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王芷瑤恨不恨定國公夫人?
答案是一定的,對于意圖毀掉自己名節,意圖傷害顧三少的女人,她沒有任何好感。
本身她也不是同敵人的人,落井下石從不手軟。
明明再往前幾步,就可以見到定國公夫人受苦,會倍感解氣,然她偏偏無法移動腳步。
“定國公在哪里?”
“……奴婢不曉得。”
懷恩公公眼見王芷瑤轉身離去,“王七小姐,圣旨……”
“勞煩公公稟告陛下,國公夫人承擔惡果,定國公并非就一無錯處,我不反對女人為難女人,但更喜歡讓自以為是的男人受點苦頭。”
王芷瑤從不認為為難女人有什么不妥,不為難,難道寬宏大量的任由同為女人的人算計?
定國公夫人落到今日這不田地,也是定國公慣的。
不過王芷瑤想到定國公總是一副有口難的樣子,是個女子都得多想。
定國公寧可頂著綠帽子也要寵愛著定國公夫人,這人是受虐狂。
顧天澤皇帝私生子的傳聞流傳得那么廣,有人瞞著乾元帝,可定國公莫非不知道?
踏踏踏,腳步聲響,王芷瑤出門正好見到定國公從一旁的甬道上走來。
他身上穿著國公朝服,超品勛貴的氣勢十足,氣質儒雅,鋒芒內斂,劍眉下溫潤的眸子似隱含著難以訴說的苦衷,眉宇間亦有始終化解不開的思愁……他可以讓任何女子為之心疼,但不包括王芷瑤。
即便王芷瑤實際年齡之比定國公小幾歲,她還是更喜歡傲嬌的顧三少。
王芷瑤慢慢同站在尋歡樓外的定國公擦身而過。
“……她怎么樣?”
“不知道。”
“皇上和皇后不讓我見她。”
他的聲音沙啞到極致,聽起來越苦悶。
王芷瑤淡淡回了一句,“您見不見他沒有任何區別,能讓她從這里走出去的人不是您。”
定國公嗓子似被捏住一般,不出任何的聲音,手掌慢慢的攥緊。“阿澤會不會怪我?”
“這您得自己去問三少。”
王芷瑤已經走開五六步遠了,忍不住問了一句,“聽說您要娶親?”
“……嗯。”
定國公緩緩的嗯了一聲,腦袋亦低下來。“我無法拒絕,亦不敢拒絕。”
顧皇后拉他說了許多話,乾元帝已經有心整治不順眼的官員,為了顧家,為了顧皇后,他不能拒絕肩挑,不能拒絕迎娶榮國公夫人。
“恭喜您。”
王芷瑤淡淡說了一聲恭喜,腳下越走越快,妻不同妾,侍妾便是定國公冷落著。旁人也不好說什么。
娶妻不同,定國公敢冷落榮國公夫人,想來尋他麻煩的人會很多,比如賜婚的乾元帝,再比如顧皇后。甚至還有榮國公夫人的娘家。
看得出,乾元帝這回一準會尋望族勛貴之家的貴女般配定國公。
明明之中王芷瑤有種感覺,定國公新娶的夫人會是不同于定國公夫人的女子。
懷恩公公追著王芷瑤出來,吩咐一旁的小太監,“快去,送王小姐回府,出了一點岔子。咱家撥了你們的皮!”
“是,公公。”
四名在宮中甚是有臉面的公公追上王芷瑤,好說歹說的送她出宮。
王芷瑤剛到家,乾元帝,顧皇后,以及太后娘娘的賞賜就到了。賞賜堆滿了前廳,每一樣都極是精致,王芷瑤興致缺缺,專心安慰蔣氏,“娘。皇上說過,外公回京就放爹出來,三少會幫我關照爹的,三少在天牢說得上話。”
蔣氏嘆道:“四爺常說,名臣就要去天牢走一趟,這回他可是如愿了。”
“皇上的意思朝上有大動靜,爹在天牢里避避也好。”
“我歸攏點東西,一會你陪我去天牢給四爺送去。”
蔣氏起身為王譯信收拾衣物用品,乾元帝給了王芷瑤賞賜,蔣氏不需要再為女兒擔心了。
只是顧家一門雙公,雖然榮國公沒有實權,爵位也不會歸到定國公頭上,但顧家榮寵極致,很讓人不安。
“她什么都沒說?”
“是。”
懷恩公公躬身回話,“陛下,王小姐說恭喜定國公。”
乾元帝低垂下眼瞼,有幾分悵然,亦有幾分欣喜,“罷了,一句恭喜能揭去文昌一層皮。”
“陛下……”
“消息送出去了?”
“錦衣衛盧大人親自安排的。”
“朕可以想見有很多人站出來反對朕,可朕就做了!”
乾元帝眸子泛起一層層冷意,隱有嗜血的沖動,他騰身而起,大步去太祖高皇后居住的寢宮。這里雖然打掃得很干凈,擺設鋪陳如太祖高皇后時一樣,但常年無人居住,顯得極是清冷。
乾元帝緩緩的跪在床榻前,仿佛生母還在床榻上酣然入睡一般……哪怕在皇貴妃最為得寵的日子,太祖高皇后依然樂觀的活著。
不是他太子之位不穩,高皇后不會用耗盡生命去救駕,她起碼能多活半年。
“娘……”
乾元帝嘴唇泛白,“兒子從未想做明君,您也說過,明君太累,顧慮太多,不得自由。”
娘說,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囂張任性脾氣,不做皇帝,日子過不下去。
娘說,既然如此,她會把皇位教到自己手上。
“這輩子,兒子只聽您一個人的話。”
乾元帝起身走出宮殿,站在殿前的白玉欄桿前,眺望遠方。
“不要再打了……不要……”
“賤人,生在福中不知福的賤人!沒有男人護著寵著,你同我一樣,一樣……”
定國公夫人雖然年輕,但力氣卻趕不上被苛責許久的皇貴太妃。
曾經容貌絕俗,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稱的皇貴太妃蒼老得緊,頭花白如同干草,臉上滿是皺紋,打著補丁的衣衫穿在身上直晃蕩。
她一手抓著定國公夫人的頭,一手拿著藤條狠狠抽打定國公夫人,枯井般的眸子似盲了一般:
“皇上讓我教你,我只能教給你一樣,沒了男人的寵愛,你什么都不是!”
定國公夫人蜷縮著身體,狼狽的嗚咽,“誰來救救我?”
“晚上這里鬧鬼的,呵呵……”老嫗一般的皇貴太妃松開定國公夫人,嘎嘎尖笑,“你知道嗎?這里住得都是失寵獲罪的妃嬪,有不少枉死的,每天晚上她們都會出現……你聽不進我的話,可以問問她們……她們很樂意同你說話的。”
“不……”
定國公夫人儀態全無,起身向外跑,“陛下,臣婦錯了,臣婦錯了。”
可惜沒有乾元帝的命令,她根本走不出此地。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