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身跳下懸崖后,林天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狂風灌耳,天地間只剩下呼呼風聲。這懸崖,黑乎乎的深不可測似乎沒有盡頭。
林天屏住呼吸,頭下腳上任由身體加速下墜,速度越快越危險,他心頭卻是不慌不忙。
周稷山修為超強,面對一個這樣的強敵,撤退都要講究策略要出奇制勝。在荒山野嶺上,只怕速度再快也跑不了多遠,要再被周稷山攔截下來;直接從懸崖上跳下來,這是最佳的辦法,讓周稷山這樣的高手都追不上!
林天的舉動看似突然、沖動、危險,但每一步都經過了縝密的推算,跳下懸崖后的對策也早在心里。
憋著一口氣急速下墜近千米,已經感應不到高飛和周稷山的氣息后,林天這才鼓蕩體內刀旋,身體猛地側移,伸出腳尖在踩在一塊突出的巖石上,然后向后一個翻滾踩在另一個落腳點上,減緩急劇下墜的沖擊力;跟著,飛身再往下跳,如此反復,跳躍著直奔懸崖底部而去。顧不上多休息,辨明方向朝黑沙洞窟的方向掠去。這一次,林天更加小心了,換上一套完整的刀鋒戰士套裝,戴上流云斗笠收斂體內氣息和力量波動,專走難以攀爬的山川河谷,避開有心人的跟蹤。
半夜時分,繞了一個大圈子的林天終于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在洞口前歇口氣,然后大步走進不見天日的黑沙洞窟。
洞口附近看不到什么異樣,但繼續往里走,非人的吶喊聲隱隱約約地一陣陣傳來,聽上去像是風聲,又像是什么妖獸的咆哮,仔細一聽,又像是嗚咽或慘叫。越往里走,這聲音就越清晰。
黑沙洞窟內出現了什么變故?
或者,來了什么妖魔鬼怪?
林天心生不安,緩緩拔出背上的黑水重刀,深吸一口氣,壯著膽子繼續往里走,步步小心。過了好一會,走到黑沙洞窟最深處后,看著眼前的一幕,饒是林天前世今生經歷了無數風波也不由得頭皮發麻。
被困在古禁制上的蛇身怪人上官雨寒正在極力掙扎,瘋狂地拽動纏在身上的符文鎖鏈,下半身完全變成了蛇窩,或者說變成了一條母蛇,涌出數不勝數的飛蛇;上半身還是人形,但衣服已經被上官雨寒自己撕成了碎片,在自己腹部、胸口和肩膀等位置留下了許許多多的抓痕,渾身血跡斑斑;甚至,就連臉上和腦殼上都被抓出一道道血痕。看樣子,上官雨寒似乎已經徹底瘋了,失去了理智變成了一個半人半妖的怪物,在外面聽到的非人的聲音,正是他發出來的。
這人,已經徹底廢了!
林天頭皮發麻,條件反射般停下來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周稷山修為超強,眼前上官雨寒這個蛇身怪人,則完全給人深不可測不可戰勝的感覺;一旦落在他手里,絕對是生不如死!
目睹上官雨寒恐怖的樣子,林天這個曾經的武道盟主都不由得心驚肉跳,不知道自己和對方的交易到底是對還是錯。和上官雨寒合作,的確可以各取所需,一點一點地套取強大的恨天刀法;但一不小心,就要迎來滅頂之災!毫無疑問,這是在刀尖上跳舞,機遇和危險并存。
林天暗暗心驚,就在他準備退出去的時候,非人的怒吼聲突然停了下來,上官雨寒停下瘋狂的掙扎,緩緩地抬頭看著林天,“小子,你……,終于回來了?”
“是,從山下回來了!”林天回答,看一眼上官雨寒的下半身,心驚肉跳。
這老怪物雖然停下了可怕的掙扎和瘋狂,但下半身仍然有成千上萬條飛蛇在蠕動,非人非妖,看上去說不出的肉麻和恐怖。遠遠掃一眼,林天突然想起了高飛發下的毒誓,如果繼續圖謀不軌就要變成半人半蛇;當時,自己只是隨口一說而已,看上官雨寒這樣子,莫非當真有這樣的邪惡手段?
林天身上冷汗直冒,頭皮發麻。
“為什么?為什么到這個時候才來見我?小子,你是活膩了么?”
上官雨寒怒吼,惡狠狠地要撲上來掐住林天脖子,把符文鎖鏈拽得嘩啦嘩啦響。可惜,在古禁制的壓制和鎮壓下,根本無法靠近林天,但那兇狠的樣子仍然把林天嚇了一跳。
好一個兇猛的老怪物!
絕對不能把他放出去!
林天強作鎮定,更加明確了不能把上官雨寒這老怪物放出去的念頭,冷冷說道:“前輩,別忘了,我可不是你的弟子,沒必要什么都聽你的。我們之間,只是互相合作而已,你要是不滿,可以隨時取消。恨天刀法我不練也罷,大可以修煉別的功法,我們乾坤刀宗別的沒有,厲害刀法多的是。頂多,只是多耗些時間在乾坤塔內慢慢尋找而已。而你,拿不到天書神算,就要一輩子被關在這里,直至壽終正寢。看樣子,你的情況似乎很不妙,能不能等到那一天都說不定!”
今天晚上來黑沙洞窟,林天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向上官雨寒這個老怪物請教擊敗燕雙刀的辦法。不過,鑒于這老怪物的性格和瘋狂,自然不能開門見山直說。相反,要在兩人的合作中占據主動。
吼!上官雨寒大聲咆哮,作勢要撲上去把林天抓起來,身上的符文鎖鏈嘩啦啦直響憤怒至極。
林天面不改色,靜靜地等待,果然,無法脫困的上官雨寒自己漸漸安靜了下來,目光憤怒、不甘、失落,甚至,還有一抹明顯的沮喪,臉色疲憊,下半身漸漸恢復了正常,上半身卻仍然血跡斑斑。看樣子,他的情況確實不容樂觀。
“小子,你是什么時候回來的?”上官雨寒問道,語氣仍然硬邦邦的,臉上卻沒了之前的兇橫和瘋狂。
“剛回來。”
林天頓了頓,聲音低沉,“這次下山,情況很不好,十三個精銳弟子一起下山,活著回到宗門的卻只有五個,其中一還中了劇毒昏迷不醒。一行人的首領,傳功長老獨孤野的親傳弟子上官屠都死了。”
“你們……,遇上了魔神教高手?”上官雨寒反應很快。
“是,遇到了人稱天下第一才女的魔神教圣女趙霜盈,差一點,我都沒法回到宗門了。”
林天實話實說,頓了頓,接著說道:“得知消息后,傳功長老獨孤野長老大怒,我們幾個活著回到宗門的弟子都受到了嚴厲的懲罰。獨孤野親自下令,要我在宗門內面壁二十年不得下山離開宗門,除非是突破到先天宗師境或擠入百人堂前十名!”
“獨孤野那家伙就這樣,刻板頑固,不過,面壁二十年不正好么?可以安心在宗門內修煉,暗中尋找天書神算!”上官雨寒語氣一轉,雙眼再度目露兇光,冷冷說道:“林天,你不會這么快就忘記我們的約定了吧?”
“當然沒有,安心靜修二十年,這當然是好的,我也想一心修煉,只不過……”
林天略微沉吟,說道:“這次下山,我意外打聽到了驚神木的消息,聽一個老頭說收藏在大梵寺內。但消息可不可靠,收藏在大梵寺什么地方,那老頭不肯多說,非得我幫他辦一件事情才能親自領我去大梵寺。”
對上官雨寒這個老怪物來說,唯一的愿望就是脫困走出黑沙洞窟,不然,就要命喪這個地下洞窟;
脫困的唯一辦法,是找到很可能收藏在乾坤塔內的伏羲天書之一的天書神算;
想要在藏書浩瀚如海的乾坤塔找到天書神算,就必須找到曾用來裝天書神算的驚神木!
林天今晚明明是有求而來,但他沒有直說,而是針對老怪物的軟肋先繞個圈子。只要不想死在這里,不愁老怪物不入套!
“大梵寺?”
上官雨寒目露精光,似乎對大梵寺這個上古佛宗分支門派也有幾分熟悉,“小子,你說的那個老頭是誰?”
“姓張,人稱張半仙,號稱天文地理歷史無所不知,是東海櫻花島島主甘清風的師弟,師兄弟兩個都是世俗世界有名的世外高手!”林天回答,心頭暗暗松了一口氣,只要上官雨寒搭話,就知道他已經上鉤了。
“東海櫻花島?莫非,是東海老怪的弟子?”
上官雨寒呢喃,他被關押在這黑沙洞窟內的時間太久遠了,沒聽說過張半仙和甘清風的名頭。在他的記憶中,東海那片地方真正稱得上是世外高手的,只有東海老怪那個亦正亦邪的老怪物,“小子,那張半仙要你幫他做什么?有什么要求?”
“唉,說來話長!”
林天搖頭苦笑,嘆了一口氣娓娓而談,把下山途中遇到張半仙和回到宗門后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當然了,隱去了一些細節真真假假。最后,自然而然地說到了燕雙刀和周稷山等人頭上。
一直心懷耿耿,因林天長時間沒來見自己而憤怒的上官雨寒,臉龐慢慢地舒緩下來,知道林天姍姍來遲果然是事出有因。
“這么說,不擊敗燕雙刀,你就沒法下山,也就沒法把驚神木帶回來尋找天書神算了?”上官雨寒皺起了眉頭。
“可以這么說,但要擊敗的遠遠不止燕雙刀一個,只是目前想前進一步,就必須先擊敗燕雙刀!”
繞個圈子后,林天說起了正題,“燕雙刀在宗門內成名已久,他的功力實在太深厚了,刀法也是驚人。據說,他家祖傳的周家刀法脫胎自傳說中的修羅魔神,他的魔刀刀域疊加了音攻,可以直接攻擊對手的靈魂。功力遠沒有他深厚,又抵御不了他的魔刀刀域,必輸無疑!前輩,我倒是想盡快找到天書神算,但我實在是沒辦法,已經盡力了。或許,需要閉關十年,甚至二十年才能擊敗燕雙刀,接下來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過來了。今晚,冒著被獨孤長老懲罰的危險過來,就是先向你說一聲。”
明明是要請教擊敗燕雙刀的辦法,林天卻是一副為了上官雨寒好的神情。
“嘿嘿,小子,你是要占便宜,尋求擊敗那個燕雙刀的辦法的吧?”
姜是老的辣,上官雨寒也不笨,知道林天的真正目的。只不過,明知道林天是在利用自己,他也無法坐視不管,心里憋屈也只能強忍著。畢竟,兩人利益攸關,林天沒法下山,自己就不可能得到天書神算無法脫困。林天可以當真在宗門內閉關思過二十年,自己呢?還能在這地下石窟內等二十年么?
上官雨寒心里沉甸甸的,這些年來,在古禁制的鎮壓下,他消耗了太多的元氣和功力,已經快到油盡燈枯的地步。莫說再等二十年,或許再過個三五年,就要眼睜睜死在這地下石窟。也正因為這樣,才不得不和林天合作。
“前輩,你要是覺得是我在占你便宜,那么,我們的合作就到此為止,隨你。”林天回答,吃定了急于脫困的上官雨寒。
石窟內,出現了古怪的一幕。
要擊敗燕雙刀的林天鎮定自若,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反倒是上官雨寒皺緊了眉頭,絞盡腦計苦苦思索。
“從先天武者七重到先天宗師境,這是一個全新的蛻變,突破起來說不難也不難,說難也難。如果是在百年前,要幫你突破到先天宗師境,我上官雨寒有的是辦法輕而易舉,但現在……,可惡!”
良久,上官雨寒打破了沉默,咬牙切齒,心頭感覺無比憋屈。
明明修為通天,卻硬是無法脫困;
想當年,他上官雨寒是何等威猛的一個絕頂高手,橫掃四大隱世仙門;如今,卻連幫一個新人弟子提升到先天宗師境都無能為力;
虎落平陽,天道不公!
上官雨寒心頭要吐血,在古禁制的鎮壓和束縛下,他一身強大的修為十去七八,許許多多的神通根本施展不出來。短時間內,林天的修為無法突破,那就只有沖擊百人堂排行這一條路了。首當其沖的,就是排行第七十七的燕雙刀!
林天沉默,一言不發冷看上官雨寒發瘋,靜聽后者怎么說。
他要做的,只是把問題講清楚,怎么解決就是上官雨寒這個老怪物的事情了。如果,這個修為深不可測的老怪物也束手無策,他也沒辦法了,沒法遠赴東海赴約,日后見了張半仙也問心無愧。非不為也,實不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