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紀元

第六百一二節 中伏

黑格非常想念蘇浩,想念欣研。

它想要離開這個世界。

王啟年制止了黑格,告訴它,如果星系本身缺少了原本的紅龍星球,會引發一系列意想不到的災難。即便黑格真的想要離開,也只能緩慢離開現在的運行軌道,使能量牽引與星球相互之間的影響,減弱到最低。

黑格感覺自己就像是被塞進了電動轉椅里的孩子,只能于瞪著眼,持續不斷地轉動著。

還好,黑格自己可以控制這股力量。

就像王啟年說的,慢慢偏移軌道,以毫米為單位離開。需要的時間會很漫長,卻可以看見離開的曙光。

昆明城堡的修建速度比想象中更快一些。從第三階段主世界運來的大型工程機械非常重要,它們發揮出空間領域原住民無法想象的巨大力量。尤其是包括特種水泥在內的各種建筑材料,已經超出了莫洛施村民們的理解范圍。他們原本認為城堡完全由石頭構成,結果看到的卻并非如此。那些神秘的陌生人操縱著機械怪物,在短短幾天內就搭好了建筑構架。那個城堡異常堅固,哪怕是重型攻城錘,也無法將其擊破。

鋯石礦場的初步建設已經完工,與昆明城堡連接的道路正在鋪設凝固物質。這是一種類似瀝青的東西,粘合能力更強,即便是在高溫狀態下也不會軟化。唯一的缺點,就是這種物質必須通過空間轉換器,從第三階段主世界運過來。在這里,至少現在,蘇浩還沒有找到能夠與之匹配,或者類似的代替品。

露天礦脈最好的好處,就是容易采集。事實上也是如此,肯森等人還是頭一次進入空間領域,看到山谷里成片紅色鋯石的時候,庫克莫克只覺得目瞪口呆,賴利稍微好一點,卻也是激動得渾身發抖,就連說話也難以控制。

“我們,我們發財了真正是發財了”

雇傭兵們也是普通人,都沒有什么占據天下之類的雄心壯志。他們最大的愿望,就是掙更多的錢,平平安安回到帝國內域,然后娶妻生子,快樂安靜的度過余生。

礦場周圍設置了兩個警戒塔,由于環境和地質等問題,礦場周圍不適于居住,也無法分派更多的人手。蘇浩在礦場旁邊建造了幾幢樓房,用于安置從莫洛施村里和周圍召集的工人。在這種時候,商人和金錢的重要性就凸顯出來。畢竟,如果純粹依靠自己的力量,蘇浩無法在短時間內得到收獲,也不可能維持新建城堡與礦場之間的物資消耗。

第一批二十噸鋯石已經裝箱,送上卡車,直接駛入空間通道,運回了主世界。按照約定,莫邢馗和亨格瑞會盡快聯絡戴小樓,用礦石換取更多的急需物資。

空間開拓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這需要大量物資和人力作為基礎。如果不是機緣巧合,蘇浩剛好從喬天宇手上得到了鎮長任命,也從名義上變成了木葉鎮的主人,他根本不可能在如此之短的時間里架設空間轉換器,甚至在空間領域內部修建礦場和堡壘。

一切都需要錢。車輛、機械、建筑材料……為了節約成本,蘇浩只能使用普通燃油驅動車輛。購買晶石又是一筆巨大的開支,蘇浩已經在計劃著,是不是等到下一批礦石完成轉運之后,帶領動力戰甲小隊回歸主世界,去黑暗世界那邊收取一些必要的晶石充當能量?

空間領域,菲農城。

“混蛋他們居然就在我的眼皮底下修建城堡。你們聽清楚我說的了嗎?修建城堡修建城堡這個不要臉的混蛋,這頭瞎了眼睛的蠢豬他們居然敢挑戰我的權威。難道他們不知道,這里是我的封地,這里一切都屬于我嗎?”

薩扎比子爵如同一頭暴怒的獅子,在裝飾奢華的大廳里來回走著,憤怒的咆哮震耳欲聾,巨大的分貝傳遍了整個領主府。

薩扎比的子爵是世襲的。包括封號在內,以他腳下這座領主府,也就是菲農城為核心,整個封地覆蓋了方圓上百公里的土地。在這片龐大的區域內,薩扎比子爵就是最高統治者。對于一切非特權階層的人,薩扎比擁有生殺大權。

蘇浩在莫洛施村修建城堡的事情,從未想要瞞過任何人。出于對強大力量的自信,蘇浩甚至暗示那些與自己有著密切來往的商人,讓他們把發生在莫洛施村的一切都散布出去。當然,表面上發號施令的決策人物,是原本的村民卡卡,而不是蘇浩這個陌生的外來者。

“就是這么一個混蛋、渣子、廢物、賤民,居然想要在太歲頭上動土,居然想要在沒有獲得我允許的情況下擅自修建城堡。他以為自己是誰?貴族?還是國王?這簡直令人無法想象,令人無法忍受。”

子爵是個非常精于的中年男子,身上的肌肉不算發達,卻也沒有臃腫肥胖的身材。他穿著帶有家徽的服裝,眼睛里流露出憤怒,不時揮動著握在手里的馬鞭,在空氣中發出足以令人重視的炸響。

大廳里還站著另外幾個身穿制式鎧甲的男人。金屬表面發射著刺眼堅硬的光澤,身體挪動之間,不斷發出擦碰的鏗鏘撞擊。他們都是薩扎比子爵手下的爵士,接到命令就立刻趕了過來。在這個世界,分封制是維持統治的基礎。一個貴族實力強大與否,就看其手下有多少愿意真正服從命令的小貴族。

爵士們當然能夠理解薩扎比子爵的憤怒。

一塊土地上,只能存在一座城堡。即便是爵士們自己,也只有莊園,還有達到足以擁有城堡的地步。

那意味著必須消耗巨大的財力和物資,光是人工支出,就是一筆巨大的費用。要知道,“城堡”兩個字可不是嘴上說說那么簡單。只有用最堅硬的石塊,才能搭建起牢固的堡壘。

他們從未聽說過“卡卡”這個名字。尊貴的大人物從來都帶有長長的姓氏后綴,光是聽聽,就知道這是個賤民。而且,還是社會等級最低,最卑賤的那種。

對薩扎比子爵憤怒表示贊同之余,爵士們也紛紛表示出自己對這件事情的不同看法,還有疑惑。

“一個賤民,怎么可能有本事建造一座城堡?別誤會,我可不是質疑這件事情的真實性,只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我去過莫洛施村。那是一個靠近荒僻山脈的小村子,頂多不過幾百人而已,他們拿什么來修建城堡?”

“那個卡卡應該只是被推出來的幌子。他的背后,應該有其它勢力撐腰。也許是某個對伯爵大人您感到眼紅的貴族,他們很善于做這種事,也同樣善于偽裝和欺騙。”

“會不會……是國王?”

七嘴八舌的議論,給薩扎比子爵狂躁憤怒的大腦澆下了不少冷水。他漸漸壓住火氣,開始對自己此前的判斷猶豫不決。

貴族之間的相互傾碾很常見。一般情況下,兩個相鄰的領地能夠做到相安無事,往往是因為彼此之間的實力都差不多。在相互忌憚的情況下,才能形成微妙的平衡。一旦平衡被打破,戰爭也就不可避免。因此,憤怒歸憤怒,薩扎比子爵倒也沒有被怒火沖昏頭腦。他很清楚:如果莫洛施村的那座城堡真的如同那些商人所說,異常巨大而堅固,就意味著事情背后肯定有某個大貴族在暗中支持。即便自己派出軍隊反擊,并且勝利,恐怕也沒有太大意義。那只會更進一步削弱自己,給暗藏的對手更多機會。

這種形式的商討,注定了不會得出什么結果。薩扎比按捺住內心的憤怒,想了想,重重放下手里的馬鞭,指著一名爵士發布命令:“福卡斯,這件事就暫時交由你來負責。跟那些人接觸一下,探明情況再說。”

等到爵士們退出房間,薩扎比子爵才覺得怒火稍稍消減。他走到辦公桌前,看著以菲農城為核心的封地地圖,久久陷入沉默。

福卡斯是一個頗具勇名的爵士。他絲毫沒有拖沓,以最快速度集結部隊,整備物資。兩天后,爵士帶領手下的六名騎士、八十多名精銳戰士,以及兩百余名士兵,開始朝著莫洛施村方向移動。

在貴族之間的戰爭中,這支力量已經算是很強。福卡斯自己就是從普通戰士晉升上來的貴族。那個時候,他還是薩扎比子爵的隨從,進而成為受封騎士,然后才得到現在的地位與殊榮。尤其是在子爵大人的直屬軍隊里,只要提起福卡斯爵士的名字,總會引來一陣贊嘆。

軍隊拉成一條長長的線,沿著大路緩緩前行。福卡斯并不認為自己的任務有多么困難。他是個純粹的武人,很少考慮那些戰斗之外的事情。事實上,薩扎比子爵之所以把任務交給福卡斯,一方面是出于信任,另一方面也表示出自己的態度。子爵不會對這種在已有封地上出現第二股勢力的現象加以容忍。“接觸”之類的話,只是官面上的說法。能夠消滅他們,就把所有人殺光。如果失敗,才有可能真正坐下來談判。

現在已經是秋天,眼前的景色大多是一片黃綠。道路兩邊的植物依然茂盛,天空的藍色令人心曠神怡。透過樹林之間的縫隙,福卡斯爵士可以看到遠處平原上的大片金黃。這里本來就是物產豐富的地方,再過幾天,差不多就該到了收獲時節。

“砰————”

一道刺耳粗暴的響聲,打破了令人困頓的安靜。福卡斯猛然側身,一股極為強烈的危險,猛然襲上心頭。他還沒有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就感覺到巨大的力量把自己從馬背上高高掀起,伴隨著爆炸和火光,重重摔在了地上。

遠處傳來非常密集,如同于黃豆在熱鍋里炸開“噼里啪啦”的聲音。很有節奏感,也很恐怖。在福卡斯爵士的思維概念當中,能夠遠距離攻擊的武器,不外乎是弓箭、巨弩,或者投槍。他半跪在地上,捂著胸口不斷咳嗽,眼前滿是灰塵,很難看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一名騎士沖過來,想要把福卡斯從地上扶起。剛剛攙起胳膊,一記劃破空氣的迅猛尖嘯也隨之傳來。福卡斯循著聲音來源的方向努力睜大眼睛,什么也沒看見,卻感覺到巨大的力量直射過來,擦著自己肩膀,鉆進了騎士的身體。

騎士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喊,雙手緊緊捂住脖子,卻怎么也止不住從傷口噴涌而出的鮮血,重重栽倒,在灰塵與沙石之間翻滾掙扎。

敵襲這是福卡斯爵士大腦里的本能意識。

耳朵里因為爆炸導致的“嗡嗡”聲稍微消減,福卡斯才略微可以分辨出更多的信息來源。他感覺自己的隊伍被包圍了,敵人在很遠的地方就發動攻擊。他們的武器肯定不是弓箭或者投槍,而是一種類似傳說中可以釋放的魔法。好像是火球?可是真神在上,誰也沒有見過魔法師,福卡斯也從未見過有人施展過類似的技能。

樹林里不斷聳動著身影,可以看出對手都是些身手敏捷的戰士,正借助地形掩護朝這邊急速接近著。只是他們發出的說話聲有些古怪,腔調陌生不說,還帶有令人無法理解的雜音。

“大人快走,我們被包圍了。”

另外一名騎士手里握著長劍,跑到福卡斯面前急促地喊叫:“快走,他們的數量太多了。我們……嗚……”

幾道奇異的聲音破空而來,盡數鉆進騎士體內。由于是在行軍路上,騎士沒有穿戴鎧甲。“撲撲撲”的入肉聲讓福卡斯聽了只覺得牙酸,繼而是無法形容的恐懼。他看見騎士胸前出現了一整排圓形孔洞,就像是繪圖室借助測量工具,在紙面上留下的特殊標記。鮮血從這些小洞里涌出,騎士臉上充滿了痛苦,慘叫著摔倒。

福卡斯目瞪口呆。

這,這,這到底是什么東西?究竟是什么武器?

沒有箭桿,也顯然不是投槍。福卡斯從未聽說過,更不要說是見過某種遠射型武器居然沒有外物支撐,能夠直接沒入身體。它們怎么發射?如何在飛行過程中保持平衡?就算是擁有巨大的沖擊力,也沒有哪種武器可以在這個距離貫穿皮肉。何況,從那些神秘伏擊者所在的位置判斷,發射距離至少超過上百米。在射擊情況下,距離與力量之間的關系成反比。可是,他們的每一次射擊,竟然如此致命

魔法這一定是魔法

福卡斯再次在腦子里堅信這個事實。他發現,中彈瀕死的騎士傷口邊緣,居然有輕微的燒灼痕跡。毫無疑問,這肯定是火球術之類魔法造成的傷害。

“沖出去保護爵士大人沖出去”

前方不遠處忽然傳來充滿憤怒的狂吼。福卡斯看見,自己最為信賴的騎士,也是所有侍從人員當中最為強壯的巨漢,已經迅速穿戴好整套盔甲,邁著矯健的步伐,朝著伏擊者密集的區域猛沖過去。這名騎士身高體格遠遠超過普通人,他的外表看上去更像是一個蠻族,手中揮舞著巨大的戰斧,如同一頭暴怒的獅子。每一次揮舞,都釋放出強悍無匹的力量,卻沒能造成任何傷害。伏擊者們根本不與他正面對抗,而是紛紛借助復雜的地形,在巖石與樹林中不斷改變攻擊位置。他們身上穿著式樣古怪的衣服,手里的武器似乎是某種管子,卻不斷噴射出火焰,把一個個手持利劍與長矛的戰士紛紛射翻。

身材魁梧的高大騎士立刻成為了眾矢之的。好幾名伏擊者紛紛改變目標,子彈接二連三撞擊著騎士身上的盔甲。主世界與空間領域之間的科技水準決定了矛盾強弱,厚重的胸甲被當場擊碎,騎士身上沾滿了從傷口流淌出來的鮮血和碎肉,周圍樹林里到處都是人影,伏擊者們正在謹慎的形成合圍之勢。包括福卡斯爵士在內,誰也逃不掉。

受傷和不利的局面,非但沒有熄滅高大騎士的斗志,反而更加激發了他的兇悍。他牢牢盯住距離最近的一名伏擊者,朝著那個方向邁步狂奔,手中戰斧隨時保持著最具攻擊力的角度和姿勢,嘴里發出炸雷般的咆哮。

“來吧你們這些該死的的膽小鬼。出來跟我堂堂正正的作戰,躲在背后偷偷射箭算什么英雄?我是騎士,如果你們還有一點點自尊和自信的話,就站出來跟老子面對面的于”

就在騎士發出怒吼的同時,樹林里傳來一陣嘈雜混亂的斷裂聲,很多植物從騎士站立的對面方向紛紛仆倒,在他的視線中央,出現了一個身高體格絲毫不弱于自己,身上穿著厚重鎧甲的男人。

蘇浩調整了一下左臂前段的護甲角度,把威力巨大的標準短管步槍插進腿側槍套,用力握了握拳,帶著臉上淡淡的微笑,說:“既然你強烈要求這樣做,那么就讓我來滿足你。”