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世祖

第353章 聰明的張德鈞

“大官!”一名小太監恭立于堂前喚道,這是張德鈞的貼身內侍。

“何事?”心情不佳,張德鈞的口氣略顯不善。

小太監感受到了,站姿更顯卑微了,小心地回答道“垂拱殿來人,官家召您進宮!”

“來人呢?”張德鈞的臉色變得很快,迅速歸于平和,問道。

“等候于廳堂!”

“奉茶,讓他稍等,我略作收拾即動身!”張德鈞吩咐道。

“是!”

在王守忠的親自侍候下,張德鈞換上朝服,鄭重地理正帽冠,對義子道“我先進宮見駕!再給你兩日時間,把事情給我處置清楚!”

“父親教訓,兒必然牢記,不敢再犯!”王守忠趕忙道。

“再犯?再犯你也就不要在京中待著了!”張德鈞淡淡道。

王守忠臉上閃過一抹緊張,沉聲應道“是!”

從進宮面圣,到回返皇城司衙,前后也就半個多時辰,并沒有在宮中待多久。不過,去時面色嚴重,回到衙署時,張德鈞腳步都輕快幾分,表情格外松弛,隱隱帶有一分笑意。

還是王守忠守在衙內,恭恭敬敬地將義父迎入堂中,注意到張德鈞臉上表情,好奇地問道“官家召見父親,是否有何喜事?”

聞言,張德鈞頓時有所收斂,悠悠然地道“算不得喜事,于皇城司而言,卻是件好事!”

說著,看向王守忠,注意到他有些艱難的步伐,張德鈞道“請罰,你倒是積極!”

顯然,在張德鈞進宮期間,他已然把張德鈞吩咐的那是杖領了,并且看起來是認真的。聽張德鈞這么說,王守忠當即一臉慚愧地答道“適才父親教訓,兒心神俱震,悔悟警醒,更覺后怕,所幸尚未造成更大的疏漏,區區十杖,只作一個警誡,永為銘記,不敢再犯!”

“你有這等覺悟,我很欣慰!”張德鈞的態度少有地溫和了些,道“你們幾兄弟,我都是寄予期望的,我收納你們,是看中了你們的稟賦,希望你們能夠奮發圖強,將來光耀門楣。

因此,當差處事,絕不可玩乎懈怠,尤其在皇城司下屬,我們都是官家的家奴,官家有旨,不論大小,必當毫無保留去完成!”

“父親如此厚望,兒定然牢記!”聽張德鈞這番話,王守忠立時肅然。

“先去治傷吧!”張德均擺擺手。

王守忠則表示“些許小傷,并無大礙,父親若有事,還請吩咐!”

顯然,王守忠對于張德鈞進宮的情況,還是十分好奇的,雖然沒有明說,但眼神里就是那個意思。

張德鈞呢,看了他一眼,解下稍顯繁冗的袍服,落座,旋即吩咐道“那正好,你稍后執我令牌去檔案房,將近一年以來李崇矩的記錄給我拿來,我有用處!另外,秘密派人,加強對李崇矩及其府上的監視,尤其是接下來這段時間”

王守忠受命,一時愣住了,很快反應過來,望著張德鈞,神色略顯凝重,道“父親,這可是武德使啊!”

“是武德使!有何疑議?”張德鈞很淡定。

王守忠當即道“您此前,反復教誨,對武德司,要小心從事,以免落人口實,如今為何”

“官家諭旨!這個理由充分嗎?”張德鈞淡淡道。

王守忠聞言一驚,頓時訥口,表情更加疑惑了。

張德鈞則接過內侍奉上的茶水,飲了兩口,這才淡淡道“從今以后,李崇矩就不是武德使了!”

這么一說,王守忠反應過來了,凝容釋開,拜道“恭喜父親!李崇矩若去職,您去一大敵啊!”

谷曾 京畿之內,有劉皇帝的扶持,尚可相抗一二,但京畿之外,則徹底籠罩在武德司的陰影之下,始終難有突破。

武德司成立更早,人多、錢富、勢力廣,有營兵,有司獄,甚至還有一定的緝捕審訊權力。相較之下,皇城司可就差得遠了,劉皇帝似乎給他們設立了一條底線,始終難以越過。

而皇城司,就更像一個純粹的監視機構,養著一大批密探、眼線,實際權力卻小的可憐,威勢更多還是來源于劉皇帝。這樣的情況,對于一心想要蓋過武德司的張德鈞而言,是十分郁悶的。

武德司體制森嚴有序,內部團結,幾乎沒有太大的破綻,有心對付,都找不到太好下手的地方。更重要的是,武德司當家的,乃是李崇矩,而李崇矩是何人,有怎樣的權勢與影響,就不需贅述了。

“話不能這么說!”見王守忠這等表現,張德鈞伸手止住他,道“同為官家效力,豈有敵對一說!”

“是兒忘形失言了!”王守忠當即改口,不過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掩飾不住,但還是不禁提出疑問“可是,李崇矩為何會突然去職?”

“是他進宮,以年老疾病,請辭致仕!”張德鈞悠悠然地道“此人看似人畜無害,卻也機敏,極識實務,這是急流勇退,欲求自安啊!”

表情愈加平靜,張德鈞道“這近一年來,我也早有發覺,官家對武德司有所不滿,李崇矩這么聰明的人,當然不會沒有察覺。

李崇矩執掌武德司,已然將近二十年了,這么長的時間,他在武德司培植了多少勢力,有多大的影響,哪怕同官家親近,多么地受信任,以官家雄猜,豈能沒有想法?

而最為重要的,李崇矩在朝中,上下關系甚佳,名譽不墜,比起我們這些‘聲名狼藉’的鷹犬,可要更得人心。這,可未必是官家想要看到的!”

“父親英明,看得透徹!”王守忠頓時恭維道。

張德鈞則繼續道“我一直有所預感,李崇矩這個武德使當不了多久了,沒曾想,竟然這樣一種方式結果!”

語氣之中,似乎帶有一種遺憾“李崇矩此人,值得佩服啊!武德使這樣的職位,說放下就能放下,若是他貪念權位,不肯引退,或許,可惜啊”

“若是這般,那這李崇矩,也確實不凡!”王守忠道。

“即便如此,官家又豈是真的信任他?心中能沒有一絲疑慮?”張德鈞嘴角微翹。

“這便是官家諭旨的由來!”王守忠恍然大悟,旋即道“倘若這樣,那對李崇矩,我司當不再像過去那般忌憚了!父親,這或許也是我皇城司繼續崛起的契機啊,若李崇矩有問題,那對武德司也必有牽連!”

見其興奮之狀,張德鈞卻果斷喝止,冷靜地說道“不!李崇矩去職,武德司少不了一番波瀾,在接下來這段時,不需有太多手腳!對于李崇矩,還當謹慎些!”

“為何?”王守忠不解。

張德鈞的眼神中,終于流露出少許艷羨“官家與李崇矩之間的情誼,始終還是深厚的,與其榮耀致仕,爵晉郡公啊!如今大漢,還在世的,一共才多少王公啊這等時候,我們聽從官家吩咐辦事即可,貿然從中挑事,若有差池,只怕引火燒身!”

“是!”對于張德鈞的決定,王守忠還是不敢違背的。

張德鈞,也確實是太了解劉皇帝了,因此,他看事情,做決議,也往往更顧忌劉皇帝的感情想法。

“未知李崇矩去職,何人繼之?”王守忠又問。

“你此前提過,河西都知王寅武!”張德鈞說。

“是他!”王守忠很是意外“此人能有這個資格?”

“此人運道昌足啊!”張德鈞目光微凝,扭頭對王守忠吩道“通知盡節,對于這王寅武,給我好生盯著他!”

“是!”王守忠會意應道。此前,一個河西都知,或許引不起重視,但若是成為了武德使,情況就完全不一樣,更重要的,比起李崇矩,他們也確實會少許多忌憚。

沒有等待太久,王守忠便將皇城司為李崇矩設置的私檔給拿來了,上面也記錄著一些李崇矩近來的一些言行。

不過,張德鈞并沒有急于上報,在此人此事上,可不是表現出皇城司高效率的時候,等了兩日,補足了辭官后李崇矩的表現,張德鈞方才進宮呈報。

在這份密報上,并沒有太多直白的對李崇矩的攻訐,似乎只是陳述李崇矩的一些瑣碎言行。但眾多的情況中,有一點劉皇帝還是關注到了,那就是,李崇矩似乎刻意延誤醫藥,以致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