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煉山河

第1195章 講故事

夸海而過直抵彼岸,方可成就大道是為圣人位,可這并不意味著,圣人就可無所顧忌。

這天地之浩瀚,何其磅礴恢弘,存在無盡傳聞縱是至高主宰之境,也不能真正為所欲為。

皆有其桎梏!

一念碎界滅殺億萬生靈,對圣人而言雖不難,卻要因此而承受,來自世界本源的懲罰。

具體是什么,唯圣人之境可知,但無盡歲月以來,圣人出手滅界者少之又少,可知懲罰必然極重。

玄明界中七大圣人意念降臨,非要行滅界之舉,而是要尋找空間規則的波動,及各自座下修士。

可隨著秘境破碎,所有氣息都被湮滅,徹底消失不見。縱然以圣人意念,也沒能夠找到,任何可疑痕跡。

那便只有一個解釋,秘境中修行者,包括那位掌握了空間法則之人,都已隨秘境破碎而殞落。

七大圣人沉默。

今日之前他們皆未想到,此番出手竟會是,這樣一個結果。“暴亂之地”中孕育出的這尊靈體,所擁有的力量,比他們想象中更強。

否則絕不可能,拉所有人同歸于盡,將他們全部殺死。

一聲嘆息,七道圣人意念散去,事情既已如此,他們如今能做的,就是找到被空間亂流卷走的靈體軀骸。它實力比想象中更強,這具軀骸的作用,也應該更好才是。

圣道無情……并非真的絕情絕性,而是能夠排除不必要的情緒干擾,繼而做出最正確的決定。

既然已無價值,那便不需在此,浪費更多時間與精力,充斥玄明界的恐怖威壓,如潮水般退去。

境中境破碎瞬間,一股禁錮氣息,瞬間自體內爆發,將阮靜、凌霄在內六個“修某代”,力量完全封鎖。

是真正的封鎖,全身上下便是一根手指,都無法再動彈半點。內心驚怒萬分,卻根本做不出半點反應,然后六個“修二代”,就陷入到無盡黑暗。

人在黑暗之中,盡管不能動彈半點,可他們意識是清醒的,因此才更加感到驚悚、恐懼。

雖說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但冷靜下來思索,他們都猜到了問題所在。此刻自身軀內部爆發,將他們禁錮的力量,大概率跟之前吞服的寶物,甚至人珠有關。

原以為干掉了境中境的靈體,即便體內有些不妥,也會隨之失效……嗯,不對!

被禁錮六人,心頭各自浮現驚駭,境中境的靈體,真的被殺死了嗎?如果是,那如今算計他們的又是誰?

如果靈體并沒死……只是想想,就令六人心頭冰寒!

沒事,還有希望,秘境已經毀滅,圣人們必然會感應到,玄明界中發生的事情。

只要圣人出手,就算境中境的靈體還有后手,也必將被毀滅,到時他們自然就能得救。

對,就是這樣!

黑暗之中,感受不到絲毫光明,就像是被永遠的放逐,一切概念都變得模糊不清。

盡管每一息時間,都過的很緩慢,可清醒的意識終歸能夠,判斷出時間的流逝。

一息、兩息……五息、六息……十息……二十息……

六個“修某代”強自鎮定的心臟,忍不住“嘭嘭”跳動起來,因為圣人們并未出手救他們。

怎么會這樣?圣人拋棄了他們嗎?

不可能,且不說他們本身價值,單是這個極可能,并未被殺死的靈體,圣人們就不會罷手。

除非,圣人們根本沒能找到他們。

這念頭浮現,眾人心頭驀地一沉,身為圣人身邊親近之人,當然知道圣人行事風格。

一旦無法找到他們,定會認為他們已經死去,沒有價值之后,不會再為此耗費時間。

也就是說,時間到了現在,圣人們極可能已經離去。

如果真是這樣……

突然間,黑暗中響起“咔嚓”一聲輕響,像是干癟艱澀的關節,突然活動了一下。

六個“修某代”眼眸中,同時涌現恐懼,便是表現心高氣傲的宣紙,也不能例外。

越來越多輕響,傳入眾人耳中,伴隨著與地面輕微的摩擦聲,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直至黑暗之中,突然多了一道喘息。

就像是被埋在地底的人,猛地鉆了出來,那種迫切的呼吸聲,透出迫切的酣暢淋漓。

隨之一起出現的,是胸膛起伏時所發出的聲音,像是兩截干枯的樹枝彼此摩擦。

腳步聲響起,阮靜拼了命的,想要恢復自由,可體內被禁錮的力量,根本毫無反應。

突然間,他感覺自己被什么東西抓住了,整個人被提起來,粗重喘息一下子靠近到耳邊。

脖子猛地一疼,阮靜眼眸之中,頓時充滿驚悚,因為他被咬住了,胸膛間心臟不受控制急速跳動,推動鮮血自傷口中噴涌而出。

大口大口吞咽的聲音,在黑暗中無比清晰。

阮靜能夠感覺到,隨著鮮血被吸食,他體內的力量也在瘋狂流失。

不,我不想死!

隨著鮮血、力量被掠奪,禁錮力量稍稍減弱,似乎它們本就跟阮靜是一體,隨他強、弱而變化。

他口中勉強發出,“嗚嗚”的聲音,拼命想抬手,卻像是掛了兩座大山,根本提不動半點。

黑暗中其余五人,內心越發恐慌,通過聲音他們已經確定,現在被襲擊的是阮靜。

耳邊“咕咚”“咕咚”的吞咽聲,盡管看不到什么,可口鼻嗅到的血腥味道,便足夠說明一切。

黑暗中未知的存在,正在吞噬阮靜的血液!

重物墜地的聲音。

好消息是,阮靜似乎并未被殺死,可他也虛弱到極點,耳邊只能聽到微弱的喘息。

沒被直接殺死,就是好消息,因為阮靜如今經歷的一切,大概率他們也躲避不開。

下一個會是誰?

等了很久,未知恐怖籠罩下,焦灼著眾人的神經,黑暗中的東西沒再繼續出手……可能是吃飽了,需要消化一下。

這對眾人而言,當然是好消息!

眼下就是脫身的機會,聽剛才的喘息就知道,黑暗中的未知存在,也處于虛弱狀態,只要能夠掙脫體內禁錮,或許就能逆轉局勢!

死寂中,時間悄然流逝,剩余五人想盡一切辦法,試圖恢復對力量的掌控。

但可惜的是,根本沒有用。

最讓他們頹然絕望的是,禁錮他們的居然就是,他們自己的力量。

自己禁錮了自己,聽起來何等滑稽,但這就是事實。

又有動靜響起,聽腳步聲,黑暗中的存在,動作明顯靈活了許多。

眾人心頭一沉,顯然吞噬阮靜的血液后,它已經恢復許多。

不是我!不是我!

周雷脖子突然一緊,忍不住破口大罵,心想你第一個吸阮靜我能理解,畢竟這小子壞的頭頂生瘡腳底流膿,活該倒霉。

但我周某人為人正直,對世界充滿愛,為什么第二個就是我?可惜抗議說不出來,當然就算能說出來,也是無效駁回的結果。

脖子一疼,鮮血狂涌而出,周雷頓時品嘗到了,剛才阮靜享受的滋味。

鮮血洶涌而出,體內力量隨之被掠奪,他很快就虛弱下去,盡管禁錮力量消解了大半,卻根本沒力氣動彈半點。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周雷意識模糊,感覺自己就快要吸食至死的時候,“噗通”一聲被丟在地上。

腦袋“嗡”的一聲,周雷第一次覺得,昏迷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黑暗中又沒了動靜。

吸食第二個人后,黑暗中的存在,再一次開始休息。

壞消息是,它這次休息的時間,明顯比剛才短了很多。

似乎是因為,恢復了一些力量,它消化、吸收的能力,也隨之得到提升。

第三個倒霉是通天劍修。

意外也在這時出現。

一聲劍鳴,伴隨著痛苦低吼,及血肉被割裂的聲音。

咬住通天劍修脖子,瘋狂吸食的東西并未想到,隨著鮮血一起噴涌出來的還有劍意。

作為一名劍修天才,凌霄以身為劍進行淬煉,早已將血肉之軀,與劍道相融合。

他的血液,同樣也是他的劍!

盡管所有力量都被禁錮,根本無法驅使半點,可你主動將劍吸進口中,當然也會被刺傷。

但很快,凌霄也因此付出了代價,黑暗中響起沉重的擊打,伴隨著骨肉斷裂聲。

口鼻間血腥氣息,頓時變得濃郁。

勾魂是第四個。

然后是修槍半圣的弟子。

最后是宣紙。

這名疊鳶半圣的弟子,被吸食的時間最久,只差一點就被,榨干了體內全部鮮血。

被丟在地面的時候,眼看著就是進氣少出氣多,一副隨時可能,一命嗚呼的狀態。

隨著一聲輕響,漆黑之中突然亮起了一盞火燭,釋放出的光線,將黑暗稍稍驅散。盡管并不明亮,可對修士而言,依舊足夠他們看清,此刻手持火燭的那個人。

一雙雙眼眸驀地瞪大,流露震動與難以置信,云師**著身軀,絲毫不顧全身上下,皆被人看得清楚,迎著眾人的眼神勾了勾嘴角,露出笑容,“諸位肯定想不到,今日會是我吧。”

她肌膚白凈細膩,在燭光下越發耀眼,哪還有之前半點,血肉干癟的可怖模樣。

若非此刻,她嘴角還沾染著,一絲未曾擦拭干凈的血跡,很難讓人相信,剛才黑暗中吸食眾人鮮血的就是她。

云師,這個從一開始到結束,就沒人注意的丫頭,居然會出現在這里,將眾人生死掌控在手中。

一聲輕響,云師臉上突然崩開一道傷口,傷口很深直接將面頰割裂,跟嘴巴連在一起格外恐怖。但詭異的是,這傷口中暴露出的猩紅血肉,竟沒流出一滴鮮血。

她皺了皺眉,眼底露出一絲冷酷,走到通天劍修身邊,重重一腳將他踢飛出去,“噼里啪啦”脆響中,不知多少骨頭斷碎。

轉身抓住阮靜,他第一個被吸食,如今狀態最好,暗中也恢復了一些力量。可不等他做點什么,就再次被抓到嘴邊,“咕咚”“咕咚”幾口下去,就又成了軟腳蝦。

隨著鮮血落入腹中,云師臉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速度愈合,恢復到光潔白凈,不留半點痕跡。

丟開阮靜,云師微笑道:“知道你們現在,一定非常震驚不解,但我不會解釋。”

“當然,你們也不必害怕,因為一時半會的,你們不會死掉的……吃了我那么多好東西,當然得拿出足夠多的產出,這樣才算公平,你們說對不對?”

云師說不會解釋,但眾人都是心思機敏之輩,哪里聽不出話外余音。宅院是她的手筆,所有一切都是她的布置,那么也就是說……云師大概率就是境中境中,那個應該已經被干掉的靈體!

不可能!

進入境中境之前,眾人就見過這個,跟隨在秦宇身邊的小丫頭。她怎么可能,變成境中境的靈體?可除了這點之外,根本沒辦法解釋眼下一切。

“嘻嘻,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其實有的時候,我也覺得這世上的事,太不通常理了。”云師來回走了幾步,伸手抓住周雷,咬住脖子就吸,幾口后丟開擦擦嘴巴,“你恢復的有點慢啊,這跟雷域響亮的名聲不太符合,我有理由懷疑,你是不是暗中做了什么?”

盯住周雷的眼睛,云師突然抬手點在他眉心,一道雷霆符文出現,閃動了一下“啪”的一聲破碎。

周雷身體一個抽搐,臉色更加慘白,口鼻七竅流出鮮血。

“哼哼,你果然不老實,差一點就能夠,凝聚出這道雷紋了。”云師收手冷笑,“雷域之主實力很強,我現在招惹不起,所以這是最后一次,不然我就殺了你。”

轉身掃過眾人,她一一檢查了一遍,又從宣紙身上,找到一顆疊起來的紙星星,臉色微變噴出一口血,直接將它浸透。

紙星星動彈幾下,徹底沒了聲息。

云師撇嘴,“你們這些人,手段花樣就是多,都到了這一步,還不死心想著折騰。但放心吧,我不會給你們機會的,當然你們待遇都一樣,第一次我不追究,下次就是死。”

她突然露出笑臉,“好了,大家都開心點,別哭喪著臉……嗯,那我說點什么吧,就當是安慰你們了。”

沒人搭話,就現在這局面,當然沒誰還有,跟她廢話的心情。云師也不在意,想了想道:“講個好笑的故事吧,真的,可好笑了。”№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