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宅女子的精彩大戲輪番上演,攪和得定國公府邸血雨腥風,處處是非。
定國公想起一句話,貧賤夫妻百事哀,為了一點點小事,兩邊就能吵起來,其實顧家還沒到‘貧賤’的地步。
原本司徒氏并不打算同定國公夫人爭斗,她還想維持住在定國公面前的解語花,明理的形象,可內有定國公夫人驕橫跋扈,仗著是國公夫人,有顧三少為子,她沒少尋司徒氏的麻煩。
司徒氏不得不戰,不爭,她的兒女就沒有將來,不爭,定國公夫人利用主持中饋致力就有可能弄死自己的兒女。
她對定國公府很陌生,對手卻掌握后宅二十余年。可信的奴才遍布國公府每一處,司徒氏再想淡定,也得為自己拓展出一個生存空間來。
定國公夫人宅斗手段的確不怎么高明,然而也不是全無戰斗力的戰五渣,當她得知不管自己做什么都無法挽回定國公的心之后,她拋棄了一切,全心的鬧騰爆發出來的驚人能量便是司徒氏一時招架起來也是手忙腳亂的。
想當初,定國公只是因為酒醉弄出個庶子,背叛曾經諾言,定國公夫人就敢利用三子顧天澤被送進宮的便利,示好乾元帝,弄得定國公十幾年被人非議帶了綠帽子而不自知,幫乾元帝養私生子。
如今,她眼看著司徒氏越過自己去,定國公只信司徒氏,不信自己,顧家又在風雨飄搖中只能依靠自己的親生兒子顧天澤,她還需要顧及嗎?
定國公府的太夫人自然站在司徒氏這邊,一來她本就很喜歡司徒氏的命理,孝順。二來她也明白司徒氏本是侯府千金,嫁給定國公也是看中榮國公的爵位,如今爵位因為顧家太過耀眼而被犧牲掉。她對司徒氏有幾分虧欠,自然希望司徒氏能在國公府站穩腳跟。
同時。她也的確有心把中饋托付給司徒氏。
太夫人曉得兒媳定國公夫人的依仗無非是幾個兒子,定國公夫人連生四子的確在顧家很有底氣,就算不提顧天澤,長子,次子都是駙馬,雖然顧皇后被廢,嫡長公主依然是乾元帝嫡出的公主,乾元帝并沒因顧皇后而遷怒自己的女兒。
前些日子。還特意下口諭寬慰嫡長公主,她又是太夫人嫡親的外孫女,顧家對她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至于次孫的公主媳婦,生母雖是登上后位無望,可在后宮里頗為得寵,顧家尊貴時,尚且對她恭敬有加,如今顧家今非昔比,顧家更不敢虧待她了。
兒子是定國公夫人生的,可也是太夫人的親孫子。他們舍不下生母,難道就舍得生父和祖母?
國朝只承認父系血統。
只聽過孝子賢孫為父親而疏遠母親,沒聽過兒女為母親而反抗父親的。
太夫人也是很有底氣的。也越發瞧不上定國公夫人的張狂樣兒,有她咱中支持,司徒氏被逼無奈之下,施展開全部手段,同占據主場之力的定國公夫人斗了旗鼓相當。
其中最為痛苦的就是定國公,有一日,他當著妻子和司徒氏,以及太夫人的面說,“你若再鬧下去。我休了你!”
這句狠話大部分沖著定國公夫人說的。
“休了我?”定國公夫人冷笑道,“國公爺還嫌顧家不夠‘風光’的話。您盡管休了我,左右我一個苦命人。娘家有不頂事兒,活該被國公爺拋棄。我雖是性命不值錢,可國公爺和我的婚事是太祖高皇后玉成的,是御賜姻緣,您敢把這話當著陛下的面再說一遍?”
御賜婚姻就算夫妻雙方恨不得弄死對方,也不敢隨便和離,或是休妻。
賜婚很榮耀,可麻煩也很大。
定國公再得到乾元帝寵信時尚且不敢對定國公夫人怎樣,如今他若是休妻,顧家名聲就別想要了。
定國公夫人嘲諷的目光環視一圈,“不提賜婚,就是休妻也總得有個原因吧,實在不是為顧家辛辛苦苦的我犯了七出的哪一條?而且就算我背休了,國公夫人還能讓她做?”
司徒氏臉一紅,“你誤會了。”
“哼。”定國公夫人冷哼一聲,“你名分上是國公爺肩挑的妻子,是二房的夫人,不過,你信不信我能讓你在我手底下過日子?二房現如今也有了顧允澤承嗣,活著的夫人總沒有死去的夫人會侍奉顧二爺。”
司徒氏臉龐煞白,誰都明白她的身份并不地道,有很多有違禮教傳統的地方,以前顧家榮寵極致,沒人在意,此時若有人故意尋麻煩,司徒氏確實很難應付,起碼在禮教體統上就站不住腳兒。
定國公很看重司徒氏,心疼她這副可憐樣兒,“你在胡說什么?顧家怎能逼死人?”
“我也沒說讓二嫂做烈女啊,國公爺太著急了。”
定國公對司徒氏的保護寵愛讓定國公夫人心底在泣血,話語越發不客氣,“做不得貞潔烈女的人,我怎么說都沒用。我可不是故意為難你,只是從你嫁進顧家后,顧家就沒個太平,這讓我不得不信命數兒,國公爺,我也得為兒子們著想,她的命格不說不好,可一定同顧家又相沖的地方。”
“顧家的興衰同她無關,更同虛無縹緲的命格兒無關。”
“您說這些不管用。”定國公夫人笑道:“您又不是算命的?”
太夫人拉住司徒氏的手臂,輕輕的拍了拍,司徒氏面色好轉許多,對太夫人云淡風輕的笑了笑,仿佛對定國公夫人步步緊逼很無奈,又挨著都是一家人,她只能自己受點委屈,以保證顧家的太平平穩。
她這番表現不僅打動太夫人,也讓定國公徹底站在她這邊,“我雖是休不了你,把你送去莊子上靜養還是能做到的。你可以試試看,阿澤會不會為你說話!為你違抗我?!”
“我兒說得對,你再胡攪蠻纏下去。借用下作的命格兒之說陷害我的好兒媳,便是拼著臉面不要,我也要去宮里同陛下好好說道。說道。兒子是你親生的,莫非他們就不是顧家子?有你這么個糊涂娘。他們才跟著受罪呢。”
“你可真厲害。”
定國公夫人直接面對司徒氏,“什么都沒說就讓國公爺和太夫人向著你,這一點我是無論如何都比不上你的。”
“國公夫人……”
“你別叫我。”定國公夫人阻止司徒氏,轉頭對太夫人道:“我也是為兒子和顧家著想,您說我手段下作,不信我尋來的高僧,我想請來的人是天算,母親連天算都不信嗎?您總不會想著從此顧家一蹶不振罷。”
“這個……”
太夫人也對最近顧家狀況頻出而滿腹猜忌。原本好好的崢嶸鼎盛的顧家,怎么就跟倒了的葡萄架似的,怎么都扶不起來?
她本就信命的,想著萬一能破解的話,許是顧家還有希望?
不過,縱使這么想,她依然把司徒氏護在身邊,“就算天算來了,她也是我的好兒媳。”
“天算同阿澤是至交。”定國公道:“不是看在阿澤的面子,天算能被你請來?”
“國公爺這是懷疑天算的品行?”
“懷疑到談不上。不過,我不信命兒,更不信她克顧家。此事休要再提起。”
定國公最近幾日一直在反思,一直想著是誰設計顧家,所以他面露倦怠,下眼袋都是黑的,精神也趕不上以前,多日的苦思倒是讓他腦袋轉悠得靈活了一點,“陛下幾次三番下旨,就是不想阿澤同顧家后宅牽扯太深,陛下想讓阿澤做純臣。”
他的食指虛空點著定國公夫人。“你若還想依靠阿澤,就別什么事都指望他。都去煩他。你我的婚事的確是太祖高皇后玉成的,可陛下若是不待見你。你也沒個下場。多年夫妻,我奉勸你一句,別把陛下對你的寬容想得太高。”
說到此處,定國公唇邊露出幾分苦笑,自嘲,“顧家全算上也抵不上阿澤一人。”
司徒氏低頭卻皺緊眉頭,因定國公這句話若有所思。
乾元帝對顧天澤寵愛正常嗎?顯然不正常,百官都盯著,可乾元帝依然如故且繼續榮寵顧天澤且百般為其著想,百般維護,甚至給顧天澤建功立業創造一切便利的條件。
顧天澤不是沒本事,可若沒有乾元帝的鼎立相助,他也絕沒有今日的戰功赫赫。
在司徒氏心里一直希望允澤有顧天澤的機緣,所以才會欣然接受允澤,這個同顧三少相似的名字。
她曉得允澤的將來一看定國公,如今看定國公有些靠不住,那么允澤若是得乾元帝另眼相看的話,便是榮國公爵位被奪,乾元帝也會另外賜爵位給允澤。
龍鳳胎本就難得,允澤又乖巧聽話,只要尋個機會讓乾元帝見到,說不定……允澤會得皇上另眼相看。
“國公爺信不過我,不請天算,我聽您的。”定國公夫人緩緩的說道:“最近家廟總是不安穩,國公爺有司徒夫人相伴,想來九泉之下的二哥不怎么高興,既是司徒夫人眷戀紅塵,不想做烈女,我看不如給早逝的二哥結個冥婚,總好過他在地底下孤單一人,無人侍奉。昨兒我聽說國子監祭酒的愛女病逝,年芳十八,正是好人選。”
“你……”
司徒氏萬萬沒想到定國公夫人會提出這樣陰損的主意。
定國公道:“胡鬧,胡鬧。”
“怎么是胡鬧?我也是為二伯著想。”定國公夫人得意的一笑,王四爺找機會送進來的媽媽果然管用。
“瑤兒,這些人原本是我為你準備的。”王譯信按了按額頭,苦笑道:“你都送去給你婆婆去了?你還嫌定國公府不熱鬧?”
王芷瑤抿嘴道:“定國公府的瑣事唯有停不下來,皇上才會把他們送出京城去,況且若是沒人相助且在身邊提點,以三少生母的性子早就被司徒夫人生吞活剝了,宅斗,只有分量相當,才斗得起來。”
既然她也贊同王譯信的設想將顧家送出京城去,總不能所有的事都由王譯信做,王芷瑤也沒想得了好處后,還做無辜純潔的白蓮花。
不是她小看婆婆,只是司徒氏更有心計一些。
王芷瑤尚在閨閣時,王譯信就準備了不少能用的陪房,根據王譯信上輩子的經驗,陪房也得有通曉陰狠下作手段的人。只是后來女兒嫁給顧天澤,這些陪房都用不上了,他便放在莊子上養著。
王芷瑤把陪房要去送給定國公夫人,讓顧家宅斗更勢均力敵,只有陛下徹底厭煩顧家,再加上王譯信說項,乾元帝才又可能放顧家出京。
“我對婆婆也是一片孝心,三少不會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