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戰圖

第0007章 武之誘惑

李淵之前已經聽獨孤順略略提及此事,他哪里愿意讓兒子去冒險,便咬牙道:“可是天下人都知李密已死,建成怎么冒充他?”

“這個無妨,李密的人頭已被我們暗中調換,明眼人都會認出城上掛的人頭并非李密本人,大家就會相信李密并沒有死,而且我們還有翟讓的親筆信。”

竇慶揚了揚手中的絹綢,“相信翟讓會承認建成就是李密。”

旁邊獨孤順也勸李淵道:“其實翟讓只是想和我們關隴貴族合作,是不是李密并不重要,我們只是為了保護你,不讓楊廣知道建成去了瓦崗,所以才讓建成冒充李密前往,我想,翟讓就算心知肚明也會配合我們保守這個秘密。”

李淵知道已經無法反對,但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都不知,怎么放心讓兒子去瓦崗寨,他沉吟一下又問道:“瓦崗軍方面有多大誠意?”

竇慶對他笑道:“翟讓兩個月前便派魏征來秘密和我們接觸,希望能得到我們的支持,本來我們不想考慮瓦崗軍,但既然楊玄感已經失敗,收編這支軍隊對我們也有好處,所以我和獨孤家主商量決定,派李密去收編瓦崗軍,怎奈李密身死,只好讓建成替他了。”

李淵心中暗忖,此事有弊也有利,雖然有一定風險,可如果建成能順利收編瓦崗軍,很可能將來會成為自己事業的一大助力。

想到這,他終于diǎn頭答應,“好吧!那就讓建成去瓦崗奮斗一番。”

竇慶見他答應了,欣然捋須道:“為了保護建成的安全,我打算讓王伯當陪同他一起去。”

李淵連忙拱手稱謝,“多謝岳父考慮周全。”

竇慶高聲道:“伯當進來吧!”

王伯當又一次走進了房間,他躬身施一禮,垂手而立。

竇慶三人對望一眼,竇慶盡量用一種柔和的語氣道:“上次和你說過的事,你準備好了嗎?”

王伯當默默diǎn頭,他知道是讓自己去瓦崗,只是李密已經死了,他又和誰去?

“你是和建成去,務必保護他的安全!”竇慶仿佛知道他的心思。

“建成?”

王伯當愣住了,但他立刻便反應過來,立刻道:“卑職遵令!”

旁邊李淵欠身行一禮,“伯當,建成就拜托給你了。”

“請李公放心,伯當會盡全力保護他的安全!”

這時,王伯當又想起了還在等候接見的張鉉,連忙道:“會主要不要見一見張鉉?”

竇慶微微一笑,“實際上我已經見過他了,此人很不錯,戰略見解十分高明,是個少見的人才。”

王伯當卻很驚訝,會主幾時見過張鉉,他怎么不知道?

“竇兄不會想讓他也加入武川會吧!”旁邊獨孤順略略有些不悅道。

竇慶出任會主這一年多來,唯才是舉,招攬了不少寒門子弟入武川會,這讓極看重血統門戶的獨孤順十分不滿,現在來一個不知哪里的人,他又看中了,說是有diǎn才能,難道武川府是菜園子嗎?會種diǎn菜的人都拉進來,簡直成何體統!

竇慶聽出了獨孤順的不滿,他便將張鉉的關隴、河北核心論給眾人說一遍,笑道:“此人眼光獨特,很深刻地分析了遼東對于河北的重要,以及打高句麗重大戰略意義,這正是我們武川會最缺乏的人才,或許他不是關隴貴族,但我希望能破格吸收他入會。”

李淵贊道:“此人確實很有見地!”

竇慶說得很正式,獨孤頓也不好直接否決,他得顧及竇慶的面子,不過讓他就這么妥協他又不愿意,這種先例只要開一次,以后就不知會亂成什么樣子。

也罷,先拖一陣子再說。

獨孤順便冷冷道:“如果竇兄一定要讓他入會,我也不反對,不過我希望還是要按武川會的規則辦事,至少觀察他三個月,以防他是渤海會派來的內應。”

獨孤順說得很有道理,武川會的規則擺在這里,竇慶就算是會主也不能違反規則搞特例。

竇慶無奈,他想了想便對王伯當道:“按照規則,吸收張鉉入會之事絕不能事先告訴他,我不管你用什么借口,用什么辦法,總之你要想法留他在洛陽三個月,至少也要到今年結束,最好能讓他就住在你家里,我們好便于觀察他。”

王伯當撓撓頭,這件事讓他十分為難,他天性不會說謊,讓他找什么借口留住張鉉?

李淵看出了王伯當的為難,便有心幫他一把,“我倒有一個現成的借口,不過怎么讓張鉉心甘情愿留下來,還得伯當自己想辦法。”

王伯當大喜,連忙躬身道:“請李公教我!”

李淵微微一笑,“他不是宇文述私放楊玄感的唯一目擊證人嗎?憑這個唯一目擊證人,就可以請他留下來,不過一般人都不會輕易答應當這種證人,這就需要給他一diǎn好處,讓他心甘情愿留下來。”

竇慶也欣然捋須道:“這個借口不錯,伯當不妨和他談一談,看他最需要什么?”

院子西面矗立著一座假山,假山上建有一座八角小亭,張鉉坐在亭子里百無聊賴地等待王伯當歸來,從亭子里可以清晰地看見院墻另一邊的情形。

在客堂的西面竟然是一座練武場,有后世的半個足球場大小,邊上擺滿了幾排刀槍劍戟,只是練武場冷冷清清,沒有一個人。

雖然張鉉可以輕而易舉翻過圍墻,不過有了剛才的教訓,他決定還是不要輕舉妄動。

“公子在看什么?”身后忽然傳來了王伯當的聲音。

張鉉一回頭,只見王伯當站在院門口,卻不知他是幾時回來?

張鉉連忙走下亭子笑道:“我看見對面有一座練武場,有diǎn好奇。”

“哦——賢弟想去試試嗎?”王伯當微微笑道。

“這個......可以嗎?”

“當然沒有關系,那是我教弟子們練武之地,一起去看看吧!”

李淵留住張鉉的借口確實很簡單,但怎么讓張鉉心甘情愿留下卻不容易,這個棘手的任務讓王伯當極為頭疼。

王伯當不善于謀略,他想來想去也無計可施,只能按照會主的建議,先和張鉉接觸一下,看看張鉉最需要什么。

兩人來到了練武場,王伯當從槍架上取下一根大鐵槍,笑問道:“我發現賢弟很關注我家中那支銀槍,莫非賢弟也是練槍之人?”

張鉉臉一紅,連忙說:“我哪里是練槍之人,我對武藝一竅不通,但我很向往。”

“賢弟太謙虛了,那支銀槍其實是我父親的槍,重五十斤,他一輩子都想練六十斤的槍,但他始終都沒能突破,便把所有希望都寄托我身上,還好,我沒有讓他失望。”

王伯當擺開架勢,輕松地揮刺了幾招鐵槍,遞給張鉉笑道:“這也是一根五十斤槍,和我家中那支一樣,公子試一試!”

張鉉心中向往,他活動一下手腕,接過了大鐵槍,只覺這桿鐵槍做工明顯粗糙,沒有王伯當家中那根銀槍流暢,他從前就是以力量大而出名,可這桿長槍竟讓他感到十分吃力。

揮動幾下他也可以辦到,但要拿它當武器,卻萬萬不可能了,他心中著實奇怪,王伯當明明體重身高都不如自己,自己連五十斤的鐵槍都很吃力,他為什么還能用六十斤重的鐵槍?

王伯當仿佛明白他的心思,看了張鉉一眼,從旁邊刀架里取出兩把橫刀,笑道:“賢弟要不要來切磋一下?”

張鉉從前練過一種非常實用的格斗刀法,他心中躍躍欲試,放下鐵槍,抱拳笑道:“那我就不謙虛了!”

王伯當哈哈大笑,“率性而為才是男兒本色,公子盡管放開手腳!”

兩人來到練武場中央,張鉉緩緩從鞘中抽出刀,寒光閃閃,鋒利異常,竟然是軍隊的橫刀,重量也正好,非常趁手。

王伯當雙手執刀,擺出一個奇怪的姿勢,就像一只正在側飛的大雁。

“賢弟請吧!”

張鉉也不客氣,大喝一聲,一步上前,手中刀凌厲地向王伯當劈去,這一刀簡潔異常,沒有半diǎn多余的招式,力量十足,他練過硬氣功,一拳可以擊碎四塊磚,這一刀之力足以劈斷木樁。

“來得好!”

王伯當是識貨之人,不由贊賞一聲,但他并不躲閃,揮刀橫劈,和張鉉的刀硬碰硬地撞擊在一起。

只聽‘當!’一聲刺響,張鉉被震得雙臂發麻,手中刀險些脫手而出,王伯當也被震得后退一步。

“好刀法!”

不等張鉉收刀回去,王伯當反手一刀劈來,角度刁鉆,快如閃電,張鉉急忙揮刀封擋,當兩刀再次撞擊,張鉉卻發現王伯當的力量陡然間大了兩倍不止,他再也握不住刀,刀脫手而出,飛出兩丈多遠。

“我輸了!”

張鉉舉起手,苦笑道:“我真是糊涂了,我怎么會是王兄的對手?”

王伯當一收刀笑道:“你錯了,其實你的力量遠遠超過我,只是你根本不會用,沒有發揮出最大的效果。”

“那怎么才能發揮出最大的效果?”

“這個一言難盡——”

王伯當指著不遠處的亭子笑道:“我們去哪里談!”

兩人來到亭子里坐下,王伯當笑道:“其實我早就看出賢弟并沒有進行過筑基,也沒有練過易筋,對吧!”

張鉉搖搖頭,“我不懂,你說的我都沒有練過,是什么?”

“其實很容易理解,我胞兄王毅也沒有練過武,長得比我矮半個頭,比我瘦弱,胳膊比我細得多,筋脈也遠比不上我粗壯,如果我不是從小進行筑基,也不練易筋,那我現在就和他一樣。”

張鉉聽懂了,“王兄的意思是說,筑基和易筋就是使人長高長壯,對嗎?”

“說對了一半,長高長壯只是一部分,更重要是,只有從小進行過筑基,并突破易筋,才能做第三步,也就是洗髓,把人真正的力量挖掘出來,打個比方說,賢弟平時只能舉兩百斤重量,但在某種情急之下,卻能舉起五百斤的重量,有過這種經歷嗎?”

張鉉diǎndiǎn頭,他確實遇到過,相信很多人都遇到過,一些柔弱的女子為了救自己的親人,竟然能抬起汽車,在他那個時代,這叫做潛能。

張鉉忽然明白過來了,難道王伯當說的洗髓就是一種挖掘潛能的方法嗎?把平時情急之下才能出現的潛能變成常態,隨時可以發揮出來。

“王兄,我好像有diǎn明白了。”

“其實道理很簡單,關鍵是怎么才能做到。”

張鉉心中有一種不妙的感覺,試探著問道:“那王兄是怎么做到的?”

“我六歲開始筑基,八歲開始練易筋,到十六歲時兩次易筋突破,我開始練丹田之力,也就洗髓,把丹田之力引到全身,我的力量就比十六歲時增加了兩倍。”

王伯當嘆了口氣,“關鍵就在于八歲到十六歲之間的易筋突破次數,我只突破了兩次,但你見到的宇文成都據說突破了四次,所以他才能成為絕世猛將,這是他的天資,絕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

“那如果一次都突破不了呢?”

“那就是平庸之質了,最多做火長或者旅帥,不可能成為大將,當大將的前提就是力量,宇文成都之所以能成為天下第一,就是他擁有無人能及的力量,相對而言,招數真的只是次要。”

張鉉的心都涼了,那就意味著他沒有任何希望了嗎?他已經二十二歲了,早就過了突破的年齡。

王伯當站起身,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用沮喪,你有這么高的身材,這么健壯的體格,筋脈也不亞于我,這就是天資,只要你能引出丹田之力,我相信你的成就會遠遠超過我,你是大器晚成。”

這一刻,王伯當忽然明白張鉉最需要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