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了皇帝旨意的何愁有再一次隱入了黑暗之中,一連半個月,他沒有在城中出現過一次。
云瑯非常擔心,霍去病卻一點都不在意,他忙著從邊民中挑選丁壯入軍,騎都尉這樣的騎兵精銳拿來守城實在是太浪費了。
對于漢人,不論是霍去病還是曹襄都選擇絕對相信,他們沒有像云瑯那樣多想,毫不猶豫的就把守城,放牧,維持受降城治安的責任交給了那些挑選出來的丁壯。
只是,兩人不約而同的拒絕了那個臨川令章同想要統領丁壯的要求。
即便何愁有已經簽發了這樣的指令,依舊被霍去病以此人來歷不明為借口一口回絕。
很多時候,特務機關跟領軍大將,以及地方官員想的不一樣,如果在緊要關頭意見不一,天知道會出現什么后果。
章同將霍去病退回來的文書交還給了何愁有,澀聲道:“某家已經不容于大漢官吏群了。”
何愁有面無表情的道:“你還是大漢人!”
章同喟嘆一聲道:“只是一個大漢鬼罷了。”
“不是人人都有膽量駁回老夫建議的,既然受降城不容你,你去白登山即可,在邊關磨煉兩年,回到長安自有你施展抱負的地方。”
章同沒有想到會從何愁有這里得到這樣的一個答案,他以為只要他抱怨一下,何愁有就會看在他潛藏匈奴四年的份上,強迫霍去病,云瑯等人接受他的存在。
畢竟,這些邊民,早就已經習慣了他的統御,他只要一上手,就能迅速的建立起自己在受降城的威信,如果去了白登山,他就需要從頭再來了,過去的四年艱苦歲月,也就算是白熬了。
何愁有見章同一臉的失望之色,呵呵笑道:“這些少年人很獨,沒有一個是好惹的,你莫要以為只要掌握了七千邊民就能逐步蠶食受降城的百姓,最后成為整座城最高的發號施令者。
霍去病此子乃是陛下看重的少年才俊,心高氣傲不說,讓他屈于人下他根本就做不到。
他連老夫在受降城指手劃腳的行為都不能容忍,總想著找個機會干掉我,就不要說你了,惹急了,他就會殺掉你。”
章同臉色發白……“太放肆了!”
“曹襄此人雖然沒有什么太大的本事,處處表現的中規中矩,但是此人日后出將入相不在話下,你得罪了他,即便是現在有好日子過,等到日后,他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說真的,不論是霍去病,還是曹襄,這兩人的行為都能有跡可循,一旦你惹怒了云瑯,連老夫都不知道你會面臨什么樣的結果。
萬萬不可把這幾人當做一般的紈绔。
他們上過戰場死戰過,他們也在受降城完美的展現了自己的能力,到現在,不論是陛下還是兗兗諸公都不再懷疑這些少年人的能力。
陛下希望這些在他眼皮子底下成長起來的少年人,將來承擔更加重大的責任,而朝中兗兗諸公則希望能夠驅使這些少年,為大漢打下一個安穩的邊疆。
所以呢,他們不喜歡你,你就離開好了,這樣對你來說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章同聽了何愁有的話,很聽話的離開了,半個時辰之后就跟隨一隊去白登山交易的車隊離開了受降城。
剛才的事情就在許良的眼皮子底下發生,不論是霍去病的蠻橫,還是何愁有的無情,他看的清清楚楚。
過了很久,何愁有在翻身的時候看到了許良,就低聲道:“一定要讓自己有價值,一定要讓別人在利用過你之后,發現你還有更大的利用價值,一定要記住啊。”
許良點點頭,就從桌案上取過粗粗的一卷子竹簡,放在何愁有面前道:“已經準備好了。”
何愁有嘿嘿笑道:“你覺得誰會在上面用印?”
許良想了一下道:“霍去病!”
何愁有搖頭道:“你錯了,是云瑯!”
許良笑道:“這上面記錄了受降城里發生的不法事,一旦被追究,后果不輕,自然是腦袋最硬的那個去頂。”
何愁有笑道:“你錯了,在一個團伙中,最重要,最需要被保護的人應該是腦袋最硬,官職最高,身份最尊貴,前途最遠大的那個。
而不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給強者,看起來這個團伙似乎是躲過了一次災禍,實際上,這是在扼殺他們所有人的前途。
以云瑯的聰慧,不會想不到這一點的。
許良,你就不要難為別人了,直接把文書交給云瑯讓他用印,最后交給信使帶走。“
許良抱著竹簡想了一下道:“如果他們接受了章同,您是否就會把這一卷竹簡燒掉?”
何愁有搖頭道:“不,不會燒掉,反而會在上面填上不堪大用的字樣,也不用他們用印,直接送陛下御覽。”
許良走出何愁有的房間,大為感慨,跟著何愁有他有一種日行千里的感覺,又有一種登山的感覺,越走見識的就越多,越是爬的高,眼界就越是開闊。
走進了云瑯的房間,隔著堆積如山的竹簡木牘,兩人相互看了一眼,云瑯低下頭整理一下手上的竹簡道:“以后不要多事,能滾多遠就滾多遠……”
許良的眼睛微微有些濕潤,露出一張笑臉道:“我做我的事,關你何事?”
云瑯嘆口氣道:“何右死了,他原本不該死的。”
許良笑道:“他覺得自己做的沒錯,用不著你管,以后清明時分,我會祭拜。”
云瑯嗤的笑了一聲道:“小狗子,先把自己的性命保住再說。”
許良低聲道:“我會長命百歲的。”
說完話,就把那一卷子竹簡放在云瑯面前道:“監軍的文書,要你用印,然后直接送長安。”
云瑯點點頭打開文書看了起來,還不時地用朱筆在上面圈閱一些字,從頭看完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刻。
云瑯把竹簡重新還給許良道:“請告訴監軍,大部分都是事實,有一些就偏頗了,我把詳情寫在上面了,拿回去修改之后,再送到我這里來用印。”
許良給了云瑯一個詭異的笑容,就重新抱著文書回到了何愁有的面前。
“他用印了?”
許良搖搖頭道:“他認為我們記錄的東西不怎么正確,有些地方需要修改。”
何愁有嘴角露出一絲嘲諷之意,打開竹簡看了一遍,嘆口氣道:“他倒是光棍啊,把所有的罪責都攬在他一個人的身上了。既然他想當盾牌,那就照他的意思修改吧。”
許良重新抄錄了幾根竹簡,又把已經編好的竹簡抽出幾根換好,仔細的檢查了一遍對何愁有道:“我想拿給曹襄看看成不?”
何愁有嘿嘿笑著用手點點許良道:“人心經不起揣測,也經不起試驗,不過呢,試試也好,就遂了你的意,反正到了我們這里還可以修改的。”
許良嘿嘿一笑,就重新抱著竹簡來到了曹襄居住的地方,只說這東西需要他的印信,然后就一言不發。
曹襄一本正經的看完了竹簡,提起筆重新寫了好長一段文字交給許良道:“重新編篡好,再到我這里來用印。”
許良抱著文書再一次來到何愁有面前把曹襄寫的東西交給了他。
何愁有瞅了一眼笑道:“搶功也就罷了,怎么連罪也搶?”
許良笑道:“屬下就是想看看老祖宗預料的對不對。”
何愁有大笑道:“不論是云瑯領罪,還是曹襄領罪兩者區別不大,你再拿給霍去病看,看看他是什么反應,你就該明白這些人抱團做事,最后的目標依舊是久遠的富貴榮華。”
許良也很想知道霍去病是什么反應,就抱著最初的文書來到了軍營找到了霍去病,將竹簡交給了他。
霍去病看完文書,隨手就丟進了烤羊肉的火盆,淡淡的對許良道:“告訴何愁有,受降城里發生的所有事情,不論是好的壞的,都是耶耶一手造成的,就按照這個意思寫文書,寫好了就找耶耶用印。
敢胡亂攀誣別人,耶耶一定會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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