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強大的武力壓迫下,一車車的物資以及牛群,羊群被穿著鎧甲的稅吏運送進了受降城。
僅僅十一天的時間,稅吏們就收到了云瑯預計稅額的六成稅收。
這完全出乎了云瑯的預料之外,最讓云瑯驚訝的是,收稅的時候竟然沒有遭遇任何反抗,不論是富裕的部落還是貧窮的部落都是如此。
聽到稅吏們稟報了實情之后,云瑯重重的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腦門上……稅額定的太少了。
“剩下的四成稅,不是收不上來,而是那些部落距離受降城太遠,估計還有五天,他們才能趕回來。
另外,幾乎所有的部落女首領都要求能夠在秋天帶著部族里的人來受降城交換物資。
她們想要鹽巴,糧食,麻布,鐵鍋,破解好的木料,勒勒車輪,釘子,成藥,麻繩,麻袋……
還有一些女首領要求軍司馬能派一些會編織的城里女子去她們部落過冬,好教會那些部族女子學會編織。”
云瑯抬腿就把一本正經并且幸災樂禍的充當稅吏的屯將踹了出去。
踹出去之后云瑯依舊不解恨,揪著稅吏的胸口怒吼道:“既然你們一經發現了稅率過低,為什么不增加一些?”
稅吏驚慌的搖頭道:“末將不敢!”
云瑯只覺得一股怒氣從心底油然而生,而后直沖天靈蓋,大叫一聲掀翻了桌子,就躺在錦榻上一動不動。
屯將小心的瞅瞅云瑯,見他的胸口還在劇烈的起伏,就溜著墻根跑了。
“天啊,一頭牛收一條牛腿的稅額,居然是成吉思汗在與民休息……天啊……我怎么能犯這樣的錯?”
躺在錦榻上的云瑯瞅著難看的房頂痛不欲生。
當初說好了要壓榨貧窮部落,扶持富裕部落的計劃,變成了大面積的與民休息的政策……
“我至少該收兩條牛腿的稅的……我忘記了羌族人口減少了一半……我忘記了打跑匈奴人之后,匈奴人的牛羊跑進了荒野,全部被羌人得到了……忘記了今年匈奴人根本就沒有收稅……我忘記了那些女人無意中合并了很多部落……天啊,我這些天都在想些什么?”云瑯喃喃自語。
劉二從窗口才探出頭,就被一個枕頭給砸的縮回去了。
“怎么辦啊?這些部落今年的結余很多,他們要用本來屬于我的牛羊來跟我換東西……天啊,我哪有那么多的鹽巴,麻布,糧食,鐵鍋?
麻袋?鐵釘?車輪?這在內地都是緊俏物資……我該怎么辦呢?”
云瑯如同瘋子一樣在屋子里的轉來轉去,一次施政不當,給他后續的政策實施造成了天大的麻煩。
曹襄來找云瑯,見劉二抱著一個枕頭坐在門口,就奇怪的問道:“你在干什么?”
劉二慌忙起身道:“家主在發怒!”
“發怒?為什么?稅收的很不錯啊!”
“家主在嫌棄稅收少了。”
“不可能,就他那種收稅的法子,那些牧人不被餓死就不錯了,再多,明年草原上就沒活人了。”
曹襄推開劉二,徑直進了云瑯的房間。
走進房間,他奇怪的發現云瑯正坐在桌子后面寫東西,雖然屋子里的凌亂了一些,卻遠沒有劉二說的那么可怕。
“阿襄,你稍等一會,等我寫完文書之后,你記得簽章,盡快把文書送到白登山。”
“哦。”曹襄答應一聲,就坐在云瑯對面,等他寫完文書好用印。
不一會,見云瑯寫好了文書,就把自己的印信遞給云瑯,看他用好了印信,就問道:“你覺得稅收少了?”
云瑯笑道:“哪里的話,我們制定的稅率是很準確的,完全考慮到了不同部落之間的貧富狀況,對每一個人都很公平,以后就按照這個方略進行吧。”
曹襄疑惑的道:“三羊稅一羊,一牛稅一腿,五馬稅一這樣的稅率你覺得對每一個部落都是公平的?
富庶的部族也就罷了,貧窮的部族可能真的會沒有飯吃了……你的那個要把貧民趕進城池為勞役的計劃,說真的,我不是很贊成,會造成民亂的。”
云瑯悶哼一聲,攥緊了的拳頭緩緩松開,擠出一個笑臉道:“半個月收齊國稅,那個刺史敢跟我比!”
曹襄苦笑道:“那個刺史的稅吏也不是屯將,那個刺史也不會動用大漢軍隊去收稅,另外,哪一個刺史敢把交不起稅的百姓直接砍頭?
阿瑯,你總說我們急躁,我看啊,你是最急躁的一個,一個好刺史最重要的是保證地方平靜不生亂,稅額雖然很重要,卻在其次,這一點,你要好好的想想。”
曹襄眼看著云瑯的眼睛越睜越大,白皙的面皮越來越紅,鼻孔喘出來的氣息也越來越粗重,就保護性的站起身,看著云瑯小心的道:“被我說中了,也不要惱羞成怒!只要你改過來了,做兄弟的自然不會說出去……”
云瑯一個虎跳從桌子后面蹦出來,雙手掐著曹襄的脖子怒吼道:“你知不知道這些人的便宜占得有多大?你知不知道匈奴人以前收稅向來都是拿走一半,留一半的?
你知不知道那些羌人從今年起可以到處放牧?你知不知道我們打散匈奴大軍之后,那些跑散的牛羊都去哪里了?
你知不知道僅此一戰,有多少個部族收編了只有婦孺牛羊的部族?
啊?你知道個屁啊!
你知不知道人家部族首領已經來信告訴我準備好糧食,鐵鍋,鹽巴,麻布,車輪,鐵釘,還他娘的要麻袋,還越多越好。
老子來到受降城只想著空手套白狼,從來沒有想過要用東西來交換。
我們是他娘的軍隊啊,軍隊做生意要什么本錢,要什么本錢啊?
要本錢才能做成生意的軍隊,還他娘的是軍隊嗎?”
云瑯掐著曹襄的脖子卻并沒有用力,曹襄畏懼的擦一把云瑯噴在他臉上的口水,無力地道:“你先松開我,要是不小心把我弄死了,你回去不好交代。”
曹襄將氣的不住顫抖的云瑯攙扶著坐在凳子上,想了半天才道:“這么說那些部族還有多余的物資來交換東西是不是?”
云瑯悲哀的點點頭道:“羌人人數少了,牛羊多了,今年收稅收的又少,明年,他們的牛羊數目就會有一個爆發性的增長,然后會有更多的物資用來跟我們交換。
以后會形成一個惡性循環。
大漢自己本身就是一個物資極度匱乏的地方,我們的糧食養活自己人都不夠,我們的鹽巴都是從海邊運過來的,我們的鐵器價格在大漢就居高不下。
哪有多余的物資往羌人這里送啊。
你知不知道,我在上林苑又是種地,又是養雞養鴨,養蠶,養豬,養羊,養驢子,養牛,養梅花鹿,目的就是為了豐富大漢的物資供應。
你知道不,生意這東西只有在生產有了剩余之后才會出現啊,物資不豐富的時候,生意就是一個狗屁!
最可怕的是,一旦受降城比國內先一步完成物資積累,你知道這是一個多么可怕的事情么?
商人們會自動從其余物資交易價格低的地方抽調物資來受降城交易,如此一來,窮的是大漢腹地,富裕的是受降城啊!
而且,一旦這個風潮形成,內地的財富之水就會源源不斷的被抽到受降城來,以后內地想要追趕……哈哈非要付出百十倍的代價才成。”
曹襄整理一下云瑯的桌子拿起那份竹簡問道:“你給白登山寫信做什么?”
云瑯將頭靠在墻上無奈的道:“我在問蘇建,白登山的將士們今年全年吃肉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