為什么還不來?
雖然是冬日,但太陽依舊照常升起。即使穿不透云層,但仍是帶著片耀眼的白光,一點點的逼近正中的朗朗乾坤。
一騎絕塵。
帶著無與倫比的凜冽之氣,順著太陽過來的方向,由遠及近。甚至在沖進無數士兵集結的方陣時,仍是那樣的桀傲與囂張,或者說,就象是蒼鷹在天空中巡視著自己的領地般從容不迫。
馬到關前,終于拼盡了最后一口氣,口吐白沫,頹然倒地。而馬上之人的氣度卻并未受到半分影響,似是尋常下了級臺階般,從馬背上躍起落地,又在眨眼之間,便飛到主帥的馬上,當著三軍將士的面,一腳將他從馬上踹飛下來。
這一切在他做來,均是那么的瀟灑從容,而又毫無顧忌。抬起眼,深吸了一口氣,如雷貫耳的聲音從丹田內炸響開來,“開城三軍將士,聽我號令捉拿叛黨,勤王護駕”
這樣果決,這樣驚心,這樣威嚴,這樣自信,整個南康王朝只有一人,唯一的一人才有這樣的能力
城外的官兵們已經激動得高舉起手中的槍矛響應,“元帥元帥元帥”
咣——咣——咣
連接遭受重創的宮門終于承受這樣巨大的壓力,給巨型的攻城木撞開了。敵軍跟潮水似的涌了進來。
“護駕快護駕”潘云豹目眥幾裂,揮舞長刀,帶人奮勇沖上前去,讓士兵們保護皇上所在的中殿。
“爾等聽著,現在宮城已破,你們快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否則本王殺無赦”
“放你母親的狗屁”潘云豹隨手砍翻身邊一個敵軍,把他的長槍當作利箭沖著李禛就扔了過去,“象你這等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沂王李禛給嚇得急忙撥馬躲閃,卻狡言喊道,“潘云豹,戲已經演完了,你怎么還不過來?多謝你們家給了本王京城的兵符,又放本王入宮,等本王大事得成,一定封潘家為異姓親王,永享榮華”
“胡說八道”潘云豹氣得就往他那兒躥去,“你個卑鄙下流的東西,抓了我/sss/gxgihftutp.jpg的家人要挾她,算什么英雄好漢?有本事跟我單打獨斗,那才是英雄”
“潘云豹,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雖然你們潘家這回立下大功,但你若是冥頑不靈,本王也不介意殺一儆百”沂王變了臉,示意周遭的侍衛將他團團圍住。
“那你就來吧”潘云豹執刀長身而立,便是面對著刀山火海,槍林劍雨,他也不會再害怕再退縮。因為他深知,自己要保護的,是他的家,他的國。
可是身邊的人越聚越多,猶如揮之不去的層層波濤。每個在外面浴血奮戰的將士身上都不可避免的受了傷,體力嚴重透支。
能夠支撐下來的,都是因為有那一抹堅定信念在支撐著的人,而無法支撐的,不是心怯而戰死,便是節節敗退。
刀鋒已卷,身上染滿了不知是別人還是自己的鮮血。但再強烈的信念,也無法對抗成千上百人的攻擊,終于支撐不住的以刀柄點地,略微喘息,潘云豹不知道,今天的自己是否真的會命喪于此。
而沂王李禛,早已經舍棄了他這樣無關輕重的小卒,逼進最后一道城樓,直視上方的帝王,“皇兄,你大勢已去,快些交出傳國玉璽,下詔禪位吧”
“那可未必”
一支利箭,破空襲來,正對著沂王的帥旗,箭空旗倒,不祥之極,頓時令得還虎虎生威的沂王部屬們為之嘩然。
潘云豹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卻是精神大振,幾乎有那么一瞬,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他眼花了么?他怎么看見他爹了?
在大隊士兵們的拱衛下,潘茂廣騎著馬,踏著堅定的步子,從容進駐。
“你……你怎么回來了?”面對著這位聲威顯赫的天下兵馬大元帥,李禛再也無法保持鎮定,厲聲質問。
潘茂廣朝門樓上的皇帝遙遙抱拳以示敬意,“陛下英明,知沂王你早有叛心,故此召我回京。”
“這不可能”李禛絕對不相信這個解釋,皇上成天惦記著要奪他的兵權,怎么可能又秘密把他召回來?
潘茂廣壓低了聲音,卻仍讓李禛能夠聽得清,“不管你信不信,總之我是回來了。而你埋伏在京中各處的兵馬已經被收拾干凈,你現在是要繳械投降啊,還是與我拼死一戰?”
“以為這就能難倒我么?沒那么容易”李禛臉現猙獰之色,忽地從懷中掏出一支信號彈,扔上天空。
“不可以”潘云豹還想上前打落,卻給潘茂廣一眼瞪了回去,“沂王想放回煙火,你這孩子怎么還不樂意?”
潘云豹傻眼了,而眼看著的信號彈在空中爆響,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的李禛更加傻眼了。
只聽潘茂廣慢悠悠的解釋,“埋伏在東邊河道里的兩萬援軍解決起來確實費了老夫一點力氣,若非如此,也不至于任你驚擾了圣駕。”
他提高了嗓門,對著城門樓上的皇帝嚎了一嗓子,“陛下,臣未經請旨,就擅自調動了東邊的兵馬,回頭自當向陛下請罪”
聽及此,皇上在城門樓上很想不顧形象的破口大罵,潘茂廣你個老匹夫,他就說怎么調不動東路暗伏的精兵,原來是給這廝征用了去,害他虛驚一場
咬緊牙關,面上卻是平靜無波的,“潘元帥護駕有功,何罪之有?速將叛賊擒下,進宮來見”
仗已經打到這個份上,要是潘茂廣還能讓李禛給跑了,那就可以把潘字倒過來寫了。皇上袖子一甩,回宮休息去了。接下來的發落事宜還有許許多多要干的事宜,他不吃飽喝足,怎么有力氣?
李禛的臉色極其難看,“潘茂廣,你告訴本王,我到底輸在哪里?”
潘茂廣嘿嘿笑了,“想知道么?束手就擒之后,我會詳詳細細的告訴你。”
李禛忽地仰天長笑,但那笑聲中,卻透著一份格外的悲涼,“自古成王敗寇,若是束手就擒,倒不如引頸自戮,來個痛快”
見他作勢要自裁,潘云豹急忙飛身上前阻攔。這樣的朝廷欽犯,可不能隨隨便便的掛了,起碼得審一審,問一問才能讓他去死。讓他死得這么痛快,那他們這么些苦豈不是白吃了?
“小心”
可是潘茂廣的提醒到底來得晚了一步,李禛自殺是假,臨死前想要拉個墊背的倒是真的。
就著潘云豹過來之勢,舉起手中方天畫戟順勢就往潘云豹胸膛刺去。饒是潘茂廣奮不顧身的飛身去救,卻已經來不及了。
噗哧一聲悶響,戟尖已經深深扎入潘云豹的胸膛,刺心劇痛,頓時讓他昏死過去
“潘茂廣,你今日毀我基業,我也殺你一個兒子,算是兩清了”李禛狀若瘋魔,凄厲的笑聲在京城上空久久回蕩。
潘府。
張蜻蜓躺在床上猛地睜開了眼睛,發生什么事了么?為何她的心會怦怦怦怦跳得這樣劇烈?不祥的預感象細細密密的蛛絲,將她如小蟲般牢牢粘住。
她已經在床上躺了很久了,卻老是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腦子里亂糟糟的似裝了許多東西,卻又好象什么都快如走馬燈般抓不住,讓她無從思考,無法思考。
城中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靜了下來,那些震耳欲聾的廝殺聲,戰鼓聲,象是給看不見的沙土掩埋了一般,統統聽不見了。偌大的京城,陷入詭異的寂靜。
“來人呀,快來人”張蜻蜓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突然會這么害怕,這么心慌意亂。那種感覺,就象是憑空給人丟在半空中,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什么也摸不著,什么也夠不到的虛無。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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